第二十五章父女決裂
潁王去中和殿,文宗正和鄭注、李訓(xùn)談話。潁王不多坐,交給文宗一封信,他回去了。
鄭注和李訓(xùn)走后,文宗打開信,信中以文宗口氣給潁王和李家三小姐賜婚,詔李德?;鼐?p> 潁王是沉不住氣,親自執(zhí)筆,文宗加蓋印章。馬元亮派人把信送走。
李念還要去找,王夫人擋住,事已至此,生米已經(jīng)做成熟飯,找回來能改變什么?
王夫人再次囑咐李念,告訴兩個(gè)丫鬟只說小姐生病,身染惡疾,外人不能探視。
王夫人命李念寫封加急信給李德裕,等著老爺意見。李念不死心,沒事到大街上轉(zhuǎn),連著找了幾天,不見他兩蹤影。
倒是碰上穎王幾次,潁王高興,等著李德?;亻L安,定下親事。穎王數(shù)次打聽三小姐近況,“二公子,三小姐呢?怎么最近沒見她?”
李念支支吾吾,“還好還行,大姑娘了不宜拋頭露面,最近很少出門?!睗}王想,也對,待嫁的女孩,自然是矜持地待字閨閣。
“薛公子,怎么沒見他?”潁王隨口問道,李念心里有鬼,隨口胡謅道:“薛公子遇到家鄉(xiāng)的故人,隨他一塊走了?!?p> 算他有點(diǎn)自知之明,早早地撤退。潁王離開,“哪天帶上三小姐,本王帶你們?nèi)バ迈r地方,也不能總是悶在家里?!崩钅钪Z諾連聲。
他兩有心躲起來,諾大個(gè)長安城真沒地兒找去。李念不再沒頭蒼蠅似的瞎轉(zhuǎn),再碰上潁王他不好回答。
李德裕時(shí)任袁州長史,收到王夫人家書。痛心疾首連呼家門不幸,家門不幸。他最看好的女兒,給他當(dāng)頭棒喝。
女兒今年十四,他本打算回家休假,把女兒親事定了。一家有女百家求,高門望族,風(fēng)流才俊給女兒選個(gè)好人家。
女兒不知好歹不說,做出如此辱沒家門丑事。李德裕下筆千言,宣布和寶釧斷絕父女關(guān)系。
并且給家人下了死命令,誰也不能偷偷接濟(jì)與她。一旦知曉,一并和家里斷絕關(guān)系。
前腳家書到,后腳文宗諭旨到。潁王要迎娶寶釧做王妃。
李德裕氣的,大罵這個(gè)辱沒門風(fēng)的丫頭,放著一步登天的王妃不去做,非得要跟身無分文的窮光蛋私奔,名不正言不順,有她后悔哭得那天。
李德裕追加一封信,如此這般這般指示一番。王夫人依計(jì)而行。
初冬的一天,一輛馬車?yán)豢诒」撞?,李念帶著兩個(gè)丫鬟,還有幾位仆役,從春明門向京城東邊滬水上的白鹿原方向去。
薄棺下葬,葬在柳氏墳?zāi)古?,墓碑上刻有愛女李寶釧字樣。
李念站在墓碑前,沒有痛只有恨。恨薛尚的不義,恨寶釧薄情。拋下血脈親人,和一位幾面之緣的男子私奔。置家族于何地?
李家三小姐得了惡疾,小小年齡香消玉殞,長安城數(shù)一數(shù)二的閨中名媛,怎奈天妒紅顏。文人雅士惋惜之余寫詩紀(jì)念。
文宗升任王守澄為左右神策觀軍容使,任命仇士良為左神策中尉。
王守澄明知道這是文宗在削他的軍權(quán),“謝主隆恩?!崩钣?xùn)和鄭注趕著去府中道喜。
王守澄跋扈慣了,明升暗降,許多人站在高處看熱鬧。仇士良和他不對付,他失勢,許多人給仇士良捧場去。
王守澄看到李訓(xùn)和鄭注還是忠心耿耿,暗自欣慰,不枉提攜兩人一場。
文宗心里高興,他這事辦的漂亮。他看到王守澄一臉失落,非常解氣,家奴妄想爬到主人頭上,他打錯(cuò)算盤。文宗受夠家奴的掣肘。
他宣穎王來見,穎王戚戚焉,一向放蕩不羈的穎王面色凝重。文宗問;“李德??斓搅税??”
潁王傷心道:“李家小姐走了?!弊吡耍课淖诔泽@道:“走了?莫不是···”
“身染惡疾,走得突然。白發(fā)人送黑發(fā)人,李府喪事從簡?!蔽淖谝灿X可惜。
“五弟,天涯何處無芳草。為兄忙完這陣,在為你物色人選?!蔽淖诎参克!盎市郑嫉芤粫r(shí)不想提議此事?!?p> 潁王神情落寞,郁郁寡歡,“五弟,你和李家小姐有緣無分,斯人已逝,五弟還要節(jié)哀?!蔽淖诓辉?,五弟還挺常情。
世間再尋不到她的溫言軟語,巧笑倩兮。那個(gè)靈動?jì)汕谓^代芳華的女子,此情可待成追憶。
還沒開始已然結(jié)束,緣起即滅緣生已空。
穎王落落寡歡,文宗勸慰他幾句,勸他到驪山打獵排遣愁緒,也被他婉言謝絕。
寶釧把錦緞華服拿去當(dāng)了,換成麻布葛衣,飛天髻只是鮮花為飾。她在家紡紗織布,薛尚打獵、砍柴、下河捕魚。
薛尚喜歡擁著寶釧站在井邊,看清冽的井水兩人倒影,古井無波,兩人相擁而立。寶釧靠在他的懷里,他的懷抱溫暖堅(jiān)實(shí)。
薛尚緊緊擁抱她:“娘子,我好幸福?!?p> 有一天薛尚進(jìn)城賣薪回來,幾次欲言又止,寶釧也不問。
薛尚握著寶釧的手,十指纖纖柔弱無骨的素手,彈琴描花,淡掃蛾眉的手?,F(xiàn)在燒火做飯,紡紗織布,給獵物開膛破肚。
“娘子,是我拖累你。”“相公,我很開心,這樣的生活對我而言就是好的。但得一人心,白首不相離?!?p> 寶釧親昵的環(huán)住薛尚的脖子,在他耳邊呢喃:“所以相公今生今世,我的人我的心只屬于你?!?p> 薛尚抱她于膝上,“娘子,今天我進(jìn)城聽人家說,李家三小姐沒了?!?p> 寶釧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家族和她徹底劃清界限。寶釧垂首不語,心里說不上什么滋味,是她背棄家族在先。
她任性地做出決定之前,沒有從家族角度考慮問題。所以家族的大門徹底對她關(guān)上,她沒有臉面去抱怨。
寶釧的淚水簌簌而下,生她養(yǎng)她的家,也許今生她都不能在踏進(jìn)一步。
她現(xiàn)在所擁有的,家族所要承受的輿論壓力,都是她一念所致。
唯一慶幸的是,她沒有妹妹,否則妹妹的婚姻因?yàn)樗倪x擇,都會受到影響。
薛尚緊緊地?fù)肀?,籍此給她力量。
“不管怎么說咱們擁有彼此。”是呀這樣的結(jié)局她必須接受,她當(dāng)時(shí)離家出走,就應(yīng)該做好承受后果的準(zhǔn)備。
她把臉埋在薛尚懷中,一會功夫薛尚感覺胸口熱乎乎的,寶釧哭得梨花帶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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