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兩小無猜
離宮苑大殿上，此時布滿了落日的霞光，暖黃的光讓所有的人和物都沐浴在祥和中。
考生們開始交卷，紅衣司員們一個個迅速地按照排列的桌案，認(rèn)真地核對著考生的名字與秋考卷上的姓名，而后將卷子一張張小心翼翼地收起，搭到手臂上，有條不紊地一排排收好考卷。
半刻鐘后，卷子便已迅速地收齊了。紅衣司員們剛剛排列整齊地消失在大殿的各處走道，走到深處便又出現(xiàn)了一大群魚貫而出的白衣少女，輕飄飄的，一個個輕輕地走過萬千學(xué)子，然后走到各自對應(yīng)的區(qū)域，收拾好學(xué)子們用過的茶水和糕點。
大殿內(nèi)頓時窸窸窣窣一片，開始有學(xué)子們討論題目的聲音，閑聊的聲音，與感嘆的聲音。
感嘆的對象，是這些白衣飄飄、隊列整齊的少女。
這數(shù)千名白衣少女從學(xué)子們中間路過，宛若是一群水仙子一般，輕飄飄的如同一陣帶著微香的風(fēng)，行走在這溢滿夕陽的黃昏大殿，身上都仿佛籠罩著光紗，惹得許多學(xué)子不由得都看呆了。
宋國秋和也剛剛從秋考緩過來。
他完完整整地將秋考八大考卷都答完了，一直奮戰(zhàn)到洪鐘響起前的最后一刻才停筆，將八大張寫的密密麻麻的秋考卷摞好，交給了他身前的紅衣司員。
他壓根兒沒注意到，在這三個時辰里，有多少學(xué)子和紅衣司員因為自己驚人的表現(xiàn)而心掀萬丈波瀾。
當(dāng)他把卷子交給紅衣司員時，他看到的便是一個十分和藹可親，目光憐愛的、穿著大紅袍的伯伯，用一種很是贊賞的眼神和感嘆望著秋和，接過秋和手中的卷子時，更像是接過了一樣寶貝，小心的不行，又興奮的不行。
紅衣司員轉(zhuǎn)過去收下一位學(xué)子的卷子時，還不住地輕笑?！昂呛呛呛牵呛呛呛呛?，呵呵呵呵呵呵......”惹得周圍的學(xué)子都一陣發(fā)毛。
宋國秋和卻沒有注意那么多。三個時辰的作答，的確讓自己消耗很大，肩膀手臂都酸的不行?，F(xiàn)在從卷子堆里抬起頭，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的喉嚨已經(jīng)干的發(fā)澀，肚子也已咕咕作響了。
他伸了個懶腰，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坐榻的左邊，竟擺著兩盤木盒，上面放著一盤盤精致的糕點，和兩大壺清茶。
宋國秋和心下一動，有些開心，伸出手，給自己豪闊地斟了一大杯清冽的茶水，又捻起了一塊雪白酥蜜的椰絲桂花糕。
往肚子里灌了一大杯清茶，潤了潤嗓子，解了渴，又大口地吃了手里的桂花糕，秋和心情好極了。
他心里暗暗嘆道，“京都真的很好啊，秋考完還可以有這么好吃的東西，還雙份呢！”
宋國秋和就這么放松而開心地吃著，看著夕陽下的大殿，學(xué)子們都在為考完秋考而開心歡呼，自己也樂得瞇起了眼。
下一刻，宋國秋和驚覺，自己的身前突然就蹲下來一位白衣少女，而她，也笑得瞇起了眼。
“現(xiàn)在才吃呀？”白衣少女笑盈盈地問秋和，在夕陽下，她的頭發(fā)和白衣都似是蒙上一層光。
宋國秋和馬上就愣住了。
茶水喝下，但桂花糕還沒嚼完，就這樣塞在嘴巴里，滿滿當(dāng)當(dāng)?shù)?，塞得嘴巴圓鼓鼓的。
秋和的手一僵，竟不知該往哪里放，腳也呆呆地放在桌案下，竟也不知該不該動一下。
他看著眼前這個笑盈盈的白衣少女，就在自己的眼前，不過是因為在一片黃昏夕陽下，自己就竟不知該怎么說話。
“我......”
“我每隔一個時辰就來一次給你送茶水和糕點呀?？墒悄銓懙暮谜J(rèn)真呀，竟不知道我經(jīng)過哦?！?p> 秋和呆呆地看著白衣少女，發(fā)現(xiàn)自己腦海里塞滿的全是眼前這幅畫面，絲毫裝不下其他的想法，一絲也不行。
“明明剛剛秋考的時候，大腦運轉(zhuǎn)的飛快。
現(xiàn)在是怎么回事呢？
我的大腦怎么一片空白呢？
嗯...？
嗯...
啊...？
啊......”
......
宋國秋和的大腦只能十分勉強的重復(fù)思考著這些個簡短話語，腦海里滿滿裝著的，是眼前這個蹲在地上的白衣少女，和她背后沐浴著的一片綿綿夕陽。
“好吃嗎？”
女孩兒看到秋和呆滯的樣子，“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她輕輕地從袖子里掏出一方雪白的細(xì)軟絲帕，遞給呆呆的少年。
宋國秋和腦子好像“轟”了一下，然后反應(yīng)過來，眼前這個女孩，正在問自己呢。
他點點頭，含糊不清地應(yīng)道：“嗯，嗯！”
秋和僵硬地接過了手帕，心里竟有些開心。
白衣少女看著呆滯的秋和，又“咯咯”笑了出來?！澳憧蓜e噎著啦！”
接著，就好像是為了回應(yīng)女孩兒說的話似的，宋國秋和的桂花糕滾落到喉頭，惹得他喉嚨一陣嗆。
秋和瞬間咳了出來，不斷地呼吸咳嗽，然后猛地伸起一只手，放在自己的面前，擋住了自己和少女。
少女看到秋和真的給噎著了，竟不知該笑還是如何，于是馬上低下頭，伸出手給秋和斟了一杯清茶，小心翼翼地遞給秋和。
秋和接過，抬頭飲下，潤了潤自己的喉嚨，再次清了兩下嗓子，而后，呼出了一口長氣。
“你怎么剛說別噎著，就噎著呀。怎么樣，現(xiàn)在能說話了吧？”
女孩還是蹲在地上，笑盈盈地眼睛里泛著靈動的光，笑起來臉頰上有兩個淺淺的小梨渦，讓人看起來，覺得甜的不行。
宋國秋和看著眼前的白衣女孩，點了點頭，示意自己能說話。
下一秒，他沒頭沒腦地說了一句：
“好好看！”
白衣女孩一愣，也脫口而出：“什么好看？”
秋和這才意識到自己剛剛說了什么，臉上竟突然涌起一片暈紅，淺淺的，從脖子根兒直直漫到了耳朵尾兒。
接著，他呆呆地看著少女，兩眼大大的，干凈，但好像多了些羞赧。
白衣少女水靈靈的眼睛眨巴了一下，明白了秋和想說什么?？粗锖途瓦@樣近近地看著自己，稚嫩的臉上一片微紅，竟不知該說些什么。
女孩兒悄悄地低了一下頭，伸出手輕輕收拾著碗碟，小聲地啟齒說道：
“你臉紅什么呀?！?p> “咳咳咳...咳咳、！...咳...”
宋國秋和聽到少女這句話，竟開始沒頭沒腦地咳著嗽，但是嘴里的桂花糕明明已經(jīng)盡數(shù)吞下。
少女聽到咳嗽，有些擔(dān)心地抬起頭，卻看到眼前的秋和明明聽起來咳的那么厲害，眼睛卻仍是那么大大的，就那樣望著自己，好像也沒什么事兒一樣。
看著少女望著自己，秋和停下干癟癟的咳嗽，緊張地抿了抿嘴，然后伸出食指，指了指自己的喉嚨：
“桂花糕把我的臉嗆紅了?！?p> 白衣少女一聽，不由得笑了起來，小手輕輕地?fù)踝×诵∽?，臉上笑盈盈一片?p> 秋和無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腦袋，也呆呆地看著少女笑了起來，很是可愛。
秋日的夕陽下，宋國秋和與白衣少女，一個坐著，一個蹲著，就這樣不停地笑著。
白衣少女一邊笑，一邊將秋和坐榻旁的最后一份碗碟放入了自己的木盒中，然后站起身，站在秋陽下，對秋和笑了一笑，馬上隨著已經(jīng)離去的白衣少女們走向了大殿的深處。
宋國秋和還坐在地上，看著飄然遠(yuǎn)去的白衣少女，竟不住地?fù)]著手。
許是感受到了什么，走在隊伍末端的白衣少女也一邊走，一邊轉(zhuǎn)了回頭，然后看到萬千學(xué)子中，一個少年坐在坐榻上，就那樣憨憨地朝自己揮著手，臉上掛著十分明亮清澈的笑。
白衣少女“噗嗤”一聲，又笑了出來。
走在身旁的一個女孩兒看到少女這樣，奇怪的很，笑嘻嘻地問到：
“蘇桃，莫不是看到了哪家的少年郎，竟一見鐘情了吶？”
少女轉(zhuǎn)回頭，與眾多女孩子并肩走進幽深的走廊里，開始遠(yuǎn)離了大堂。
她低下頭淺淺一笑，
“怎么會呢。就是見到一個男孩子，嗯，還挺可愛的。他寫卷子好像寫的很快很滿呢。”
想了想，蘇桃抬起頭，睜著眼睛問著身旁的女孩兒：
“小梨，你相信一見鐘情這種事兒嘛？”
旁邊的女孩一見白衣少女這樣，眼睛睜得極大，不禁直呼：
“誒，程蘇桃，你可別吧？這種老套橋段，書生和大戶小姐的故事，你還真能來一段兒？”
程蘇桃輕輕笑著，伸出手指，刮了一下好朋友的鼻子，然后又輕輕地和身邊女孩兒攬住了手，兩人一起并肩往前走。
“我記了他的號碼呢?；厝ヒ粏柊⒌阒?。”
旁邊的女孩兒再次一臉震驚地轉(zhuǎn)過來，看著程蘇桃，剛欲開口再說些什么，嘴巴便被程蘇桃伸出小手捂住了。
“小梨呀，新梨，最好的林新梨！你可別把我這件事兒說給別人聽嘛！”
叫做林新梨的女孩子瞪著眼睛，轉(zhuǎn)來轉(zhuǎn)去，示意程蘇桃把捂住嘴巴的手放下。
程蘇桃把手放下來，悄悄地做了一個噤聲的動作：“噓...”
林新梨小小的翻了一個白眼，然后擺了擺手，“知道啦。這個肯定不能說啊。但是小桃，想過沒有，你一問你阿爹，你阿爹不得生疑?。俊?p> 程蘇桃轉(zhuǎn)過來，努了努嘴，然后嘆了一口氣，悄聲說道：
“你放心啦，我才不直接問阿爹呢。待會兒找胡叔叔問一問便知道了，他不是主持這次秋考呢。小梨，你可別說漏嘴了！”
林新梨悄悄地對著程蘇桃調(diào)皮一笑，挑了挑右眉，做做勢，彈了彈身上的灰，對著手上的木盒吹了一口氣，然后直直地吹到小桃的臉上去。
“不知道是哪位少年郎，能得到我小桃的一臉笑意啊～”
程蘇桃悄悄大笑，打了一下小梨，然后勾住她的手，兩人并肩，繼續(xù)隨著人潮走進走廊深處，看著對方偷笑，不再說些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