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在回去的路上,劉二全程都黑著一張臉。一旁的狗腿子見他不痛快,嬉笑著寬慰了他好幾句,一身戾氣這才稍稍緩了緩。本想著一會兒去燕春樓逍遙逍遙散散火氣,結(jié)果一進(jìn)家門就見劉生帶著人等在他的院中。
他心底咯噔一下,頓時嬉皮笑臉的跑到了劉生跟前,“叔父,這個時候您怎么過來了?可是對小侄有什么吩咐?”
劉生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眼,眼皮一抬,輕聲問:“你這是去哪了?叔父在你這院中少說也等了兩刻鐘了。對了,你的管家告訴我,說你去會友了。我怎么不知除了賭場妓院之外,你竟然還有友人?叔父可從未聽你提起過???”
劉二撓了撓頭,不好意思道:“叔父不要聽我那管家胡說,你也知道,我哪有什么友人???都是一幫狐朋狗友而已,本來說好了一起去喝酒,結(jié)果小侄找上他們,他們都去了賭場。小侄見沒酒喝,就一個人先一步回來了。嘿嘿,就是這樣!小侄是真不知您今天會過來,要是知道的話,說什么都不會出去找那幫混不吝一同去吃酒了。”
“哦,你原來去吃酒了!”那劉生見他睜著眼睛說瞎話,強忍著滿腔的火氣,眼睛都快憋紅了。
劉二一見他面色不對,立馬哆哆嗦嗦的討好道:“叔、叔父,您找小侄所為何事?小侄現(xiàn)在立刻馬上就去辦,您可別這個樣子嚇小侄,小侄膽子小,您是知道的。”
見他到現(xiàn)在還在撒謊,不肯說實話,劉生壓抑了半天的火氣頓時發(fā)泄了出來。
“啪”的一聲,劉二在原地晃了幾晃,只覺頭頂冒光,左邊臉蛋火辣辣的疼。不用想,這一巴掌下去,左邊的臉肯定已經(jīng)打腫了。
劉二捂著額頭緩了半天神,仍不相信今日做的事已被他知道了。
“叔父為何打我?”
“到現(xiàn)在你還裝糊涂?你個喂不熟的小畜生,竟給老子玩起花花腸子了!不妨告訴你,老子不光知道你去了哪,還知道你干嘛去了。而且不止我知道,縣令那邊同樣也知道了。你以為,只要自作聰明的不告訴我,你就有命獨吞那份錢?糊涂!”
劉二一聽,頓時懵了。原來他們真的知道了?不應(yīng)該啊?明明自己已經(jīng)夠小心了。難道有人監(jiān)督自己?想到此處頓時后知后覺的跪了下來。
“叔父,侄兒知錯了。請叔父救我!”
劉生見恐嚇有了作用,面色緩了緩。
“說,今天這一票私自賣了多少錢?你只要老老實實回話,一會兒回了縣衙,我可以在縣令面前替你說幾句好話。如若不然,你就等著縣令收拾吧!”
劉二一聽是真的怕了,那個胡縣令,瞧著一副慈眉善目,其實最是個心腸毒辣的。
他忍著心中的不甘,哆哆嗦嗦從懷中掏出三張銀票遞了出去。
劉生滿意的接過,著眼一看,三百兩。
他不信的抖了抖手中銀票,“就這些?”
劉二哭喪著臉認(rèn)命般點了點頭,“是。手下一共弄了三個人,模樣都上乘,其中一個就是賣到青樓做花魁都綽綽有余。侄兒本想著這么好的貨色交到黃婆子那里,興許能給個好價錢。誰知那婆子是個油鹽不進(jìn)的,好話歹話都說了,最后也只給了這些。叔父如果不相信,等黃婆子回來,你把她叫來一問便知?!?p> 劉生對那黃婆子的脾性也知道一些,劉二說的倒也符合那婆子一貫的做派。劉二瞅著他慢條斯理的將那三張銀票疊整齊最后全部裝進(jìn)了自己衣兜,眼淚頓時刷的流了出來。
這一趟算是打水漂了!
劉生毫不在意的瞥了他一眼,勸說道:“你也別怪叔父心狠。今日這件事本就是你的錯。一會兒叔父就是將這銀票交給縣令,恐怕他對你也會心生不滿。不過你放心,叔父一定會幫你在他面前美言幾句,日后有了好的差事,自然不會少了你那份?!?p> 劉二的內(nèi)心早已麻木,面無表情的點了點頭,“是?!?p> 見劉生要走,劉二跪著挪到了劉生面前,一手抓住劉生的褲腿,不甘的問道:“叔父,侄兒想知道一件事,還望叔父如實相告?!?p> 劉生見他跪在地上可憐兮兮的樣子,頓時有一絲心軟,說到底,畢竟是自己的親侄子。
劉生眼神復(fù)雜的低頭看了看他,終于問道:“何事?”
“侄兒只想弄清楚,這兩年來,經(jīng)侄兒的手賣掉的銀子,除了給你我的那份,其余都是胡縣令自己獨吞了嗎?”
待他話說完,劉生已經(jīng)隱隱從他的眼中瞧出了一絲恨意。為了避免劉二因為猜忌做出什么大逆不道的事來,劉生決定透露幾分實情。
“你不要自己胡亂猜疑,叔父可以很肯定的告訴你,不是。胡縣令也與你我一樣,只得了一部分而已。其余的都交給了上面?!?p> 劉二一聽“上面”這兩字,唯一想到的就是京兆衙門。可是轉(zhuǎn)念一想,又覺出不對來。
“上面?呵呵,叔父不要騙我了。自從王富到京兆衙門報案,胡縣令都不允許小侄隨便動手了。如果真的將銀子交給了那京兆尹,胡縣令怎么會這么緊張。”
劉生本不想對他說太清楚??沙蛑@副渾樣,還真怕不說明白再干出讓他所料不及的事來。劉生謹(jǐn)慎的屏退院中的手下,這才讓他站起來,隱晦的開解道:“看著你平日也有幾分激靈,怎么一到關(guān)鍵你又不開竅了?既然胡縣令如此緊張京兆衙門,那不就是說,上面那個人根本就不是京兆尹?區(qū)區(qū)一個萬年的縣令而已,在咱們?nèi)f年縣尋常百姓眼里是個大官,可一與長安城中滿朝文武相比,那還不就是一個螻蟻?長安城里隨隨便便一個官員跳出來都是可以隨意拿捏的?!?p> 劉生說的情真意切,劉二這次倒乖乖信了。
“既然那人不是京兆尹,那叔父可知到底是誰?”
劉生搖搖頭。
“打聽太清楚,對你我也沒有半分好處??傊?,你只要知道,那位絕對是咱們這等小民不敢置喙的就是。平日你如何胡鬧,叔父都會睜只眼閉只眼的縱容你,但是這件事,你要徹底爛在心里?!?p> “侄兒知道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