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書舍人,得來的不易?!?p> 裴緒事后回想起皇太子的話,不禁喃喃自語。也僅僅是悲哀地、淡漠地什么表情都沒有。
又微微動唇:“手中所有的來之不易啊?!?p> 他緩緩地走在宮道上,“長夜漫漫,真想有美人在側(cè)?!闭f完就后悔了,“哎呀,我的臭嘴?!币幌肫鹱T氏,他就不禁收斂自己內(nèi)心的愛與欲。
現(xiàn)在他可不能像當(dāng)初那么傻了,只因,為情奮不顧身不值。是該討回他當(dāng)初所受的屈辱債了!他渴望上蒼保佑一切順利。
裴緒目前只能圍著馮家轉(zhuǎn)。無論如何還是得推她一把,等坐穩(wěn)了東宮,就成功了一半。
后面有瑣碎的腳步聲,趙睿在他后面走著。
“弘徽,太晚了,還不回去嗎?”忙了一天,略有疲憊之色,然而掩蓋不了本來的容光煥發(fā)。
皇太子趙睿重新叫起了他的字,格外親昵。
“郎君,”他也用往常他的稱呼了,“那幅字?”
趙睿揶揄:“我準(zhǔn)備在十五那天,見見那個讓你惦記了好久的姑娘。順便把東西還給她。聽你提了那么多遍,不見其人,先聞其名。不管怎么樣,總得讓我見上一面吧?!?p> 裴緒忍不住笑道:“哎呀,若是那太子見了那丫頭不喜歡,豈不是耽誤人家一輩子。不成,不成。真要是出了事,遭禍的可是人家姑娘。”
趙睿雖然見過她一面,可沒什么印象,現(xiàn)在聽裴緒這么說,忽地心癢難耐了。
“嘁,見也不是,不見也不是。哎呦,我這個太子可真難?!?p> 裴緒笑而不語,估計太子心里已有方法了。
“要不這樣,我找母親去,讓她做主把馮姑娘請來。這不失禮吧。”
“夜已經(jīng)深了,太子該回去安寢了。臣告辭?!?p> 趙睿詫異地看著裴緒轉(zhuǎn)身離去。
裴緒驕縱了點,卻是東宮實打?qū)嵉闹页?。有點小心思,趙??梢匀萑?。微笑著,目送他從角門離開。
“郎君,奉儀在等您。”魏羽走來。
東宮新來的奉儀年紀(jì)不大,可盡態(tài)極妍,頗負(fù)才藝。剛來的時候就獲得太子寵愛,她步青云之時,指日可待。魏羽有時候也會去迎合她的喜好,進些珍品。
“今晚就罷了,讓她回去吧?!?p> 魏羽略驚訝,“是。”打發(fā)后面的人把她請出去。心里道:果然再如何受太子雨露恩澤,也只是個侍妾而已。
趙睿從容道:“回去把玉鐲找出來?!?p> “但是玉鐲已經(jīng)給奉儀了?!蔽河鸬皖^道。
他揣度太子的心思,一想便知道這是將要納個新人了。看太子的舉動,好像對誰頗為在意。
“噯,算了,”趙睿又問:“收著的芙蓉玉鐲呢?”
“收在庫房里了。”魏羽提醒道:“可那鐲子是皇后殿下的賜物。”
趙睿笑道:“不必?fù)?dān)心。”
“臣這就派人把玉鐲拿來?!?p> 回寢殿,趙睿聞到撲鼻的花香,“今日的香可真濃,以后熏的淡點吧?!?p> “太子,您平時可沒這么覺得。”魏羽微微一笑。“今日的香和往日的用料是一樣的?!?p> “啊?”太子只說:“那以后就換個熏,點上安息香吧?!?p> 裴緒辦事得當(dāng),很快就假托管家請來了個女醫(yī)。聽聞她家世代為醫(yī),其人也對醫(yī)術(shù)頗有見解。
菀昭等了幾天,終于等來了她。
老夫人也想見見她,便和她一同等著?!耙娏怂憧蓜e耍你的小性子,哪怕你再不喜歡人家,她說什么話還得聽的?!?p> “話會聽的,要是她給我開又苦又澀的,我可不吃?!陛艺研Φ?。
老夫人看向琳瑯,溺愛道:“你瞧瞧,這菀丫頭這張嘴。”
“姑娘以后就好好吃藥吧,我會讓她給你開張不苦不澀的方兒。”琳瑯笑道。
菀昭又羞又臊,“祖母管管琳瑯那張嘴,常來取笑我。”
老夫人拍拍她的背,“已經(jīng)是大姑娘了,還這么小性兒。也該長大了?!?p> 菀昭不禁濕了雙眼。
她已經(jīng)接到了皇后懿旨,十五日就要進宮了。那天她肯定會見到趙睿,久別重逢,還真不知道他會以個什么姿態(tài)出現(xiàn)。
外面的小奴進來,“稟老夫人,姑娘,醫(yī)婆安氏已到了?!?p> “快請進來?!?p> 安氏輕移蓮步,上前號個萬福:“老夫人萬福。”
她抬頭,容顏未先衰,看年紀(jì)三十左右。相貌端莊,舉止頗有淑女風(fēng)范。
老夫人招她過來,仔細看看。“不錯,我看這丫頭素凈的很?!?p> 菀昭笑道:“只要她不開苦藥什么都好。”
“我這孫女可嘴刁的很,藥一苦了,就擱一邊,誰也喂不進去?!?p> 安氏笑道:“藥都是苦的,可姑娘能不能喝進去,還得看如何引導(dǎo)?!?p> 大家喝彩,果然是有臉面的女醫(yī),說出的話跟其他的顯然不同。
老夫人高興,請她一同用了中飯。說了好些會兒話才肯讓她為菀昭醫(yī)治。
為請外人進女兒香閨,府里的人費了好大的周折,才打點好內(nèi)庭上下。
菀昭將她迎入房里。
“看座,府里清簡,不比從前了。有照顧不周的地方,請見諒。”
安氏環(huán)視四周,這閨房尤為典雅。品蘭室馨香,再看架上書卷文玩器物,一看便知主人頗負(fù)才情。
她見馮姑娘執(zhí)著一把團扇。不僅因天越發(fā)熱了,還因大家閨秀素有攜扇子的習(xí)慣。
蟬翼卷素云,輕容帶天影。扇上的紗輕盈透明,只飄著紗上的繡花。
她執(zhí)扇的時候,寬袖便垂了下來,露了一截雪白的手腕,腕上戴著珍珠鏈。珍珠本來就純白無暇,剛好襯她膚色潔白。玉手膚如凝脂,纖纖玉指,盈盈一握。
安氏遇見她十分歡喜,好像看家里的妹妹一樣?!澳艿觅F府禮遇,妾不勝榮幸?!?p> 菀昭看她也十分滿意,加上觀之可親,便親近許多。
“姐姐不比多禮。我名菀昭,姐姐叫什么名?”
她在手上劃出名字,“靜宜。”
靜宜笑道:“我的名是常見的,但姑娘的閨名頗有意蘊?!?p> 菀昭笑笑:“左不過是從書里擇了兩個字。當(dāng)年我祖父仰慕芮良夫的德行,希冀無論家業(yè)、社稷都如菀柳茂盛,因而賜我‘菀’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