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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生凝眸

第四十三章 小篆香(下)

半生凝眸 希憲 2033 2020-02-16 02:05:00

  仲夏五月鳴蜩,團(tuán)作紅綃石榴花。

  靖娘拉著蕙妍跑到花叢里,“姐姐,你看,這花真好看,紅彤彤的。而且香氣撲鼻?!?p>  “是啊。比前兒馮姑娘送的盤香還要濃。”

  “那香是淡香,我收了沒聞出新鮮的,姐姐要喜歡,我都給你。”靖娘掐了朵花放她手心里。

  她笑道:“使不得,你自己收著吧?!?p>  蕙妍惦記著今兒林娘子要考背書,不忍掃了她的興致。邊和她逛園子,邊想書上的內(nèi)容。

  “夫孝,德之本也,教之所由生也。復(fù)坐,吾語汝。身體發(fā)膚,受之父母,不敢毀傷,孝之始也。之后是:立身行道,立身行道,然后什么來的?”蕙妍左思右想也沒記起后面的內(nèi)容。

  她開蒙晚,林娘子覺得她資質(zhì)一般,和頑皮的靖娘比都差出許多。

  無奈嘆氣,又拿書在心里默念。

  “立身行道,揚(yáng)名于后世,以顯父母,孝之終也?!?p>  蕙妍只想出人頭地,以后能贍養(yǎng)自己的母親。她們母女只是暫居怡園,很快就會搬離這的。

  梁園雖好,不是久戀之家。

  她深知自己和母親能待在怡園是越國太夫人的恩情,而非自己姑母的意思。一切的一切,瞬息的繁華都是馮家給的。

  眼前的靖娘著明媚如火的石榴裙,是那么天真爛漫。她住在怡園那么久,沒見過幾次女主人,反而倒和靖娘結(jié)為摯友。

  “你這身羅裙,正配鮮艷的石榴花?!?p>  蕙妍家道寒微,從未見過那么輕盈的花羅,好像仙人隨風(fēng)飄揚(yáng)的衣袂。

  “是啊,剛得了料子,娘就命人裁衣裳了?!?p>  她身上的碧裙只是素布裁制的,裙上一點(diǎn)繡花也就罷了。

  “靖娘,待會兒要背書了。”

  “唉,又是《列女傳》什么的吧?”靖娘皺眉。

  “不,先生要考的是《孝經(jīng)》,還要楷法看。”

  蕙妍如實(shí)告訴她。更擔(dān)心她又被先生罰站,或是又被罰抄寫。

  “《孝經(jīng)》?我還沒看呢?!本改锶徊环旁谛纳?,“到時候直接抄寫就行了,反正先生他老人家也不會過于苛責(zé)。”

  蕙妍笑道:“馮姑娘知道了又該罵你?!?p>  “她?人家飽讀詩書,哪有沒看過的?”

  “師傅教你,你就聽幾句吧?!?p>  煦風(fēng)下,芍藥花圃里鉆出個姑娘,穿著鵝黃衫柳花裙,中間系了條綠羅汗巾子?!斑?,靖娘又不想背書了?”

  竟是琳瑯啊。

  “琳瑯姐姐是個大忙人,這時不去陪老夫人,怎么出來了?”

  她笑道:“韓少監(jiān)和房夫人準(zhǔn)備搬出去,老夫人讓我去看看,短了什么給他們補(bǔ)上?!?p>  “他們要走了?”蕙妍不解,為何忽然要走了。

  “升了少監(jiān),自是恭賀喬遷之喜。而況韓少監(jiān)本就住在太平坊,只因那面的宅子修葺著,才住在園子里的?!?p>  靖娘捂著心口,“我雖討厭妙蓮的為人,可她忽地走了,心里突然不自在了。”

  蕙妍打趣她,“你是還想朝她要檳榔吃吧?!?p>  “你們要不要去瞧瞧嫂子?”

  蕙妍婉拒:“不了,待會兒先生還要我們背書。靖丫頭再背不出來,真要受罰了。”

  琳瑯笑道:“也好,等太太問了功課,靖娘興許能答上來了?!?p>  說笑一陣,便走了。

  琳瑯走到院里,只見仆從打點(diǎn)行禮,婢女拾掇衣裳首飾。

  “嫂子要走?怎么不和我說一聲?”

  菀昭在房夫人懷里淌眼抹淚,聞聲便起來。

  琳瑯說:“房夫人,老夫人讓我來看看可都打點(diǎn)好了嗎?缺的、短的盡管說,侍從列的單子已悉數(shù)備好了。”

  “好,妙蓮你隨琳瑯去吧?!?p>  菀昭不禁潸潸,“嫂子怎么忽地就要走了?”

  房夫人緊握她的手,“在這住了大半年,是該走了?!?p>  “在園子里多住幾天吧。”她挽留道。

  她嘆了聲,柔聲勸道:“宅子已經(jīng)修好了,耽誤了吉日不好?!?p>  菀昭和她最親近,一下倏地走了,萬般舍不得。

  “臨了該囑托你幾句?!?p>  她嗚咽道:“說吧?!?p>  “前些日子,你管了幾天,我以為是小孩子過家家。不過看你有了模樣,我就說說。古人云:登高必自卑,行遠(yuǎn)必自邇。玉兒歲數(shù)小未免急于求成,只是一切須得循序漸進(jìn)的來,快不了一步。切記滿招損,謙受益。公府家的女兒驕傲些,比其他人家的尊貴不說,只是要打交道的人魚龍混雜,一味端著個架子疏遠(yuǎn)人,引人不快難免招怨?!?p>  菀昭應(yīng)下來,“嫂子說得正是?!?p>  “馮家是兩代公卿,到如今的時日,恐應(yīng)了云散各東西的讖語。若要感嘆世事離合悲歡,怕是沒那個空閑?!狈糠蛉苏Z中多有悲音。

  “古來就沒有能圓滿的事,再過一年半載的我也去了,日后要見一面怕是難了?!?p>  “眼下,我惟憂心的是怡園。園子是祖父留給你的,我和永麟都不會絲毫染指。可從那日周夫人進(jìn)園子拜見老夫人,我便瞧出了端倪。但因我是外人,不好開口?!?p>  菀昭不敢開口,“伯母她,”

  “她是你伯母,凡事都該禮讓。”房夫人不善言辭,停了許久,“之前王婆子那些仆婦鬧了場,這些從府里來的陪房與怡園家生子兒有著天壤之別,懷著的心不一樣。倘或又出了金氏那種沒出息的人,讓外面知道了,多少損了名聲。這份家私是姑娘的,園子的事你自己裁度著就是了。將來的榮辱,全在姑娘身上。”

  她只含淚笑道:“嫂子是折煞我了。”

  “暫住的周姑娘,府里的二姑娘,皆脾性好,會待人。但席上我見了馮郎,倒不如女兒出息。他結(jié)交的那些王孫也如他一般,更聽席間有位姓王的郎子,和前兒惹了事非的認(rèn)識。有些話該勸的還是要勸,只是不要外道才是。”

  “是。”

  “來人把玉爐拿來。”

  仆婦捧了盒子進(jìn)來,菀昭打開看里面放著青玉爐,“這......”

  “過節(jié)時娘家人送的,放著也只是等它落了灰。這又沒地方焚香,家里沒人好香道,也就只有玉兒你喜歡這些。反正不值幾個錢,盡管拿去玩吧。”

希憲

嘶,我該換個文風(fēng)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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