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錦懿與沈蘊宜同挨相坐,這是少則五年內(nèi)未曾有過這般近的距離,他們的心同時加速了跳動。
琴聲自雙人手間緩緩溢出,徐徐響起,繞于大殿每一角落,兩人同聲而彈,如同月光照在那一望無垠的平靜海面,又如稀碎散落的珍珠,泛著盈盈光澤,拂過心間,使人陶醉。
女子一襲粉衣,發(fā)髻斜插玉簪,嘴角凝笑,清麗無雙,男子一身藍色,星河璀璨的眸子泛著柔和,俊美無儔的面容勾起淡淡笑容,宛如一對璧人相合,兩人相視而笑,竟看出了那么幾分佳偶天成的氣息。
君稷楚幾番將杯中酒一飲而盡,身后的李納想去勸,可那駭人的氣勢讓他有些進退兩難。
一曲琴音收了尾,葉錦懿貪婪坐在沈蘊宜身旁,待人將夢意琴取下,她知曉已經(jīng)不合適,不得不退其身而走。
“好啊,真是讓朕大開眼亮。”
君稷楚一語,大臣們誠惶誠恐的低下了頭,不敢言語一句,君稷楚看著葉錦懿淡漠疏離的面色,他輕輕一笑,然又一擺手,舞姬魚貫而入,曼妙身姿,僵到極點的氣息卻久久不散。
君稷楚一掃下面的人,眼睛從舞姬穿過,定格在沈蘊宜身旁的女人身上,他面上的疑惑一閃而過,隨后露出一副了然。
那是孫子其的女兒孫妤,孫子其死后君稷楚雖罷免了他的官職,但念他輔佐有功留了他唯一女的活口,還給了不限制她參加宮宴的特權,這也算他最大的照顧了,只是他大大小小擺過數(shù)十次宴,孫妤都未參加,早早聽聞孫家庶長女癡迷于沈蘊宜,今日想來也是因沈蘊宜回京所以才跟著來了。
君稷楚笑了笑,他放下了酒,“孫妤?!?p> “朕曾說過不限制你參宴,朕設過數(shù)次宴都沒有見到孫小姐的身影,不得不說沈愛卿果然好面子,他一來你便也跟著來了?!?p> 孫妤站了起來,她含笑點頭,“皇上打趣了?!?p> 見孫妤沒否認,君稷楚笑的更甚,“早早聽聞孫小姐對沈愛卿情有獨鐘,孫小姐為了沈愛卿到了出閣年齡還一直遲遲不嫁,當真是對沈愛卿情深似海呀。”
“朕聽說沈愛卿不喜孫小姐,可現(xiàn)如今又對孫小姐似乎沒有那么抗拒了,孫愛卿曾也是朕的有功之臣,他唯剩一女,朕也不能眼睜睜看著她孤獨終老,既然兩情相悅,那不如朕也當回月老給你們二人賜個婚?”
“不可!”
沈蘊宜急聲打斷,他知曉自己做了沖動之舉,他也知自己驟然的打斷定會讓人猜忌,他沉了沉心,“回皇上,臣尚在年輕,現(xiàn)在一心報效皇恩,至于婚姻之事臣現(xiàn)無心去娶?!?p> “報效皇恩是報效皇恩,朕也不能當誤你的婚姻大事?!?p> 君稷楚不讓沈蘊宜再有反抗之意,“好了,就這么定了,戰(zhàn)事要緊你的事也要緊,等改日朕再尋幾個高官女子嫁你為妾,至于孫小姐你必須娶,明日就舉行成親之禮吧?!?p> 葉錦懿就好像受了巨大一擊,她腦子一片混亂,給他安排親事?
他和孫妤?
她下意識的拉住了君稷楚的衣角希望他能收回成命,君稷楚第一次甩開了她。
沈蘊宜指關節(jié)泛白,他態(tài)度堅定,“萬事臣都可應,皇上恕臣在這件事上不能聽從皇命?!?p> “沈蘊宜!”君稷楚一拍桌起,他潮紅的面色讓他更顯暴戾,“你這是想抗旨不尊?”
皇帝的這一反應驚懼了所有大臣,哪怕從前有過發(fā)怒時刻卻未有過現(xiàn)在的暴怒,他們從沈蘊宜拒絕時的那一刻更懵了,現(xiàn)在皇帝又扯出“抗旨”這兩個字,他們更是一臉茫然心驚肉跳。
“臣不敢?!?p> 這突如其來的好事讓孫妤驚喜交加,她一時沒反應過來,后來連忙跪了下去,“臣女謝主隆恩?!?p> 沈蘊宜詫異回頭,“你…”
心有所屬,心有不甘,但又皇命難違,如今連抗旨不尊這種詞都壓在了他的身上…
他氣,他氣他對自己心愛之人的渾身無能為力,他又氣自己的婚姻大事由著別人這樣把控,若他一心空空也就罷了,他的心里早已被一人所占滿現(xiàn)在怎能容下另一人?
他收了拳頭,宛若有無數(shù)悲戚溢在心里,他勢利不足,又如何能違抗皇命?
“皇上,臣心里的女子并不能與孫妤相契合,娶她也可,位在妾室?!?p> 君稷楚看著他,他笑了笑,“也可,若二人相處較好再抬為夫人也可?!?p> 葉錦懿腦子里嗡嗡的響,她只覺心臟處傳來一陣痙攣,她眸里閃過悲慟,無法控制的從鳳椅上跳了起來,手間被一強硬的手握住了手,弄得她沒有半分掙開的余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