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長老迫不得已地起身。他心里明白，多猶豫一下，傅白手中的木段就要敲在他身上了。
“你有何事要與為師商量？”
“徒兒幾日前去聽濤小筑探望四師父。四師父告知徒兒，今年咱們門派要參加瑯臺仙會，且四叮囑徒兒務(wù)必同往。”
“老四嘴這么快？”大長老一怔，“之前商量好要等你的師弟們回來后，再一并商討的。”
“唔，中間發(fā)生了各式各樣的故事，總之四長老將這件事提前告訴我了?！?p> 大長老很聰明地沒有去問那些“各式各樣的故事”究竟是什么故事。他拍打幾下道袍上的灰塵和泥土，背起雙手。
“既然你已知曉，那遵照幾位師父的意思，參加便是。又有什么要與我商量的？”
“大師父，徒兒已承諾會前往仙會，不過尚有一事需要爭得您的同意?！?p> “何事？你還有事需要征求我的同意？”大長老頓覺太陽都要打西邊兒出來了，“你不一向自作主張？”
“師父，徒兒那都是為了門派好，”傅白簡單地替自己辯白一句后，又繼續(xù)道，“不過這些都是次要的。我來找您，是希望您能應(yīng)允我降回筑基期?！?p> “降回筑基？不成。”
大長老不假思索地回絕了徒弟的要求。看見傅白沒言語，他又連忙補充道，
“徒弟，修士經(jīng)由日積月累的修煉，從普通煉氣期到筑基、金丹、元嬰、化神、洞虛、渡劫、大乘，這是順應(yīng)天道而行。你若強行從金丹降回筑基，是逆了天道，百害而無一利??！”
“嗯，師父言之有理?！备蛋c點頭，贊同了大長老的說辭。
大長老松了口氣。
“可這是在雷劫山以外的地盤才適用的道理。咱們雷劫派，已有倒退一級的先例?！?p> “誰？”大長老一時間沒想到是哪個這么蠢，再一想忽然反應(yīng)過來，“哦，你指的是你那兩位師弟？他們是削了修為，和你的情況有所不同。”
“徒兒也可以自削修為——”
“你是不是缺心眼兒？”大長老的拳頭敲在傅白的腦瓜頂，“你那修為是大風(fēng)刮來的么？說削就削，你怎么不考慮考慮咱門派上上下下辛苦修煉的弟子呢？”
“咱們門派……”傅白眉頭一皺，“有辛勤修煉的弟子么？”
不都是雷劈出來的？
“恩咳，”大長老話一出口才意識到，這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他一甩衣袖，態(tài)度堅決，“不論如何，師父不會同意你這么做的。死心吧，別求我了。”
“那就罷了，”傅白輕嘆，“原本徒兒還想說，若是師父應(yīng)允，便七日不找您來練劍呢?！?p> “什……你說真的？”
大長老聽見傅白說這個，原本堅定的態(tài)度有些許動搖。
傅白趁熱打鐵，繼續(xù)勸說道：“師父，您是了解我的。雖說表面上看去是降了靈階，但徒兒的修為不會出現(xiàn)太大的差錯?！?p> “既然如此，你為何執(zhí)著于降階一事？”大長老反問。
“這不……升到金丹期后，徒兒后院種的蘑菇大半都不可用了么……”提起這事兒，傅白也頗為苦惱，“本以為不會有影響，才答應(yīng)掌門師父的。誰想金丹期后有這么多的麻煩事兒?！?p> “那你再專門栽種些金丹期用的菇不就得了？你就是太死腦筋。”
“師父，培育金丹期專用的菇，光是菌種就很難尋。此外，生長期間還要百般小心，否則一個不察，菇就死了。況且金丹期和筑基期的菇實效相差無幾，徒兒自然更偏愛后者。后者省時省力省肥料，又好養(yǎng)活?！?p> 大長老還真不知道養(yǎng)個蘑菇竟有如此多的門道。他斟酌一番后，問傅白：“你另外幾位師父如何說？他們都允了你？”
“都允了的，就差師父您了?！?p> 大長老一尋思，反正其他三個老家伙都答應(yīng)了。等掌門出關(guān)后質(zhì)問起來，他還有墊背的，就勉強點了頭。
“既然如此，那你便自行決定罷。為師不再管了?！?p> 傅白的臉上漾起一絲喜色。
“多謝師父。”
大長老看他這么高興，還不免嘀咕道：“你這娃子就是怪。人家巴不得一天躍三階，就你，成天想著怎么耗在筑基期。”
“個中緣由不可細說，師父您就把心放肚子里，絕對是利大于弊?！?p> “唉，”大長老嘆氣，“那師父就不再過問了。你是我唯一的親傳弟子，師父自然是希望你能更好?！?p> 和傅白同輩的還有三個師弟和一個師妹。三個師弟各自拜在其他三位長老門下，正好一人一個。而傅白轉(zhuǎn)益多師，為了多學(xué)點東西，也拜了另三位長老。
不過最初將他收在門下的，正是大長老孫凈。
“師父的良苦用心，徒兒省得?！?p> “得了得了，別在這里奉承我，忙你的去?！?p> “徒兒告退?！?p> 傅白給自己降階，主要用的就是他專門栽培的散神菇。
當(dāng)初他想讓自己留在筑基后期的時候，也是用這種蘑菇壓制修為，十分管用。
這種蘑菇的好處就是，對于自身的修為折損很小，但當(dāng)外人想要試探傅白的靈階時，永遠只能探到傅白預(yù)設(shè)好的一個位置。
不過長老們讓傅白在使用這種蘑菇之前，必須知會他們一聲。因為蘑菇的效果很離奇，所以不管傅白怎么向他們解釋蘑菇?jīng)]有副作用，長老們也并不很相信，一直在限制他服用。
傅白清楚長老們是為了他好，也很聽話。傅白自學(xué)成才，因而比起傳道授業(yè)的師者形象，長老們更像他的長輩。
長輩的話，傅白大多數(shù)時候是聽從的。
至于應(yīng)不應(yīng)該照做，那就看他自己的判斷了。
傅白從石林步行而出，往自己的居所走。中途有兩三個門內(nèi)弟子匆匆忙忙地從山下跑上來，傅白將他們攔住。
“何事如此慌張？”
“啊，大師兄！”那弟子急急收住腳，行了個禮，“見過大師兄。弟子們方才正要去找您呢。”
“找我？出事了？”
“是弟子們在山門外，發(fā)現(xiàn)了一個臟兮兮的乞丐！”
站在旁邊的另一個年輕弟子嘴快，搶先把事情說了。
“乞丐？拿點銀錢食物，打發(fā)了便是。”
“可他說，一定要見大師兄一面，否則他死也不會瞑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