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心動

　　曾墨芯看著躺在病床上的林溪，有些不忍，坐到跟前，拉起她的手，輕輕地?fù)崦?，想為她減輕些疼痛。

　　林溪眼眶有些濕潤，把臉別到一邊，不想讓曾墨芯看到。

　　曾墨芯一邊撫摸林溪的手，一邊說道：“溪溪，從小到大應(yīng)該吃了不少苦吧，看你的手那是年輕女孩子的手呀，滿是老繭，等你好了，阿姨給你幾個保養(yǎng)手的法子，保管養(yǎng)的白嫩嫩的。人都說，大難不死必有后福，后面就不用再吃苦受罪了。我們溪溪這么好，肯定能找一個很疼愛你的老公的，要是他們沒眼光，阿姨家還有正則給你兜底，不怕?！?p>　　林溪的眼淚止不住地流了出來，曾墨芯忙安慰道：“不哭，哭了就不好看了。阿姨要不要幫你買顆糖，齊光和正則小時候生病只要給顆糖吃就不哭了。”

　　林溪被曾院長搞地哭笑不得的，含糊又帶些嬌嗔地說道：“阿姨，我真地想吃顆糖，您能給我買嗎？”曾墨芯連忙答應(yīng)著，紅著眼圈走出了病房。

　　不大一會，林溪便看到護(hù)工阿姨提了滿滿一袋子的糖，各種形狀、各種口味都有。林溪把這些糖抱在懷里，眼中帶淚，嘴角微笑著慢慢地吃了起來。

　　陸正則進(jìn)來時，正好看到林溪在慢慢地吃糖，眼中有淚花閃爍。他當(dāng)做沒看見一般，坐到他的對面，握著她的手，輕輕地問道：“疼嗎？肯定很疼的對吧，當(dāng)時應(yīng)該也很害怕吧。小鹿呀，你要看護(hù)好自己，房子賣不掉就賣不掉，你就做好你的方案就好了?！?p>　　林溪嘴里含著糖，含糊不清地說道：“真的很疼，下次不會了，我會照顧好自己的。”

　　陸正則拿起她的手輕輕地放在自己的嘴邊，輕吻了一下，說道：“我該拿你怎么辦呢，真想你就是那個拇指姑娘，把你放在口袋里，帶在身邊?！?p>　　林溪的手似是被灼燒了一般，她抽出了手，看著陸正則，眼里閃著淚花，遞給了他一塊糖。

　　陸正則在林溪住院的第三天，很不情愿地離開了江城。每天雷打不動的兩通電話。自上次表白被拒后，兩人便有意地避開這個話題，只聊些工作和病情上的事。陸正則滿心的糾結(jié)，他急于想得到回應(yīng)卻又害怕自己的心急，把林溪推得更遠(yuǎn)。

　　林溪在醫(yī)院里待了一周后，實(shí)在是不想在醫(yī)院呆了，拉著曾墨芯的胳膊，眼淚汪汪地說道：“阿姨，我好想回家呀，這里每晚都睡不好。”

　　曾墨芯因?yàn)樯藘蓚€兒子，對女孩子基本上是沒有免疫力的，去征求了主治醫(yī)師的意見，林溪又在醫(yī)院待了兩天后，終于出院了。

　　盛昌平從家政公司那里請了個鐘點(diǎn)工，負(fù)責(zé)打掃和林溪的一日三餐。林溪已經(jīng)可以拄著拐杖下地行走了，盛昌平每天下班后準(zhǔn)時出現(xiàn)在林溪的家中。從林溪出事的那刻起，他忽然明白了自己的心意。他是愛上林溪了，可是林溪自始至終，待他卻如父兄那般。他試探著向林溪表示自己的心意，“林溪，要不我搬過來照顧你，可好？”

　　林溪拄著拐杖，看著他，說道：“拜托你了，你是嫌公司里的傳言還不夠多嗎。大哥，以后你若是有了女朋友，她會恨我的?！?p>　　盛昌平低著頭，鼓足了勇氣說道：“管那么多干嘛，誰愛說誰說。要不，干脆你做我女朋友算了，他們說了這么久了，咱倆要是真沒點(diǎn)事，也挺虧的?！?p>　　林溪瞥了他一眼，道：“打住，我對你可沒那個意思，你也別胡思亂想。我們現(xiàn)在這樣的關(guān)系最好了，輕松又自在，我不想失去你這么好的朋友兼上司。咱倆這么熟，我不好意思對你下手?！绷窒叩剿磉?，拍了下盛昌平的肩膀，繼續(xù)說道：“時候不早了，你早點(diǎn)回去休息吧。我現(xiàn)在是病人，不能熬夜的?！?p>　　盛昌平看了眼墻上的時鐘，剛指到8點(diǎn)，他輕嘆一聲，說道：“好吧，我先回去了，你好好休息。”

　　盛昌平走后，林溪站在陽臺上許久，任由夜晚的寒風(fēng)吹到身上，“盛昌平，對不起呀，我真的很喜歡我們現(xiàn)在的這種關(guān)系，我心里已經(jīng)有別人了。”

　　盛昌平走在路上，寒風(fēng)吹在身上，他逐漸地冷靜了下來。他想到了和林溪一起度過的那段艱難時光，想到了林溪曾對自己說過她會是他的臂膀，永遠(yuǎn)站在他這邊。他想到了很多，可想得越多，卻越是發(fā)覺，自始至終，林溪對他都沒有半分超出友情的曖昧。

　　盛昌平點(diǎn)了根煙，吸了兩口，回頭向林溪的住處望了望，加快腳步離開了。

　　春節(jié)就要到了，公司已經(jīng)放假了。盛昌平幫林溪把過年用的物品都采購齊全了，又吩咐鐘點(diǎn)工一大早的去菜市場買了新鮮蔬菜和有肉。

　　盛昌平看著東西都準(zhǔn)備齊全，才起身告辭。臨出門時，他很霸道地上前給了林溪一個大大的擁抱，“新的一年，愿所有的厄運(yùn)都離我們而去，林溪，新年快樂?！闭f完，他從口袋里掏出一個紅包和一個盒子，塞給了林溪，“盒子里是塊玉佛，已經(jīng)找人開過光了，帶著它吧，保平安的?！?p>　　盛昌平抬手輕輕地?fù)崦讼铝窒念^發(fā)，又一次地?fù)肀Я怂！傲窒媸呛蒙岵坏醚?，你要快些長大才好。”

　　林溪拍著他的后背，說道：“昌平，謝謝你。不要把心思放在我這里，說好的，我做你的左膀右臂，就只是如此而已。我，我愛上別人了。”

　　盛昌平呆住了，臉色尤其的尷尬，問道：“是陸正則嗎？”

　　林溪點(diǎn)了點(diǎn)頭，盛昌平看著她，滿臉的悲傷，“林溪，你聽我說，你們不合適，不要和他在一起。”

　　林溪淡然一笑，“晚了，心里都是他了。我知道不合適，想著拒絕他，可我的心它不聽我的?！?p>　　“我的心又何嘗聽我的了呢?！笔⒉礁袊@道。

　　“走吧，別耽誤時間了，新年快樂。”林溪看著盛昌平說道。

　　鐘點(diǎn)工劉姐做完晚飯后，林溪遞了個紅包給她，說道：“初一就不要過來了，在家里陪陪家人吧?！?p>　　劉姐很是感激地說道：“謝謝你，林小姐。我包了些餃子在冰箱了，你記得煮著吃。等初二過來我再給你做好吃的。”

　　林溪笑著點(diǎn)了點(diǎn)頭，“回吧，不用收拾了，劉姐，新年快樂?！?p>　　等劉姐走后，林溪從臥室里拿出一個小箱子，吃力的架著拐杖，拉著箱子來到客廳，把箱子擺在沙發(fā)旁邊。

　　林溪輕輕地打開箱子，從中拿出陸正則送自己的帽子、圍巾和住院前他買給自己的零食，然后又把曾墨芯買給自己的糖每樣拿出一些，剩余的便全部放進(jìn)了箱子，又把盛昌平給自己的紅包和玉佛也放了進(jìn)去。

　　林溪把帽子、圍巾戴上，坐在沙發(fā)上吃著糖和零食，看著擺在眼前那張已經(jīng)發(fā)黃的全家福說道：“爺爺，爸媽，你們看，我過的很好。”

　　叮咚，門鈴聲響起，林溪起身去開門，陸正則在門外便聽到了拐杖落地的聲音，心里念道“慢點(diǎn)，開個門這么著急做什么”。

　　林溪很是好奇是誰會在這個時候來家里，等透過貓眼看到拎著行李的陸正則時，她猶豫了。陸正則又一次按響了門鈴，對著門里的人說道：“開門，看什么看，沒見過長的帥的嗎？再不開門，我從你花園翻墻過來了啊?！?p>　　門打開了，陸正則看到了戴著帽子、圍巾的林溪拄著拐杖站在自己面前。他已無暇顧忌其他，一把抱住了林溪，一個略帶冷冽的吻覆在了她的唇上。

　　林溪忘記了掙扎，任由陸正則親吻著自己，林溪被吻得有些不能呼吸了，拐杖啪的一聲掉到了地上。陸正則摟住她的腰，把她輕輕地放到了沙發(fā)上，繼續(xù)著剛才的親吻。

　　陸正則實(shí)在是太想念林溪了，滿腦子里都是她。他醒時想的是她，夢里也還是她，這種思念讓他寢食難安，坐立不安。在見到她之前，陸正則腦子里想了無數(shù)遍，該怎么開口說出第一句話，該以什么樣的表情出現(xiàn)在她的面前。可是一見到她，這些都不重要了，他只想把林溪擁在懷里，裝進(jìn)口袋，帶在身邊。

　　陸正則蹲在林溪的面前，緊緊地握著林溪的手，打量著被吻得一臉春色的林溪。臉上的傷好的差不多了，胳膊應(yīng)該也問題不大了，腿借助拐杖才能走動，生活上應(yīng)該有些麻煩。陸正則從未后悔當(dāng)醫(yī)生，此刻心中卻很是苦惱，他不能很好的照顧林溪。

　　陸正則把林溪的手放在唇邊輕輕地吻著，胡子刺的手癢癢的，林溪見他不說話，問道：“阿姨說你除夕要值班，你怎么現(xiàn)在就回來了。”

　　陸正則抬起頭，笑著說道：“林溪，我好想你。我翹班回來的?！?p>　　林溪把手抽回來，陸正則看著她這個樣子，坐到她旁邊，把林溪摟到懷里，委屈地道：“我替別人連著上了三天的夜班，換來的。你看我，都有黑眼圈了。林溪，我好想你?！?p>　　林溪看了他一眼，忙又低下了頭，陸正則眼中那熱烈的情意讓她不敢直視。她有些心疼地?fù)崦讼玛懻齽t有些青黑色的眼底，他瘦了不少，兩頰都沒有多少肉了?！罢齽t，以后不要這樣了，我總是在這里的，又不會跑?！?p>　　陸正則趴在林溪的肩膀上，說道：“我的林溪這么好，我怕會被別人搶走。一想到這個，我就睡不著覺。”

　　林溪任由他趴在自己的肩頭，“不會的，我就在這里，不會離開。我從小就想像棵樹般，在一個地方扎根、成長，直至死亡。正則，我們只做朋友好嗎？”

　　陸正則沒能意識到林溪此刻的悲傷，卻驚喜于她此刻放軟的態(tài)度。林溪并沒有拒絕自己的親昵動作，讓他狂喜不以。林溪上次的態(tài)度那么堅(jiān)決，讓他一時之間不知該如何，做朋友就做朋友嘛，來日方長。他有足夠的信心讓林溪愛上自己，也許對林溪來說，她也僅僅是需要時間來適應(yīng)罷了，陸正則想道。

　　陸正則的歡喜清清楚楚地寫在了臉上，萬千情意都在眼中。他在林溪跟前轉(zhuǎn)來轉(zhuǎn)去，一會親下她的額頭，一會親下她的頭發(fā)，一會又牽著她的手不放，一會又要抱著她說要轉(zhuǎn)圈圈，笑的嘴巴自始至終都沒合攏過。

　　看著眼前這個笑的一臉傻氣的人，林溪主動抱住了他，聲音有些哽咽地說道：“正則，我并不渴望能和你長久的相守，可我卻希望你能永遠(yuǎn)如此刻這般健康，我只愿你能長命百歲?！?p>　　這個笑的一臉傻氣的陸正則沒能體會林溪此刻的心意，有些執(zhí)拗地說道：“我才不要什么長命百歲，我只愿能和你長相廝守?！绷窒粗?，不再說話，只是緊緊地抱住了他。

　　自爺爺去世后，將近十年的時間，林溪都是獨(dú)自一人過節(jié)。因?yàn)殛懻齽t的陪伴，這個春節(jié)林溪沒有同往常一般早早地上床睡覺，而是守在電視機(jī)前，吃著餃子，看著春晚，直到新年的鐘聲響起。

　　窗外，鞭炮聲不斷地響起，一簇簇的煙火綻放，陸正則深情地看向林溪，說道：“我的小鹿，新年快樂?！?p>　　在聽到小鹿時，林溪的眼淚一下子便落了下來，她抱住了陸正則，哽咽地說道：“正則，新年快樂，要健康，要長命百歲。”

　　陸正則聽出了她對長命百歲的執(zhí)著，雙手捧著她的臉，附和地說道：“我的小鹿，也要健康，同我一起長命百歲。”

　　林溪眼中含淚地點(diǎn)頭答應(yīng)了，又一次地說了一遍，“正則，要健康，要長命百歲?！?p>　　陸正則笑著說道：“好，我會好好地活到100歲的，放心了吧?！?p>　　倆人就這樣坐在沙發(fā)上，聽著窗外的鞭炮聲，不大一會，陸正則便睡了過去。林溪輕輕地起身幫他把被子蓋好，拄著拐杖站在了陽臺上?？粗饷娼k麗的煙火，回頭望了眼正在熟睡的人，林溪念道：“請保佑陸正則，一生不受疾病困擾，健康長壽?！?p>　　天一亮，陸正則被鞭炮聲吵醒，醒來后，在房里沒發(fā)現(xiàn)林溪的蹤影，他向花園看去，只見林溪很虔誠地跪在地上，香爐上插著三根香，嘴里念念有詞，每跪拜一次，眼淚便如斷線的珠子般滾落下來。陸正則知她在祭奠過世的親人，沒有打斷她，直到十多分鐘后，林溪才停了下來。她輕輕地走了進(jìn)來，拐杖落地時發(fā)出噠噠的聲音。

　　陸正則連忙又躺到了沙發(fā)上，聽到響聲后，他翻了個身，笑著看向林溪，說道：“早上好呀，林溪?！?p>　　林溪有些悲傷的情緒在看到他的笑臉時，瞬間消散了，說道：“還早，你多睡會了，等下，我煮餃子給你吃?！?p>　　陸正則一骨碌爬了起來，笑著看向林溪，林溪臉上的淚痕還清晰可見，他很是心疼地說道：“我去煮給你吃，你在這坐會，很快就好。”

　　陸正則扶著她坐到了沙發(fā)上，用手輕輕地拭去了她臉上的淚痕，然后雙手捧著她的臉，說道：“林溪，有我呢?！标懻齽t心中本有很多話想說，卻又不知說什么才能安慰到她。

　　林溪看著他，陸正則的眼睛滿是濃濃的情意，她知道，一直都知道，她嘴上有千次的拒絕，內(nèi)心卻在一千零一次時再次地愛上他，這樣的陸正則，她又怎么不會心動呢。

　　兩人吃完早飯后，陸正則提議去逛逛，林溪指指自己的腿，搖搖頭。陸正則也沒有勉強(qiáng)她，說道：“那你在家看會電視，我出去一趟，很快就回?！?p>　　陸正則打了輛車，直奔財(cái)大去了。陸教授和陸齊光看到突然出現(xiàn)的他，很是吃驚地問道：“你不是昨晚上值班嘛，這么快就趕回來了。”陸正則沒理會他們倆個，走到陸齊光面前說道：“哥，等下我有事，你車借我用下。”

　　陸齊光滿臉疑惑，自己的弟弟是個對生活品質(zhì)毫無要求的人，這時候借車，有情況呀，很是八卦地問道：“你不好好地呆在家里，等下和我們一起出去拜年，要車做什么？”

　　陸正則不理會他的八卦，從陸齊光的口袋里摸出車鑰匙，出門而去。陸教授和陸齊光兩人你看著我，我看著你，會心一笑，臭小子這是春天來了呀！

　　陸正則開車出門，想著林溪還在家中等著自己，不禁嘴角上揚(yáng)。只要一想到，有那么一個人在靜靜地等著自己，陸正則的心里就是一陣的悸動。他清楚地知道自己的心意，過往的20多年里，從沒有過這般的忐忑。陸正則反復(fù)想著自己初見林溪時的情形，盡管林溪當(dāng)時很狼狽，可她抬頭看向自己的瞬間，那清澈深幽的雙眸一下子就吸引了自己，眸中有滿天星辰，一眼望去，溫柔了沿途的萬般風(fēng)景。即使世事輪回，再見時亦如當(dāng)初那般心動不已。

　　林溪一集電視劇還沒看完，陸正則就回來了，一進(jìn)門，就說道：“走，帶你到處轉(zhuǎn)轉(zhuǎn)了，我知道有個地方，梅花開地正好?！?p>　　說完不由分說地把林溪抱出了門，一路上都是走親訪友的，看著如此親密的倆人，都不禁笑了起來。林溪把臉埋在陸正則的懷里，求著說道：“正則，把我放下來了，好多人在看呢?！?p>　　陸正則卻把她抱得更緊了，笑得猶如此刻這春日的暖陽，看得人心里癢癢的，暖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