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諾威帝國,小型人造行星布萊克浦。
來自恒星的第一縷耀眼光芒透過清晨的地平線,驅(qū)散了一切視線所能即的黑暗和清冷。
布萊克浦是一個建造用于農(nóng)業(yè)生產(chǎn)的行星,只有一座寧靜的小城位于這里。
現(xiàn)在正值一年當中的夏季,成熟冬小麥的金色波浪同紫色薰衣草的海洋一齊隨風起伏,在晨曦的映襯下勾勒出一幅醉人的極致美景。
小城還未蘇醒,在微光中顯得格外恬靜溫馨。
小城坐落在一道綿延的山脈之中,被群山包圍。
向著初生的恒星望去就會看見,在山坡上的林海之中,一座圓拱、尖頂?shù)幕浇烫谜筷厣l(fā)著神圣威嚴的氣息。很難想象這樣一座哥特式教堂會建造在一片充滿自然氣息的地方。
特殊的采光設(shè)計使得恒星的光亮第一時間灑滿了教堂正面的琉璃窗。所有光線匯集于此,形成一束圣潔的光柱,從教堂內(nèi)部拉丁十字大堂前方的穹頂之上落下。
在光柱中,一名金色短發(fā)、手捧《圣經(jīng)》的神父微抬著頭,雙眼緊閉,心無旁騖地接受著圣光的洗禮,仿佛正在洗滌自己的靈魂。
整個大堂內(nèi)空無一人,就算小城中的居民都是虔誠的基督教徒,現(xiàn)在做禮拜也實在是過早了一些。
“萬能的主,寬容的主,即使邁入全新的時代,對您的信仰依舊虔誠。阿門!”
神父低沉的聲音在大堂內(nèi)回響。
他是這座教堂里唯一的神職人員,獨自進行著禱告。
一旁的陰影之中,一位身著黑色斗篷的女子目不轉(zhuǎn)睛地看著神父,清澈的琥珀色雙眼中流露出復雜的情感,溫柔、擔憂、不安。
女子并沒有刻意遮掩自己的身形,只是一絲不茍的將頭牢牢包裹在兜帽中,像是在隱藏不可告人的秘密。
突然,女子的身體略微顫抖了一下,眼光從神父身上離開,飄向空蕩的教堂大堂。
順著女子的目光,在神父背對著的大堂中擺放長椅的地方,悄然多出了一道坐著的漆黑人影。黑色大背頭梳得整整齊齊,黑色風衣高聳的立領(lǐng)也遮擋不住那道自左眼上方一直延伸到脖頸處的疤痕。
教堂的門窗全部緊閉著,絲毫沒有被開啟過的痕跡??赡凶泳褪峭回5某霈F(xiàn)在了大堂內(nèi),仿佛從陰影之中降臨。
“以螺旋、錐形、拋物線各種變化組成充滿韻律動感的神圣建筑,真是別出心裁的設(shè)計?!?p> 男子翹起一條腿,兩腿靠在一起時發(fā)出金屬碰撞的聲音,腳邊碩大突兀的手提箱使得男子怎么看都不像是來參觀的客人。
“直線屬于人類,而曲線歸于上帝。”
神父自萬丈光芒中轉(zhuǎn)身看著男子,語氣冰冷,眼中不帶一點情感。
“我很想讓你一直在這美麗的地方做一個神父?!?p> 男子幽幽地嘆了一口氣,像是另有所指。
“布朗維斯家族終將毀于你們之手?!?p> 一個聲音突然打斷了男子的話。
陰影中的女子緩步走出,于光芒之中在神父身旁站定。
女子輕輕抬手摘下了頭頂?shù)亩得?,米色長發(fā)隨之飄揚在光芒之中,如同光之精靈翩翩起舞,炫目迷人。額角之上,一對長約一指的觸須微微顫動,尖端散發(fā)著淡藍色的微光。
“時間會證明對錯,不是嗎?”
男子搖了搖頭,兀自從長椅上站起身來。他的眼中帶著意味深長的光亮,卻欲言又止,只是提起手提箱徑直向教堂大門走去。
“那也是在那些政客摒棄骯臟的思想之后。”
神父靜靜看著男子離去的背影。
“到那時候上帝會寬恕我們嗎?”
男子低沉的聲音帶著些許笑意。
“主會包容一切?!?p> 神父的語氣始終平靜如一潭止水,可在男子耳中卻別有一番深意。男子的嘴角揚起詭異的弧度,可在他抬手印上教堂大門的那一瞬表情又恢復了一貫的冷漠。
“再見了,路易斯?!?p> 隨著教堂的大門被男子推開,無數(shù)耀眼的光芒涌入教堂,如同蒸汽一般在墻壁上流轉(zhuǎn),飄忽不定,如夢似幻。
男子的身影被籠罩在其中,逐漸淡化的背影傳來縹緲的話語,
“在我眼中,她是丑惡的魔鬼,也是最令人心醉的天使。”
神父沒有理睬男子,只是偏過頭深情凝視著身側(cè)的女子,似乎想要竭盡全力將女子永遠銘刻在腦海之中。女子也回贈給神父同樣柔情似水的目光,帶著一絲決然和解脫。
世界在此刻只余下了兩人。
刺眼的白光驟然在教堂內(nèi)噴涌而出,包圍了教堂的一切。神父和女子漸漸被包裹在其中,不斷扭曲、消散,卻又像是得到了升華。
“轟!”
猛烈的爆炸吞噬了教堂及周邊的一切,震耳欲聾的轟鳴驚動了林中所有的飛禽走獸,也驚醒了山腳下的小城。強勁的沖擊波席卷了整片山坡,林鳥齊飛,教堂周圍的樹全都被連根拔起,拋向高空。
男子一手提著碩大的手提箱,一手拉著風衣的衣領(lǐng),風衣下擺在爆炸沖擊波的作用下獵獵作響。
男子并未回頭,身影迎著晨曦緩緩消失在林海之中,只傳來了他不摻雜任何感情的聲音。
“收工,任務(wù)完成?!?p> 茫茫樹海,離教堂有一些距離的地方,一個如巨熊般高大厚實的人蹲伏在樹上,面朝著教堂的方向,懷中緊緊抱著一個包裹在斗篷里的少女。
少女在壯漢懷中瘋狂掙扎,兩手胡亂在身前和壯漢的手臂上揮舞著,滿臉淚水從一對琥珀色的眼眸中不斷涌出。壯漢寬大的手掌死死捂住少女的嘴,不讓其發(fā)出一丁點聲響,可另一只如鋼鉗般深深嵌入樹干的手表明壯漢的內(nèi)心并不平靜。
壯漢在樹干中的手指還在不斷寸進,樹皮的崩裂聲和飛濺的木屑中,一對狂怒的虎目暴虐地盯著教堂的方向。
片刻,壯漢和少女如同鬼魅一般忽然消失,仿佛那如同巨熊般高大的人影從來就不曾存在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