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職不就是坐辦公室嗎?
方遠有些頭疼,自己以前就有點腰間盤突出,這一切仿佛都是命運女神的詛咒。
他搖了搖頭,暗嗤一聲,眼神中帶有一絲希冀。
“哦?我們不光負責(zé)管理文獻典籍,也會參與案情案宗的調(diào)查整理?”
沒想到楊雨房間會有通往二樓儲藏室的樓梯,她推開書架,將方遠帶到這里,拍拍手上的灰塵,指著卷宗說道:
“諦聽閣接手的都不會是普通案件,所以不要抱著平常心去揣測來龍去脈,這里有些舊檔,你接下來的任務(wù)就是學(xué)習(xí)?!?p> “我愛學(xué)習(xí),學(xué)習(xí)使人快樂?!狈竭h笑了笑,繼續(xù)問道:
“這幾天,我都可以待在這里嗎?”
楊雨推開窗戶,揚著手,咳咳說道:
“當然,不過最好先幫你將這里打掃一下?!?p> 在楊家便姐妹幫助下,房間灰塵很快被收攬干凈,一張桌子,一把椅子,剛好滿足看書需求。
方遠有些出汗,放下扇風(fēng)書籍,對倆人拱手說道:
“感激不盡!”
“你還是加緊鍛煉身體吧......”楊雪不知道對著姐姐耳語了什么,她們嬉笑地調(diào)侃了方遠一句,回樓下房間去了。
這話頗有含義啊,方遠不要臉想了會,體力已經(jīng)恢復(fù)完畢。
房間內(nèi)的書架總共就兩個,宗卷加起來沒有百八十本,對于一個人口達到百萬級的上府來說,顯然不夠看的,間接表明詭譎事件發(fā)生極少,也算好消息吧。
方遠隨意翻開書籍,立即被標題吸引。
諦聽閣騷動卷宗。
記錄時間:甲子年、壬申七月初十。
案件負責(zé)人:陸恒安。
地點:諦聽閣正門。
案件發(fā)生時間:甲子年、壬申月,七月初十。
案件說明:當事人吳庸與李秀蘭發(fā)生爭吵,倆人夫妻關(guān)系,引發(fā)人群騷動。
記錄:吳庸,男,五十二歲,戶籍地眉山上府。
本人身體無恙,但情緒易激動,謊話連篇,鼻部以下,胸部朝上,氣管、喉頭不受控制,舌苔表層覆有不明物體。
結(jié)論:案件發(fā)生前與‘漱玉館’食餐,言明味道滋美,經(jīng)查,此肉為訛獸別名誕,人面兔身,能說人言,喜歡騙人,言多不真,其肉鮮美,但吃了后也就無法說真話了。
經(jīng)過二日審訊,吳庸對自己與王繆私補私食不明生物的罪行供認不諱。
大開眼界!
方遠嘖嘖稱奇,準備繼續(xù)翻看,只是樓下一句“開飯啦!”,使他不得不依依不舍放下宗卷,畢竟人是鐵飯是鋼,一頓不吃餓的慌。
扭動略微僵硬的身子,方遠下到樓底,楊家姐妹正立在門口等候。
見到他走了過來,倆人立即停止私語,催促說道:
“方遠走快點,別跟個老婆婆一樣。”
“你們其實不用等我......”他不得加快腳步,摸了摸頭,尷尬回道。
“說什么瞎話,陸校尉說了,你現(xiàn)在是我們的人,總之有點擔心你初來乍到下,行事難免會拘束,不過大家人都挺好,待過幾日,看我還理你不!”
面對楊雪樂笑嘻嘻的調(diào)侃,楊雨朝他無奈地眨了眨眼睛,方遠只能會心一笑。
幾人不快不慢進入飯?zhí)?,方遠與倆人坐定,發(fā)現(xiàn)食堂異常冷清。
陸校尉那桌只有老李坐著,至于房子王德馨等人,直到開飯前,都壓根沒來,于是疑惑問道:
“其他人去哪了?”
楊雨將一條金黃色的里脊肉放入口中,咀嚼咽下,滿足回答道:
“自然是去調(diào)查王守緒的行蹤了。”
她用筷子撥開類似青椒的蔬菜,夾起燒好的蹄筋,卻不小心被楊雪搶去,嘆了口氣繼續(xù)說道:
“王家滅口案,疑影重重,如今唯一線索可能就在這人身上,上面盯的緊,校尉壓力不小......”
她頓了一下,手上功夫不停,趁著楊雪埋頭狂吃的機會,從對方碗里撈出一坨雞絲粉皮,大概沒想到自己會成功,趕忙端起碗筷,身體轉(zhuǎn)側(cè),警惕說道:
“你大概算半個當事人,如若空閑,可以幫忙回憶寫下本案細節(jié),說不準會有意外發(fā)現(xiàn)?!?p> 楊雪抬起頭,發(fā)出‘哼哼’的鼻聲,從嘴中吐出一塊魚骨,形似飛鳥狀,她低呼一聲,擲于桌上的魚骨竟然站立起來,立即開心說道:
“我好運了......我好運了!”
方遠張了張嘴,似乎想到那個偷竊怪物,最終卻沒有說口,這事房子應(yīng)當告訴過陸校尉,而且還關(guān)系到灰境......
況且現(xiàn)在里面有個煩人老頭,好像纏上他了,已經(jīng)足夠讓人頭疼。
桌上四菜一湯,味美量重,但這對姐妹大概喜歡互相搶食,玩的樂此不彼。
他快速巴拉幾口,將肚子填飽,朝老李打完招呼后,就回房間繼續(xù)看書了。
因為之前有條記錄,讓他興趣盎然。
卷宗名稱:無名女尸。
記錄時間:癸丑年,乙亥月,十一月十一。
案件負責(zé)人:李清燎。
地點:保寧縣,順安鎮(zhèn)。
案件發(fā)生時間:癸丑年,乙亥月,十一月初九。
案件說明:初八傍晚,順安鎮(zhèn)北,周德順家挖掘水井,于地下三丈處發(fā)現(xiàn)不明楠木棺槨,長十二尺,高五尺,其中有一具身高八尺九寸無名女尸。
初九上午,周德順院內(nèi),發(fā)現(xiàn)五具尸體。
記錄:周德順、周戚氏、周木、周林、關(guān)系為一家四口,劉五毛為周家鄰居。
棺中女尸下葬時間未知、年齡未知、種族未知,尸體保存完好,皮膚慘白、體態(tài)修長、毛發(fā)無脫落、無腐爛痕跡、無尸臭、無法解刨。
尸體特征:周德順、周戚氏表情扭曲,身體外部沒有任何淤青或傷口,脖頸、四肢骨關(guān)節(jié)處不規(guī)則折疊,內(nèi)臟殘破,死因為神經(jīng)斷裂,腦死亡。
周木、周林、劉五毛,面部雙目突出,表情猙獰,身上發(fā)現(xiàn)劇烈掙扎痕跡,無內(nèi)傷,死因為窒息。
結(jié)論:現(xiàn)場除劉五毛外,無他人痕跡,無人證,周德順貪其財物,遂同家人開棺取物,周木、周林、劉五毛三人殺死周德順夫妻后,捂死自己,調(diào)查過程中李清燎死亡。
李清燎面部恐懼,雙眼脫落,尸體膝蓋骨淤青,無內(nèi)傷,毛發(fā)皮膚表層有明顯焦痕,房間無著火痕跡,死因為人體病變,脫水過多。
方遠看到這里怔了怔,因為過了一年后,下面出現(xiàn)一條補記。
記錄時間:癸亥年,乙亥月,十一月初十。
經(jīng)過八十多次試驗,確定女尸為無意識狀態(tài),生理機制完全死亡,但當外界環(huán)境變化,出現(xiàn)人的主觀意識為傷害、猥.褻、破壞等行為時,附近所有主體的感受與知覺都會出現(xiàn)幻覺反應(yīng)。
這種反應(yīng)會導(dǎo)致狂躁、自殺、失去理性等行為。
建議隔離。
記錄人:......
方遠緩緩合上文檔,只覺寒毛炸立,仿佛墜入冰冷河流當中,房間內(nèi)大量陰森迅速圍攏匯聚,窒息感讓他久久喘不過氣來。
李清燎是諦聽閣的人,只是兩年前他死了,僅僅因為職責(zé)所在,需要解刨一具尸體!
他甚至什么都沒有做......就是簡單的在腦海中想了一下。
恐懼感漸漸填滿了方遠大腦,他邁動機械的腳步,決定暫時離開房間,希望風(fēng)可以吹散這種煩躁。
“你沒事吧?”
楊雪抬頭方遠面色慘白走下樓梯,驚訝問道:
“還好?!彼c了點頭,說道:“我要去后院操場跑會步,身體都僵了?!?p> “我覺得他是嚇得!”楊雨望著走遠的背影,吞吐著問道:“他接觸這些是不是早了點?”
“大男人還需要什么扭扭捏捏,不過幾頁記錄而已,我觀陸校尉對他期望甚重,你不會真當以為他跟你坐一輩子文職板凳吧?”
......
經(jīng)過最初的震悚,方遠慢跑到后背衣服浸濕,已經(jīng)逐漸平靜下來。
校場四周被一片未知樹林包圍,有意思的是這些樹體端正,冠幅開展,葉大蔭濃,樹冠倒卵形或橢圓形,樹皮褐色或黃灰色,枝干間有好些莢果懸掛。
或許因為‘明核’作為光源,位置不曾移動,這個世界的植被頂端大多呈蘑菇蓋,圓滑的很。
方遠穿越肯定不是為了研究這些植物,天色暗淡后,城內(nèi)再次傳來五次鼓聲,食堂處炊煙蕩漾,鼻隙間也聞到了濃郁肉香。
秋風(fēng)吹起大片落葉,他緊了緊衣物,口中吞吐唾液,直到氣感充斥小腹,熱感蔓延,身體才暖和起來。
下午是簡單的燉肉炊餅,加上山間野菜也算一頓好餐。
久久未等到房子回來,楊雨見他面露擔憂,安慰說道:
“放心吧,今日只是找鄰里鄰居簡單問詢,你早點回去,說不準房子已經(jīng)到家了?!?p> 方遠點了點頭,再次拱手表達謝意后,向家走去。
說起來,這還是他第一次獨自回家啊......
大概卯時二刻,衛(wèi)城天空上方,還隱隱透著瑰麗燈光,但城墻外,濃郁的夜色已經(jīng)籠罩整個街道,起伏的地勢和依山修建的重重老樓房被黑暗模糊掉棱角,有大戶人家將印著‘?!值臒艋\掛于外側(cè),利益眾生。
道路兩旁門可羅雀,房間內(nèi)朦朧的燈光高低輝映,若隱若現(xiàn),時而有咳嗽聲、低語聲、或者爭吵聲從中傳來,加上盤旋起落的道路,陰森感悠然而發(fā)。
方遠心底發(fā)怵,所謂理解越多,就越痛苦。
他加緊腳步,不在胡亂觀察,轉(zhuǎn)過彎,就來到主干‘太平’街。
‘太平’街很久之前可以稱之為太平鎮(zhèn),保留著原住民相當多的傳統(tǒng)房屋建筑,眉山現(xiàn)存最古老的街道之一,炎國后,整條街道由手工打磨的石塊重新整修拓寬。
太平街以民風(fēng)淳樸,人們熱情好客遐邇聞名,很多人都會慕名而來見證街道歷史。
即使現(xiàn)在的氣節(jié),任然可以看到曲徑自通的岔路口,人影幢幢。
走過這段路后,街道漸漸昏暗荒涼起來,再有兩個拐角就是‘王府’方向。
不知何時,四周死一般寂靜,只有自己的腳步聲在耳邊回響,冷風(fēng)吹過,即使腹中氣感滾熱,方遠仍舊感到一絲冰冷。
突然,身后傳來幾聲若有若無的詭異笑聲
方遠頓時全身上下都激起了雞皮疙瘩,不由僵硬轉(zhuǎn)過頭去查看,在距離不過十米仿似血水染紅的燈籠下,突兀出現(xiàn)一道身影,晃動間竟然越走越近。
他瞳孔放大,不安與恐懼在心中迅速滋生,心中回想起坊間流傳的一句話。
敬畏光明,遠離黑暗!
他二話不說,轉(zhuǎn)身就跑,快速經(jīng)過第一個拐角,就在兩處燈籠亮光的黑暗間隙中,時間仿佛定格了幾秒。
‘噠噠噠噠?!?p> 前方再次出現(xiàn)一位身材高大,跳著詭異而扭曲舞蹈的男子,他們穿著同樣的雪白滾邊淡藍長袍,只是頭發(fā)散亂垂下,將面孔堵得嚴嚴實實。
或者說他們裝扮完全無異,亦然為同一個人。
這怪異男子堵住方遠必經(jīng)之路,每跳完一段舞蹈,四肢便僵硬擺動著如同提線木偶般,踉蹌靠近幾步。
借著昏暗火光以及那羊癲瘋似的舞步,方遠瞧見了對方下半部面孔,那是一張?zhí)N含笑意,將兩邊嘴角拉扯到鼻子高度的大嘴。
進退兩難之際,那身影突然轉(zhuǎn)過身軀,背對向他,方遠不敢驀然行動,只能一步步向后退去。
這時,前方突然傳出磨砂盤一樣的聲音,打破了凝固般的安靜。
“你......為什么沒死?”
說話語調(diào)聽著近似個老女人,完全可以進行交流。
他思維急轉(zhuǎn),忽然,背對他的身影發(fā)出‘咯嘣、咯嘣’幾聲脆響,雙臂忽然呈不規(guī)則向后彎曲,兩腿反方向抬起,整個身體毫無科學(xué)依據(jù),面前身后一縱,就朝這邊跳來。
‘咔嚓!’
‘咔嚓!’
方遠不由打起擺子,轉(zhuǎn)身就逃,心里還來及‘臥槽’,人已經(jīng)被一雙干巴巴的手臂擁入懷中。
他只覺脖子后方的汗毛一根根豎立起來,甚至可以感觸到對方硬邦邦的肩胛骨。
機械般轉(zhuǎn)頭望去,凌亂長發(fā)之中,隱約看到一副面孔被覆蓋在后腦勺上,仿佛干枯的稻草,凋零的花朵促和而成。
縫隙聞,他似乎聞到了死亡的味道.....
“方遠,你天生就是邪惡......在你追求正義的心底......掩藏的是最深層的惡意......對你來說......殺人如同呼吸般自然......生命沒有任何意義......”
耳邊響起呢喃,讓整個夜晚迅速土崩瓦解,樹木和泥土的皮膚開始潰爛一般,空氣中彌漫著令人窒息的味道。
......
“??!”
他突然驚醒過來,有些手足無措,似乎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會站在街道中央。
方遠摸了摸腦袋,眼神迷茫,自言自語道:
“怎么回事?對了,我得趕緊回家?!?p> 陰影中,黑暗似乎蠕動了一下,直到前方的身影慢慢消失在夜色當中。
察覺到緊隨自己的目光消失不見,方遠不敢大意,快速向巷中走去。
此時掛在院門上的鎖已經(jīng)被人取走,他趕忙敲門大叫:
“房子,快開門!”
亞彌達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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