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準備妥當了?“
這時,蘇一從房外走了進來。
他倚在門旁,穿著諦聽閣的制式外衣,腰間掛著長劍,看起來眉目干凈,此時正嘴角帶笑。
楊雨從桌下拿出兩個瓷瓶,瞥了眼蘇一,朝方遠說道:
“這是地精油脂,覆于武器外側(cè)可對一些無形之禍造成傷害,對人則暫時增加靈感?!?p> “而血丸有解毒恢復體力的效果,關(guān)鍵時刻用來保命,但副作用極強,不到萬不得已,還請慎用!“
瓶子只有手指長短,握在手中小巧玲瓏,他拔開木塞向里面敲去,那油脂如同蜂蠟,稠膩膩的,還伴隨著淡淡腥味。
另一個瓶中有血丸有三顆,整體類似速效救心丸,外觀呈猩紅色,拇指大小,無有怪味。
方遠將它們別在腰系拱手道謝,被告知房子與德馨一大早就已出發(fā),只得無奈嘆了口氣。
該做的自己都做了,何況兩人也不是手無縛雞之力的普通女子,一般野獸猛虎恐怕手到擒來。
嘖嘖......
小道間,方遠停止思緒,卻聽蘇一說道:
“看得出,你們姐弟倆之間感情厚重?!?p> 方遠認真點頭回道:
“從小相依為命吧。”
他的想法很簡單,以心換心,人何以待我,我何以待人。
一陣沉默后,蘇一才憂慮繼續(xù)回道:
“可惜我家只有一個孩兒。”
獨生子女有什么不好,難道你還是一個悲觀主義者?
大街上行車馬如龍,不少人正在清掃昨夜震落一地的殘枝瓦礫。
剛好一輛鳥車駛來,蘇一招了招手。
“地字區(qū),不過關(guān)。”
車主是個精壯老漢,他面露疑慮,眼神不經(jīng)意掃過倆人穿著,平淡回答道:
“六十錢?!?p> 蘇一從懷中掏出錢串,熟稔地截了銅錢扔給對方,招呼方遠上了鳥車,隨著車門關(guān)閉,窗外景物掉了個頭,逐漸移動起來。
“這是什么鳥?”
拉車異獸表皮呈綠色,腦袋狹長,鳥喙鋒利,身長估約二米,脖頸尾巴是圈紫色鬃毛,雙腳皆有四根腳趾站立直行,四肢筋腱肌肉異常發(fā)達,腳踝處于人類膝關(guān)節(jié)的位置,隨時處于奔跑姿態(tài),體形與迅猛龍何其相似。
“滅蒙鳥,性格溫順,速度快,但喜肉食,不好馴養(yǎng),屬于車夫三愛之一。”
“哦?”方遠好奇心大勝,“不知還有哪兩愛?”
“鹿蜀,形狀像馬,身披虎斑,速度耐力均衡,適合一般騎行。
“青牛,就是牛了,耐力極佳,是托用好手,這兩類都屬素食動物,雇傭價格均比滅蒙鳥低一些?!?p> 迎著方遠有些詫異的眼神,蘇一面不改色接著道:
“差旅費可報銷,不用多想?!?p> 報銷......
“你知道人有五官為耳、目、鼻、唇、舌,靈感高之人皆通過聽、視、嗅、味、體五種感覺來察覺異常,而地精油脂涂抹于各處,就可短暫強化器官靈敏度,看到或者聽到更多東西,有益查案與對敵?!?p> 方遠認真點點頭,之前聽陸校尉粗略講過,只是沒有這次來的細致,他斟酌片刻再次問道:
”‘地字區(qū)’是哪里?“
蘇一沉將長劍杵在地板上,畫出個簡易‘U’形,解釋道:
”此乃流經(jīng)眉山的麗廑水,眉山上府依此分為四區(qū),逐一對應天地玄黃,天字區(qū)便在衛(wèi)城之內(nèi),普通人可來往,不可留宿,地字區(qū)既是我們腳下這片區(qū)域,至于玄字區(qū)......“
說道這里,他話語帶著絲沉重,指了指右邊一豎,繼續(xù)道:
“玄字區(qū)位于山的另一側(cè),人之發(fā)膚,受之父母,那里皆是些背信棄義之輩,俗稱‘異種’?!?p> 他指了指符號底部道:
“我們今日要去的黃字區(qū)便位于‘明、暗’兩河交接的‘陰河’之側(cè),看懂了吧?“
“懂是懂了,只是這‘異種’之稱,源來何處?”方遠沉默了下,獵奇問道。
蘇一眉頭微挑,好似知道他要這樣問,沉默著賣起關(guān)子,直到看到方遠急不可待,坐立不安后,才淡淡道:
“戰(zhàn)時被人砍掉了四肢,你要怎么做?”
等死?
方遠呆愣,沒想到對方如此問話。
蘇一笑了笑,面色凝重道:
“沒關(guān)系,只需人活著,找玄字區(qū)的血肉構(gòu)造師,支付足夠金錢!即可換取任意軀干,且保證功能完好無損。”他在足夠倆字下了重音,意欲明顯。
自己還沒有睡醒吧?現(xiàn)代醫(yī)學都達不到的條件,這個世界可以?
不說換取任意軀干這種魔幻問題,單個組織如何保存?斷肢創(chuàng)面處理...神經(jīng)鏈接在這樣的時代......
他思維有些混亂,突然回憶起昨晚的蜘蛛怪物,不由無言以對。
“炎國六十年無戰(zhàn)事,如今玄字區(qū)不乏健全之人換取四肢,普通群眾稱為‘異種’也是情有可原的,目前此區(qū)域處于隔離狀態(tài),無有特殊情況,常人不得出入?!?p> 方遠點了點頭,不再提出問題。
設(shè)身處地想想,一個癱瘓了幾十年的人,希望近在眼前,即使雙腿是別的生物,也會義無反顧吧...不過那健全之人實在想不來,可能腦子有坑。
他是健全的個體,不會憑個人想法來揣摩或否決他人對健全的渴望及求生欲判別。
車內(nèi)忽然沉靜下來。
經(jīng)過一段緩和時間,蘇一這才憂郁問道:
“你對即將調(diào)查的事,沒有疑問嗎?”
方遠恍然,難為情道:
“還請?zhí)K兄賜教...”
“此事還得從王守緒說起......”他嘆了口氣,顯得頗為頭疼道:
“我們初步調(diào)查發(fā)現(xiàn),連著幾個月內(nèi),王守緒都在暗中聯(lián)絡(luò)他人,已知包括你在內(nèi)加起來足足十四五個,如今他們?nèi)肯侣洳幻?.....”
方遠一聽到這個人名,瞬間提神,只聽對方繼續(xù)道:
“這其中大部分人是來自城外南五縣的販夫走卒,跟隨人流逃荒至此,探查起來格外困難,志遠恐怕會無功而返啊?!?p> 南五縣?青神縣也屬于南五縣啊......不好打斷別人說話,他將疑問擱在心底,準備待會在問。
“陳如魚是其少數(shù)來自黃字區(qū)的平民,前幾日我順著這條線索找到他家...詭異的事就出現(xiàn)了!“
蘇一面帶沉重,苦笑道:
“這家戶總共三口人,上為一爹一娘,之下有個同父異母的妹妹,可怪就怪在,這三人對陳如魚的行蹤的敘述前后出入,不得統(tǒng)一?!?p> “其妹咬定這幾日內(nèi),兄長曾一連三天在夜晚回過家中,不過她的父母卻道,因為倆人平日關(guān)系極好,小孩思念成疾,是出現(xiàn)了幻覺?!?p> “你有問過那小孩,關(guān)于陳如魚出現(xiàn)時的具體情況嗎?”
“問過了,她說第一日見兄長回家后進屋看了看,便回屋睡覺了?!?p> “第二日夜晚聽見屋外響動,見兄長一直趴在水甕前,口中直說‘渴,渴死我了?!锨皢栐?,但陳如魚面色如常讓她回房睡覺,不了了之?!?p> “第三日再見時,說其兄長泡在水甕中,面色蒼白,問話也不回,她擔心之余,便找他爹過來查看,可甕中已沒了人影?!?p> 方遠有些驚了!恐怖片也不敢這么拍,這事棘手啊。
“有沒有問過其他居民?”
“問了,有個家住附近的小子說自己見過陳如魚。”
“那陳如魚恐怕...已經(jīng)變?yōu)椤说湣税??”方遠心頭一沉,猜測想到。
此時蘇一卻陰惻惻笑著回道:
“陳如魚不得知,倒是當晚我在這家戶暫住時,差點被那夫妻倆搞死。“
啥?
腦回路一時間沒轉(zhuǎn)過彎,方遠如泥塑木雕,呆立當場。
“當夜我借宿在陳如魚的屋子,以便調(diào)差更多細節(jié),午時忽聽房外傳來潺潺流水聲,只見一口并未見過的水甕孤零零擺在院中,我聯(lián)想到那孩子所言,正待靠近查看...水甕中突然竄出一只人首魚身的怪物?!?p> “雖然改變了形態(tài),但仍能隱隱瞧出老漢的形貌......”
蘇一緩了口氣,方遠趁機說道:
“不會就是男主家吧。”
“不錯,我好不容易解決了他,那改變體態(tài)的女主接著又從房內(nèi)竄出。”
“他們變得力大無窮,更不懼死亡,像極失去理智的野獸?!?p> 藝高人大膽啊,方遠忙咳嗽兩聲,接話問道:
“那孩子呢?”
向這邊瞥了眼,蘇一道:
“你聽我講完...待解決兩只怪物后,按道理來說,我五觀洞悉入微,簡單時間流逝本不會算錯,這才發(fā)覺天色不知何時已經(jīng)微亮,此時出得院外才發(fā)覺院中沒有任何打斗痕跡,更不要說尸體了,而且家戶中塵埃仆仆空無一人,三人早已不知去向?!?p> 所以這事就不講道理了......
方遠轉(zhuǎn)過頭,目光凝神,想了好一會才緩緩問道:
“說看到陳如魚的那鄰家小子呢?”
這時鳥車忽然停頓,窗外接著傳來話語。
“倆位,地字區(qū)已經(jīng)到了!”
蘇一與他簡單對視,沒再說話,順勢下了鳥車。
兩區(qū)相隔之地,竟然有堵青色石磚砌成的石墻,雖然墻縫中長滿了野草,但高大依舊。
城門厚重,通道可使兩車并排通行,此時過道內(nèi)站著數(shù)個魁梧衛(wèi)兵,正在逐一檢查來往人員。
眼瞅前方長隊如龍,蘇一捋了捋外衣,率先越過人群,隨后將令牌一展,士兵立即恭維送行。
方遠有樣學樣,只聽旁邊傳來“大人請!”后,心情不由一陣舒暢。
亞彌達拉
這書已經(jīng)撲街,十分感謝老鼠騎車、閑人隋玉的打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