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姨娘的死,沈家上下都把嘴巴管得很緊,但莫名的,她娘家人就趕來了,還是這樣快的速度,頭天晚上發(fā)現(xiàn)的尸體,第二天中午未到人就來了。
那芳家人把女兒送過來,曾經(jīng)就收了老太太一大筆銀子,從此再沒問過女兒死活,今日倒是痛痛快快哭一場。
老太太許了多少金銀,他們依舊只管哭自己的,她老娘跪在那尸體前頭,“你頭前兒在家里,何曾吃苦受累過?那許多的好人家不要,攀上一個沈家,如今落得這般田地,留下我們這群受罪的往后該怎么活喲?”
老太太道,“是我們對不起你們,愜兒是個好姑娘,你們?nèi)粲惺裁匆蟊M管提,只要我們能做到的,一定都補償給你們?!?p> 那老太婆一甩袖子,“你們沈家高門大戶,我們怎敢提什么要求?到如今連是誰害了我家閨女都沒一句話,我們就是再貪錢,也不要閨女的命錢?!?p> 這意思就是要人償命咯。
老太太看了一眼孟晚秋,恨恨一聲,“你放心,我定要給你一個公道?!?p> 這外頭護院、打手三四十人,加上芳家?guī)砟切┠卸h子,都順著老太太的眼睛盯著孟晚秋看。
“這是何人?”芳愜兒她娘紅著一雙眼睛問老太太。
“這便是我家三郎媳婦兒?!迸赃叺牧质虾鋈粩v了一句話進來,“芳姨娘死前,便是與她有過過節(jié),之后。。?!彼脑挶悴徽f了,“唉”一聲,便留給他們自去領(lǐng)會了。
那還有什么可領(lǐng)會的,芳愜兒她娘二話沒說便往孟晚秋這邊沖撞了過來,“我跟你拼了。”揚手一掌就要往孟晚秋臉上來。
芳姨娘的死,孟晚秋心中無論如何都是有愧疚的,她對沈老太太能辯解,對林氏能針鋒相對,但面對這個死了女兒的老太婆,如論如何也做不到一腳踹回去。
她連退幾步,“我說了,不是我?!钡@種被人冤枉的滋味真真是不好受。
她瞧了瞧這許多人,“我知道你們都想我走,我知道你們不喜歡我,你讓我見沈老頭兒,我要跟他說?!?p> 她知道說再多都是無用的,除沈文韜外唯一肯信任她的只有沈曠,與這些人說再多,那也是枉然。
“啪。”孟晚秋把這一掌躲過了,卻結(jié)結(jié)實實落在了沈文韜臉上。
這一掌打得眾人都驚了,芳家人也知,這沈三少爺是首輔大人正兒八經(jīng)的嫡親血脈,當(dāng)初讓芳愜兒進沈府他們都是調(diào)查清楚的,自認攀了個了不起的金龜婿,才歡歡喜喜地把她送過來。
如今卻是一掌落在了金龜婿臉上。
就連沈老太太也生氣了,自己孫兒別人罵都不能罵一句,豈能被打?扯過那芳老太婆,“你這是做什么?冤有頭債有主,誰做的找誰去,我沈府再怎么不對,也不是你想打誰打誰?!?p> 孟晚秋瞧著沈文韜那羊脂白玉一般的臉,五根手指印紅得刺眼,心里頭來了火氣,“你剛才怎么不躲?”她問。
她瞧得清楚,分明是沈文韜自己往那巴掌上撞上去的。
沈文韜卻不理會,只擋在孟晚秋身前,“我知道你們有氣,想打想罵,都沖我來,打完了該報官報官,該查就查,只要查清了,若真是我夫人害的,那就由你們處置,我沈府絕不包庇。”
沈文韜這一句“報官”,倒把芳家人說愣了,很顯然他們吵歸吵、鬧歸鬧,但并不真想報官。
林氏摻了話進來,“這一家人的事豈能報官?若官府查起來,只怕更不好處置,咱們一家人有商有量,找個妥善的法子只要兩家認同不就好了么?”
芳家人借坡下怒,指著孟晚秋,“我要這個女人為我女兒披麻戴孝,在我芳家為奴為婢一輩子,才算解了我們心頭之恨?!?p> “我說了,我沒有,我沒有,你們?yōu)槭裁床恍牛俊泵贤砬锱鸸バ?,只覺得百口莫辯。
芳家一席話正中了老太太的下懷,只怕再鬧下去連累了沈文韜,或真就報官了去,一頓手中拐杖,“來人,把少爺拉開,把孟氏綁起來交由芳家處置。”
“祖母。”沈文韜驚怒地看著老太太。
“還愣著干什么?還不動手?”沈老太太只想著快到斬亂麻,只要把這個禍害趕出了沈家,只要芳家不計較,這件事便算是過去了。
孟晚秋手中的軟鞭一揚,指著那眾人道,“我看你們誰敢?”
老太太拍著桌子,指著她道,“孟氏,你今日就是潑天的能耐,也別想從我沈家出去?!?p> 她望了望上頭的老太太,她望了望林氏,上頭三房、二房,無一人說話,“我到底做錯了什么?是你們要娶我的,為什么不管我怎么做你們都這么討厭我?我見著你們每個人都高高興興的,你讓我跪祠堂,要給我相公娶小老婆,我都忍了,我是不懂你們這些稀奇古怪的規(guī)矩,難道就是錯么?”
無一人答話,孟晚秋錯了么?沒有對長輩卑躬屈膝,但總歸她對每個人都抱著善意。若旁人不惹她,她對誰都抱著明媚的笑,可她在沈家,就是錯了。
她拿著軟鞭指著他們,“我沒殺人,我沒殺人。。。”她一步步后退。
“攔著她,別讓她跑了?!崩咸钢孟碌淖o院道。
沈文韜已經(jīng)被人反剪了雙手,他掙脫不開,他看著她漸漸沒有退路,使盡全力卻依舊掙不了脫身上的禁錮,若是沒有這個病,興許他還能幫著她,可是他早已是個沒用的廢物了,人生頭一次,如此痛恨自己。
“你們不能拿她,她又不是沈家的兒媳,你們沒那個權(quán)利?!彼诨靵y中大聲道。
孟晚秋抬頭,猛然看到人群外的他,他看著她的眼眸,“她身上有和離書,她與我早就和離了,你們憑什么無故抓人?私設(shè)刑堂?”
他左右看著旁人驚訝的反應(yīng),看著孟晚秋對望過來的眼眸,“你把和離書拿給他們看呀?!彼馈?p> “凝兒,你在說什么胡話?何曾有過什么和離書?”老太太以為他是糊涂了,是維護孟晚秋的權(quán)宜之計,但若是真是這般,又要作另外一番計較,沈老太太不愿意這么麻煩。
“祖母,我沒說胡話,你不信問她,她有我們的和離書?!鄙蛭捻w道。
“孟氏,他說的可是真的?”
“不,不是,我沒有?!泵贤砬锖笸藥撞?,冷冷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