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的情形容不得黑影耽擱,他必須盡快得手。一不留神,沙石在他的四肢胸口乃至后背,俱劃出不同程度深淺的劃痕,血肉橫出,鮮血混著沙石墜落,可他全然不顧。
忍痛承受沙石撞擊,他揚手飛出袖中短劍,冷不防地朝翼銀煙沖去。翼銀煙不曾想他竟放棄抵抗,不理沙石攻擊直面朝自己襲來,一晃神只好停住沙石往后快退。
劍出得措不及防,如今靠得又近,她側身躲避,眼看著劍刃朝她劃來,一眨眼的功夫便只剩下分毫差距,輕易就可以觸碰她的臉,翼銀煙心中大驚,又被劍鋒光芒刺蒙了眼,無法直視敵人的她只好轉身閃避。也是因為閃得太急,他不慎扭到了腳摔倒在地,身下的枯葉嘶嘶反抗作響。
如此依賴,便是令黑影占了上風。黑影冷笑,再次刺去。
或許自己是躲不過此劫了,也罷,此生不得所愛,本就生不如死,如今苦苦掙扎又不知為何,若是可以就此歸靈也算是提前結束痛苦,何嘗不是美夢一場,凡情俗事就如過眼云煙,也就一了百了了……
翼銀煙淡然而笑,思至無欲,心中如釋重負,緊蹙的眉舒張開來。
明明已然放棄生存閉目求死,卻過去片刻未見劍鋒刺來未嘗分寸疼痛,只感覺身旁襲來一股勁風,還夾雜著武器交錯、拳掌較量的聒噪,不消片刻便聽見一人刺痛吶喊,他心感疑惑,好奇地睜了眼。
剛把眼睛睜開,還未看清打斗情況,只聽見什么物件被投地,一聲悶響后,伴隨可以的煙霧鼻尖處沖來一股酸刺難聞的氣息,瞬間感覺眼前迷離頭腦不清,她本能地捂住口鼻,卻還是難以阻擋絲絲毒霧滲入空氣朝她體內(nèi)肺腑侵蝕。
身旁一人異常迅速地來到她的身邊,一揮斗篷將她包裹,為她遮擋不明毒霧。
她對這個人身上的氣息很陌生,只感覺他很高大,雙肩雄渾有力,圍著她的羸弱身軀如磐石般不可撼動,卻又輕柔細膩生怕她有所受損。她的細指正好按壓在斗篷內(nèi)的胸膛,雄健陽剛且灼熱的溫度將她的臉也連帶一起烤紅,隔著衣物仍能聽出他心中因極度緊張而強有力地砰砰作響。
縱使有武功自防心智堅定,可她也不過是尋常女子少經(jīng)情事正值青春妙齡,如此真實的強壯跳動躍入耳海,回蕩無邊聲聲不絕,勾引著她與之靠近,不禁心頭鹿跳般不能自已。
不,翼銀煙猛地一頓搖頭,少了毒氣擾亂心神很快她就清醒起來,她試圖說服自己離開這個溫柔鄉(xiāng)。這是一個男子的懷抱,不管是誰,自己此刻的依戀???,若是被他人所見又或是傳入魔尊耳中,不敢想會不會對翼王府不利,還不知道府中有多少不為父王所知的眼線……
不遠處有不少腳步聲朝這邊靠攏,她當機立斷卯足力氣將抱著自己的男子推開,男子也并未強求,自愿將手松開。
此處掌燈臺甚少,僅憑明月亮白如鏡光般傾下照明,她適才吸入了少量毒煙雙眸所視之物仍是朦朧,只在月色下隱約瞧見一張輪廓分明的臉龐,緊皺的眉宇因關懷變得急迫卻透著不容置疑的威凜;如蔚藍勁海般深邃的眼神,卻對眼前的她透露無限關懷;高挺的鼻梁在月光下筑起陰影,讓神志不清的她抓不清他的面容。
不知為何,此人令翼銀煙有種說不清的心安。終于在這個受盡驚嚇與煎熬的夜中,她緩緩地閉上雙眼。
睡去之前,她只感受到一雙有力的臂彎將自己溫情輕柔地抱起,還有一把很像李蕓生的聲音從遠處不斷靠近,嗚嗚咽咽地呼喊著“公主”二字。
翼銀煙房內(nèi),翼王在房中踱步。
藥醫(yī)在為床上的公主施針,翼王妃俯身床側,心疼地替女兒擦拭雙手上的石沙粉末,她心中篤定適才是經(jīng)過了一番打斗,最終才會誤吸毒煙導致昏迷沉睡。所幸的是女兒身上并無外傷,藥醫(yī)也說只是看著來勢洶洶情節(jié)厲害,實則毒性不深沒有大礙,今夜他只需施針排毒,日后公主略加休養(yǎng)即可康復,這才讓翼王和王妃松了口氣。
眼皮太沉,她不愿抬起,蹙著的眉只剩余點滴精力在強撐著,聽著父王與一男子在對話。
“多謝……”
“翼王不必……”
“本王也定然……不再……為確保……回去吧?!?p> “公主平安無礙……放心……不打擾……”
零星不全的對話后便是父王送走那人的聲音。藥醫(yī)的針所刺穴位略有刺痛費神,翼銀煙如今自知心神不濟,便不再強撐,讓自己睡去。
那關切的眼神模糊的身影,她覺得有些熟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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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尊在廂房中有一步?jīng)]一步地緩慢踱步。他瞇緊雙眸,眼神中有著兩分疑惑三分震怒五分擔憂,身旁魔仆見狀皆不敢靠前,生怕伺候不周有所得罪。
柳文疆心中也有疑惑,上前詢問:“今夜令父尊受驚了,不知是否有傷?”
魔尊一搖手,自信身上無傷:“雕蟲小技無需惦記。倒是公主,本尊聽聞她被刺客追殺時中毒了。定要她安然無恙才是……”
“父尊放心,藥醫(yī)已經(jīng)確診,公主只需休養(yǎng)數(shù)日便無事,斷然不會影響到與父尊的大婚?!?p> 魔尊心中還是不放心,揚手安排人送去驅毒良藥??裳壑兴坪跞阅芸匆娔谴炭停捳Z中蘊含幾分恨意:“公主的銀燕殿如此森嚴,那刺客挑竹頤園入翼王府,目標定是公主無疑。盡快派人追蹤,查清幕后主使是誰?!?p> “喏,父尊。此人膽敢傷我未來母后,我定讓他血債血償?!?p> 能聽到兒子護著未來魔后,魔尊點頭,心中甚是欣慰。
一轉頭,他眼中仍是帶著怒火:“沒想到,此次在前去探望公主的路上,竟會遇到刺客,那個青衣少年看著年輕可功法在同歲中可謂翹楚,他與本尊對拆一招半式雖已敗下,竟目光明銳面無懼色?!?p> 雖那少年蒙上面罩,但面罩上露出的雙眼,足以看出他的驚人膽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