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再見”。
“兒子再見,在學校要聽老師的話,好好學習?!?p> 坐在汽車主駕駛的老馮對著被老師帶進校園中的兒子擺了擺手,看著兒子小小的身影走遠老馮升起副駕駛的車窗玻璃一個人駕車去單位,依然還是擁堵不堪的道路,車行一如既往的緩慢,老馮坐在汽車里一腳剎車一腳油門,終于行駛到了路口,眼看綠燈要變紅,老馮趕緊踩了一腳油門,想趁沒變燈的機會闖過去,可到了跟前又覺得來不及了,老馮剛點了下剎車,后車又開始連續(xù)的按著喇叭,催促著老馮快走,老馮一晃神又踩下了油門,可剛才一猶豫這回是真的來不及了,又趕緊一腳踩死了剎車,一陣尖銳的輪胎摩擦地面的聲音傳出,老馮獨領風騷越過了停止線大半個車身,前輪幾乎都壓在了斑馬線上,老馮抬頭看了看鮮紅的信號燈,又看看了攝像頭,懊惱的錘了一下方向盤,抬頭通過后視鏡往后車看去,由于反光的原因并不能看清車內的情況,但老馮還是自己腦補了后車駕駛員幸災樂禍的表情:“TMD,催什么催,著急投胎啊?!?p> 坐在車里等待信號燈的老馮心里正別扭著,這幾天自己仿佛鉆進了牛角尖,就因為回哪過年跟自己的老婆打起了冷戰(zhàn),早上跟自己六歲的兒子一番對話后,老馮心里似乎有了點通透的意思,老馮開始琢磨自己,對于回家過年自己為什么這么執(zhí)著,真的就像自己說的那樣是因為自己的父母想孩子么,琢磨來琢磨去老馮也沒想明白,回憶里都是岳母對自己好的那些畫面,想到這不禁心里有點自責,自己好像還真的挺不近人情的,可印象中自己并不是這樣的人,為什么就會變成現在這樣了呢。
“滴滴滴”又是一連串急促的喇叭聲,將陷入思考的老馮拽了回來,老馮趕忙駕駛汽車前行,偏偏這個時候電話還響了起來,老馮又擰著身子從褲子兜里往出拿電話,這一擰身手臂就帶動方向盤偏向了旁邊的車道,差點就和一旁的車發(fā)生剮蹭,旁邊的司機落下窗戶沖著老馮嚷嚷著,老馮也沒聽清他說些什么,一番手忙腳亂之后,終于拿出了手機一看是自己老父親打來的不免有些失望,按了免提電話那頭傳來老父親中氣十足的聲音:“兒子,定下來哪天回來沒有呢?”
“爸啊,我不是跟你說了么,大年三十才放假呢?!?p> “哈哈,爸這不是盼你們回來呢么,單位里沒啥事就早點回來唄?!?p> 聽著自己老父親的話老馮也是哭笑不得:“爸啊,我們這是正規(guī)單位,不是你說請假就請假的。”
“你不是領導么,領導請幾天假還不中么,誰能管的著領導啊”說這句話的時候,老馮父親的嗓門明顯比剛才大了許多,好像要故意讓別人聽見一樣。
老馮仔細的聽著對面的動靜,有點嘈雜,好像還有許多人說話的聲音。
老馮問道:“爸,你在哪呢,是不是在外面,你這一大清早的咋還跑外面去了。”
“啊,這不是你隔壁二叔家那小子回來了么,還買了一臺新車,大家伙都過來看看,兒子這車我咋不認識呢?”
“行了爸,你這一大早上還跑出去關心別人開啥車,趕緊回去吧,天怪冷的,那什么,你跟我學學那車標長什么樣?!?p> “花里胡哨的我也說不好,反正是一吉普車看著還挺大的?!?p> “行了行了,你趕緊回去吧,天還挺冷的呢,爸我跟你說個事啊,最近我岳母的身體狀況不好,李靜有可能走不開,我尋思要不過年就不回去了,你說呢爸”老馮試探性的問道。
“能回就回唄,我跟你媽都盼著呢,那要是實在走不開就算了,親家母是個好人啊,得空我跟你媽也得去看看,得了這么場大病我跟你媽倆人也沒去探望探望,心里過意不去,行了,你不用惦記了,我跟你媽兩個人也能過年,你二弟那個慫貨是指望不上啦,被媳婦收拾的老老實實的”老馮父親雖然嘴上說的不錯,但是話里話外難掩失落之感。
聽著父親話,老馮又有點心軟,話最后也沒說死:“再說吧,爸,先這樣我開車呢啊,不說了?!?p> 掛斷了電話,老馮又開始在心里糾結。
至于老馮為啥變成這個連自己都認識的樣子,不是簡簡單單的一兩件事造成的,甚至可以說是很復雜,貧苦出身的老馮不是一個不懂得感恩的人,相反他把所有人對自己的好都記在心里,他無時無刻不想著報答他們,但是在生活的壓力下,老馮連自己的日子都是在勉勵支撐又何談報答呢,老馮把這一切都歸咎于自己不夠成功,所以工作上不擇手段的攀爬,生活中岳父岳母對自己的幫助可以說是巨大的,這一點老馮也銘記在心,可偏偏老馮骨子里又是個自尊心極強的人,或許也可以說是一個極度容易自卑和敏感的人,就因為結婚的時候岳父岳母出了大部分的錢買房子,他始終覺得自己媳婦那邊的親戚肯定會認為自己是個倒插門的女婿,所以才會在回家過年這件事情上這么的固執(zhí),思想傳統(tǒng)的老馮認為,只要回自己的老家過年,就能證明自己不是倒插門的女婿,另一方面老馮的弟弟確實太不爭氣,被媳婦管的像只老鼠一樣,平常的時候都不敢回家,已經成為了村里的笑話,自己也就成了父母唯一的精神寄托,也是唯一能為父母在村里人面前爭一點光的人,如果自己在不回家過年,怕是會被村里那些最愛攀比的鄉(xiāng)親們在背后更加笑話,這些因素結合在一起才是老馮固執(zhí)的真正原因。
而老馮這么著急接電話則是因為自從副主任事件之后,那些經常找自己辦事的領導仿佛約定好了一般再也沒人找過他,有時候他自己主動貼上去都會被委婉的拒絕,這讓正準備爭奪副主任位置的老馮心里很沒底,他還在期待著某位領導打一個電話給他,給他吃一顆定心丸,這次不管多苦多累的活他都愿意去干,可一直到現在老馮希冀的那個電話始終沒有打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