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青大學國際會議中心內,座無虛席。
臺上,斜放著的鋼琴,讓所有觀眾和評委都能看到,那十根修長的手指,不停在黑白琴鍵上跳躍;單純而豐厚的音色,時而如行云流水般傾瀉而下,時而又如鋼珠灑下冰面,盈盈亮亮,粒粒分明,顆顆透骨。
這是一場比賽,但于臺下的觀眾而言,卻更像是一場演出。從第一個鍵被按下,他們便開始沉浸在這曼妙的音樂聲中,情緒亦跟著琴聲不由自主的起伏,直至曲終。
在這鋼琴的余音、和如雷般的掌聲中,主持人拿著話筒,走向剛剛站起身的少年,這張完美的臉型,如刀削斧鑿般五官分明,眉濃如黛隱鬢角,雙目似光射寒星。而那一襲筆挺的黑色燕尾服,把眼前的少年襯托的更加文雅、內斂、紳士。
“感謝賀琛選手為大家?guī)淼摹侗瘣碜帏Q曲》第三樂章,謝謝賀??!”主持人仿佛真的接受了一場音樂洗禮般,接連表示著謝意。
好在她還沒有忘記主持的任務,繼續(xù)微笑著開口:“賀琛選手,這一次,你對自己的演奏是否滿意?你覺得自己可不可以再次拿到冠軍?”
賀琛嘴角上彎出一個禮貌的三十度弧線:“不算滿意,不過,盡力了就好?!?p> 臺下掌聲再起,待聲音減弱,主持人保持著好看的笑容接著說:“賀琛選手還是一如既往的謙虛??!”
然后,伸手向賀琛身后的方向示意:“各位評委老師,已經(jīng)都打好了自己的評分,來,讓我們一起來看大屏幕!”
所有現(xiàn)場觀眾的目光都看向了她所指的方向,但賀琛卻依然面向觀眾,全然沒有其他選手那樣,急不可待的轉身,關注自己的成績。
他并不需要關注,因為現(xiàn)場觀眾的驚呼聲,就已經(jīng)說明了一切。
“哇哦!”主持人也不由自主地驚嘆一聲,“六位評委,全都給出了滿分!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是滿分,六個滿分!”
隨即,評委老師和全體觀眾都站起身來,雷鳴般的掌聲第三次在會議中心場內響起,幾個女孩兒跑上臺去給賀琛獻花,賀琛保持著三十度的微笑,迎接著這一熟悉的場景……
終于回到后臺,采訪區(qū)中,幾名記者已經(jīng)等候在這里。賀琛端然雅正的姿態(tài),又迎來一波閃光燈的暴襲;緊接著,幾只話筒便伸向了落座的賀琛。
“賀琛同學,我是《鋼琴月刊》的記者,今天的全國青年大師賽,你再一次取得了冠軍的好成績,這已經(jīng)是你一年內的第六個重量級冠軍了;請問您現(xiàn)在是什么心情?”第一排的一個女記者搶先提問道。
賀琛用冷漠的目光瞥了女記者一眼,輕輕地回答道:“如常?!?p> 只是短短兩個字的回答,卻似乎戳到了那個女記者的爽點;她笑顏如花,滿眼都是桃心地說道:“您還是那么高冷?!?p> “賀琛同學,我是《中國音樂報》的記者,在今天以及過去的比賽里,您的選曲基本都是奏鳴曲,這是您鐘愛的曲目類型嗎?”另一個中年男記者急切的發(fā)問。
賀琛抬起頭,雙目平視著他,認真回答道:“我覺得奏鳴曲是最能夠代表鋼琴獨奏形式的作品,特別是古典的音樂作品。所以我在比賽中會選擇一些不同時期、不同風格的奏鳴曲進行演奏?!?p> 記者微笑點點頭,贊同地說:“的確,古典音樂一般以獨奏的形式為多。如果不是比賽而是演出的話,您會考慮合作演奏嗎?”男記者抓住提問機會,趕緊拋出了第二個問題。
“目前不會?!?p> “賀琛同學,我是《音樂之聲》的記者,舞臺上和現(xiàn)實中的您會有什么不同嗎?”第三個記者趕緊遞過話筒,生怕被人攔截了。
“當然。舞臺上是一個演奏的狀態(tài),需要的是全神貫注,而生活太過簡單,并不需要?!?p> “賀琛同學,既然你認為生活過于單調,那么,你還有沒有其他的愛好?”這位記者把簡單曲解成單調,順勢問出了下一個問題。
“無可奉告,另外,請回去通知貴社,未來我將不再接受《音樂之聲》的任何采訪?!?p> 說完這一句后,賀琛站起身,看向工作人員,眼神已說明了一切。
工作人員趕緊上場:“好了,大家問的問題已經(jīng)很多了,今天就到這里?!?p> “哎等一下等一下,再問最后一個問題……”
就在工作人員遲疑了一秒鐘的時候,一個戴眼鏡的女記者趕緊擠到了前面去,瘋狂地抓住了這最后的機會,嘴巴像是被按下了快速播放鍵,劈里啪啦地問道:“賀琛同學,你現(xiàn)在還是高二學生,那么,你的學習成績會受到平時練琴的影響嗎?你的理想大學是中央音樂學院嗎?還有,在校園中有沒有受到女同學的困擾?你認為你的成名之路,能夠為同齡人起到示范作用嗎?”
賀琛淡淡一笑,轉身離開,只有淡漠的聲音從通道內傳來:“你的問題太多了?!?p> 酒店的客房內,筆挺的燕尾服脫了下來,襯衫的袖口解開,領結取下,手表摘下放在平滑如鏡的桌面上。少年堅實的身材映在浴室的墻鏡中,這樣的體態(tài)是少年特有的魅力。
巨型花灑從頭頂噴射下來,密密麻麻的水柱瞬間劃過少年的皮膚,水珠四濺。賀琛抬頭,雙手自下而上擦過臉頰,臉上的水韻抹去,露出少年棱角分明的美顏。他看向鏡子中劍眉星目的自己,似乎這個熱水澡把這兩天的疲憊輕而易舉地一掃而光了。
浴室里傳來吹風筒的聲響,不一會兒,男孩兒走出浴室,一條白色浴巾裹在他的身上。忽然,房間里的電話響起。
聽筒的那頭是一個中年女子的聲音:“兒子,媽媽已經(jīng)給你定好了夜間三點的機票,到了后你直接打車去學校,還可以趕得上早自習?!?p> “嗯,我知道了?!辟R琛擰著眉毛,掛斷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