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翁主,翁主醒醒?!?p> 有人在她的身邊低聲說著,她頭疼欲裂,強(qiáng)撐著坐起來,看到一身紅妝的自己,還有滿地的狼藉,以及眼前的弦思。
音離不是從小陪著她長大的婢女,而是太后身邊,一個(gè)比較有眼見的宮女。
樊府一百四十八口人,除了她以外,當(dāng)天全部斃命。
太后便從自己宮中,給她撥了兩個(gè)宮女,眼前的弦思以外,還有一個(gè)宮女,叫做音離。
其實(shí)她并沒有那么嬌貴,事事處處需要兩個(gè)婢女在身邊伺候,可是既然太后賞給了自己,就沒有拒絕的余地。
“什么時(shí)候了。”
她坐起來,一夜趴著睡,骨頭都睡酥了。
“卯時(shí)初?!?p> 天色還灰蒙蒙的,依稀可以看到天邊的幾顆繁星。
放在從前,她不會那么早起來,爹爹和娘總是寵著她,反正起來也沒事做,天色漸涼,多睡一會兒好。
如今不可以了。
“翁主,梳洗完畢以后,要給公婆斟茶。”
弦思繼續(xù)說道。
能留在祥寧宮,太后身邊做事的,沒點(diǎn)眼力見的本事,是留不下的。
“幫我梳洗?!?p> 她站起來,看了一眼滿地的狼藉,心情無端的,好了一點(diǎn)點(diǎn)。
現(xiàn)在她樊月,就如同這一地狼藉,沒有比這更加糟糕的,既然再也沒有比眼前更糟糕的事,往后都是好的,沒理由不高興。
“季青臨呢?”
她坐在裂了兩道長長口子的梳妝臺銅鏡前,忽然間問道。
雖然是第一次成親,不代表她什么都不懂,敬公婆茶,需要兩個(gè)人。
弦思稍微遲疑了一下,還是如實(shí)說道:“額駙爺已經(jīng)出去了。”
新婚燕爾,又是那么聲勢浩大的婚禮,皇上特許了一個(gè)月的假,不用上朝,也不用處理事務(wù)。
“嗯?!?p> 對此,她絲毫不覺得意外。
“好了,翁主,你看?!?p> 弦思幫她別上最后一根步搖,露出淡淡的笑容。
本該是最美好的時(shí)候,卻變得如此慘然,青鸞朝的女子,大抵上沒有誰,過的比她還要凄楚。
她看著支離破碎的銅鏡里,那個(gè)曾經(jīng)將一頭青絲松垮垮垂在腦后的女子,如今卻綰成好看的發(fā)髻。
“放下來?!?p> 說著,她伸手把步搖拔下來,綰好的發(fā)髻,旋即有了松動。
“翁主?!?p> 弦思雖然不太愿意,還是按照她的意思,重新梳了一個(gè)披肩的少女發(fā)髻。
她看著銅鏡,滿意的瞇了瞇眼睛,才站起來,讓候在門外的婢女帶路。
婢女眼神充滿了不解和驚訝,一聲不吭在前面帶路。
二老早就在堂廳,正衣等候。
畢竟是皇上親賜的兒媳婦,不管他們兒子愿不愿意,都是無法改變的事實(shí)。
樊月頷首垂目,走到跟前,低聲說道:“月兒見過季大人,季夫人。”
季夫人身旁站著的嬤嬤聽罷,連忙笑著說道:“傻孩子,要改口了,喝了兒媳茶,接過改口紅包,得叫爹娘?!?p> 嬤嬤說著,張羅一旁的小丫鬟,連忙將茶杯捧到她面前。
雖然季青臨不在場,該走完的流程,還是得走。
這門親事,是她主動要求的,所以對任何流程,都不會抗拒。
接過茶,她抬起頭,看著眼前的人,張嘴說道:“兒媳月兒給……”
話說到這里,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