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青臨的書房，原本只是書房，不大，書架倒是占據(jù)了一半，剩下的一半又被座椅瓜分，一張四折屏風(fēng)后面，是一張單人小床。
狹小逼仄，還硬邦邦，硌著人骨頭生疼。
中午小憩還好，長期睡在小床上，不僅談不上舒坦，更是受罪。
當(dāng)初季青臨從梧桐苑搬出來，做的太決絕，不留任何余地，現(xiàn)在小床睡得不舒坦，再挪窩，豈不是告訴大家，他當(dāng)初的決絕，都成笑柄了嗎。
當(dāng)晚，季青臨做了一個夢。
夢里，他與樊月站在一起，看著身旁的樊月，他心里沒有以往的厭惡，但是也沒有其他別的感情，仿佛就是一個認(rèn)識的人。
樊月手里拿著一張上乞巧節(jié)的面具，身上落滿花瓣，似乎有些無聊，將手里的面具顛來倒去。
他想讓樊月走開，不要站在他身旁，可是張了張嘴，卻發(fā)不出聲音。
那倒也是，在夢里，原本就不容易開口說話。
遠(yuǎn)處朦朧中，張?jiān)浦G走了過來，直接站在樊月的面前，仿佛他一個大活人站在一旁，形如透明。
然后張?jiān)浦G開口，對樊月說了好些話，可是他只能看著張?jiān)浦G的嘴在動，卻一個字都聽不到，周圍安靜的如同死寂一般，讓人無端的，心里開始緊張起來。
過了一會兒，張?jiān)浦G拉著樊月的手，兩人準(zhǔn)備離開。
他下意識的蹙起眉心，伸手把兩人攔了下來，滿臉憤怒，可是卻依舊說不出一個字。
張?jiān)浦G抬起頭，看著他，然后張嘴說了一句話，雖然他聽不到聲音，可是從嘴型卻辨別了這句話的意思：我要帶她走。
他還想攔，卻只是徒勞，連腳下都仿佛生了根那樣，眼睜睜看著張?jiān)浦G把樊月拉走。
樊月離開之前，扭頭將手里的面具，放在他手里，兩人一同消失在朦朧里面。
他就這樣站著，也不知道站了多久，直到一陣陣敲木頭的聲響，才把他從夢境里拉出來。
天已經(jīng)大亮。
“怎么回事，外面那么嘈雜？”
他揉著微微漲疼的太陽穴，皺著眉頭問道，夢里面的場景，也因?yàn)猷须s，而忘了大半。
走在屏風(fēng)外的小婢快步上前，先是壓垮行禮，才答道：“回少爺?shù)脑挘饷娴泥须s聲，是少夫人在做秋千架?！?p> 秋千架？
季青臨皺著的眉頭，也發(fā)擰在一起。
自小跟著叔伯們，在操訓(xùn)場舞刀弄槍，又在邊疆戍守數(shù)年，練就的是錚錚鐵骨，與刀劍和風(fēng)霜為伴。
秋千架這種一聽就女兒家家的東西，對他來說，陌生的如同隔著一座大山。
小婢見他臉色不太好，小心翼翼的問道：“少爺，你做噩夢了？”
從前的少爺，只是性情稍微冷淡一點(diǎn)，對待府上的下人還是很好的，可是如今少爺成親以后，脾氣倒是變得越來越差了，整天虎著一張臉，仿佛人家欠了他上萬兩銀子。
“大概是做了夢，打水給我洗漱?！?p> 季青臨皺起的眉頭，依舊沒有舒緩下來，早已不記得夢見什么，只是記得夢里，有張?jiān)浦G，也有樊月。
從小床站起來，下意識的朝著窗戶外望過去，引入眼簾的是一排排綠意盎然的樹葉子。
書房和梧桐苑隔著不遠(yuǎn)，原本一眼就能望過去，看到院子的石拱門，可是這樹木，近年來長勢喜人，不知不覺中，早就郁郁蔥蔥，遮得嚴(yán)嚴(yán)實(shí)實(sh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