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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 他們的生意

那群孩子已當?shù)?/a> 北極什么星 2303 2020-01-13 21:32:00

  二〇〇三年春節(jié)之后,樊書金和張大成又回到了工作的地方,而樊小偉依然靠紅白事吹嗩吶掙錢,開始了有家有口的生活。我和樊小義、楊軍華又開始了學(xué)校生活,程麗珍也回到她的學(xué)校。

  這年春天,樊愛民賣掉了家里所有的牲畜和家禽后,在南集租了一個門店,算是實現(xiàn)一個小目標,繼續(xù)做著剃頭的營生,而同時,他們夫妻倆還辭掉了之前所承包的莊活,其他地方即使有集有會他們也不再去,而是專心在理發(fā)店剃頭。那個時候房租、水電費都很便宜,當然剃頭收的價錢也比較低,樊愛民說:

  “以后不用再風(fēng)吹日曬的在外邊跑了,有了理發(fā)店也算有一個正經(jīng)‘生意’?!?p>  樊愛民的手藝不錯,在我們村方圓幾里也算是出了名的,所以找他剃頭的人排成隊,樊愛民說:“我干了三十多年的老本行,論刮光頭和剃平頭沒人能跟我比!”實際上,他并沒有吹噓,光頭刮得油亮,平頭剃的整整齊齊,若是客人說頭發(fā)留長一點,那么樊愛民剃的頭就很有“年代感”了,就像電視劇里改革開放之前的發(fā)型!所以,他的理發(fā)店里只有一些老頭和中年人,年輕人很少有人去,女孩更不會去,一是店里衛(wèi)生不好,臟亂差不說,還有一股怪味;二是當時的年輕人都想模仿明星發(fā)型,還要染頭,樊愛民根本不會這些手藝,有時候他會無奈地對樊小義說:

  “唉!手藝也有過時的時候,你得好好學(xué)習(xí)啊,知識是不會過時的。”

  也有一次,樊愛民竟然去縣城的理發(fā)店學(xué)習(xí)了兩天,回來之后,說道:

  “那都什么玩意!把黑黑的頭發(fā)非要染成黃色、紅色,還有染成藍色的,好看嗎?我覺得一點都不好看。都什么玩意!”

  這一次也并不是什么都沒學(xué),最終學(xué)會了拉直發(fā),還買了焗油機,但這些也沒有用到年輕人的頭上,因為他們根本不會進店門。后來這些工具還是用到了老頭和老太太的頭上,有一些老年人要給兒女辦喜事,想把自己打扮得年輕一點,就到樊愛民的店里去把頭發(fā)染得黑黑的,有些相對講究的老太太,想把頭發(fā)拉直,這樣看起來更有精神。樊小義放假回家的時候,也會讓樊愛民剪頭發(fā),剪過之后,別說樊小義不滿意,連樊愛民自己都不滿意,說

  “這么帥的孩子,竟然丑在了他爹的剃頭刀下!以后只能掙老年人的錢嘍,我呀跟年輕人無緣。”

  豆腐楊的生意還是很好,當看到樊愛民在南集開店時,他也希望自己開一家豆腐店,專賣一些豆腐、豆皮、黃豆芽、綠豆芽之類的菜,如果生意不錯,繼續(xù)擴大規(guī)模,把豆腐店變成蔬菜水果店,如果還不錯,再繼續(xù)擴大規(guī)模,將蔬菜水果店變成超市,想想都覺得未來很美好!其實,真實的想法跟樊愛民類似,不想辛辛苦苦地趕集逛街游鄉(xiāng)了,現(xiàn)在都四十多了,感覺太累。但是賣豆腐和剃頭最大的不同在于賣豆腐是真正的生意,而剃頭是手藝,生意是有成本的,手藝則不同,沒有成本,如果非要說手藝有成本,那成本就是時間和學(xué)手藝的學(xué)費,磨豆腐也都需要這些成本啊。豆腐楊算來算去,還是覺得開豆腐店不太劃算。這個計劃也就取消了,但是,他確實想開一家店!

  木匠程和妻子在過年之后又出去打工了,將孩子們留在了老家,每個月都會給程麗珍寄錢,除了這些,程麗珍偶爾也會通過學(xué)校的IP電話聯(lián)系木匠程,但是話也說不多,往往是報喜不報憂。據(jù)說,過去的兩年,木匠程兩口子還是掙了不少錢的,既不蓋房子、又沒買車,衣著也很普通,他們低調(diào)得讓人捉摸不透。

  鞋匠張的生意也不錯,除了抬轎之外,只是天氣對修鞋影響太大,刮風(fēng)下雨都出不了攤,只能等風(fēng)和日麗的好日子。那個時候,相對而言,生意還是好做很多,農(nóng)村幾乎沒有做鞋的了,都是買鞋,原來的千層底除了老年人,幾乎沒有人再穿了,即使是布鞋也都是到集上去買。年輕女人的高跟鞋、年輕男人的皮鞋很流行,這些鞋容易斷跟、斷底、開膠,鞋匠張一分鐘就能處理,而且收價還比較高,年輕女人和男人也都樂意出錢,鞋匠張只要外出一天少則也能掙二三十塊,多的時候可以突破五六十塊。這在當時,依然算是不錯的收入,畢竟那個時候的物價還不算高。

  二〇〇三年春,“非典”爆發(fā),學(xué)校不允許我們放假,也不得隨意外出,每天晚上都有保安巡邏,嚴防學(xué)生跳墻出去。按照當時的傳言,綠豆湯和板藍根可以預(yù)防非典,一時綠豆和板藍根的價格暴漲,家在學(xué)校附近的同學(xué)們的家長紛紛來送綠豆湯和板藍根,這些同學(xué)也比較慷慨,讓我們每人喝一口。疫情解除之后,我們終于放了假?;氐酱宀胖?,樊書金和張大成也回來了,樊書金說:

  “從首都回家的客車票價格翻了好幾倍,而且票還緊張,最后我是躺在客車車底的行李層回來的。年紀輕輕,我不能死在外邊啊?;貋碇?,村長不讓我進村,就在村南搭起了庵子,每天體溫正常,半個月后才允許我進村?!?p>  這家伙也太怕死了吧!

  張大成也是這樣回到的家,只是從省城回來,被隔離了三天就被允許進家了。這家伙也太沒出息了吧,還虧說過“生死有命,富貴在天”呢!張大成狡辯道:

  “我是說過這話,但是我不知道老天爺是啥想法呀!他如果要我的命,我覺得很冤啊,畢竟這么年輕!”

  張大成一周之后再次回到了省城,而樊書金在一個月之后才回到首都,況且給我們來了一封信,告訴了我們一個不好的消息。信上說他的師傅因為酗酒死了,他十分難過,在這個城市里他沒有了依靠,他現(xiàn)在有兩種選擇:一是回縣城,在我們本地最高檔的酒店繼續(xù)學(xué)廚藝;二是繼續(xù)留在首都,讓我們給他一些建議。對于這個問題,他似乎問錯人了,因為那個時候我們都沒有經(jīng)歷過無助和寂寥,而我們給他的回信明顯偏文藝,而不實用。我們給他回信說:

  “別難過,你已經(jīng)是一個十七歲的男人了,況且也已在外闖蕩了好幾年,希望你繼續(xù)在大城市發(fā)展。師傅只是人生中的指路人,陪伴不了一輩子,請你一定要堅強,勇敢地朝夢想的方向前進。”

  半月之后我們又收到了樊書金的信,他說他采納我們的建議,在首都繼續(xù)學(xué)藝,好好發(fā)展,為夢想加油!殊不知,我們這個僅僅看上去很美好的建議在三年之后打破了樊書金的美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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