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頭嶺,山體深處。
翠竹掩靜室,靈泉溢云煙。
田鈞身披寬大法袍,閉目盤膝坐在床榻之上,原本兇惡的牛頭此時卻顯的平和沉靜。
頂門之上,陰神浮現(xiàn),虛幻如影的陰神,閃著琉璃色的光輝,似是不染點滴塵煙。
陰神手捧一方黑石,靈機深蘊,靈氣如水紋般自四面涌來,然后盤繞于陰神四周,以一種玄妙的方式振動,淬煉,汲取,融匯。
整座靜室方圓十丈,簡潔明了,四方墻壁皆由靈玉砌裝,又有龍紋鳳刻于上,氤氳靈氣幾乎凝若實質(zhì)。
這座靜室是剛剛才建好的,靜室之外,整座牛頭嶺下共環(huán)繞了十八條靈脈,皆是從其他山脈移來,由田鈞配合,吳大公主持,又有法陣鎖住靈韻,只有少量靈氣放出,即便如此整個牛頭嶺也不再是以前那般靈氣匱乏,田鈞還準備給幾個比較看重的屬下也建一方靜室,只不過規(guī)格要比之田鈞這間靜室降許多。
其實田鈞這間靜室的靈氣對一般地仙境妖族來說是過剩了,可以說是極大的浪費,但對田鈞卻是多多益善,馭使神魂中的神秘黑石,將靜室中充盈的幾乎要撐爆的靈氣,如同饕餮一般一掃而空。
靈脈介乎于虛實之間,山川水澤中皆有,只是或大或小,原先的牛頭嶺只有兩天小小的靈脈潛藏,如果是那沒學問沒知識的妖族自然不能主動發(fā)現(xiàn),一般都是依本能尋覓。
田鈞這些年很注重書籍的收集,來路有正的有歪的,可惜絕大部分都是無用之物,只有很少一部分有價值。
直到降伏吳大公后,這吳大公這是個人…妖才,雖然戰(zhàn)斗力不怎么樣,但天文地理,育葯煉丹,風水尋脈等等雜學卻是樣樣皆通。
不過這吳大公法力實在淺薄,能尋脈卻不能移脈,所以就得由田鈞施法,引動地勢,遷移靈脈,為此還特意煉制了牽靈旗和趕脈鞭,受限于境界法力的原因,田鈞暫時只能移動小型靈脈,而且每片區(qū)域的靈脈還不能多移,否則就會靈脈盡失,化作荒漠惡地。
有了這些靈脈匯聚,田鈞本來已經(jīng)漸漸停滯的修煉再次突飛猛進,配合由吳大公進獻的小元丹,純化血脈,剔除雜質(zhì),田鈞有把握再有不到二十年就能摸到天仙的邊。
在靜室外還有一間外室,三只小狐貍精都化做原形,各臥一方蒲團上修煉,外室靈氣自然不如內(nèi)室,但小狐貍們修為淺薄,承受不了內(nèi)室的濃郁靈氣,便是在外間其實都不敢長時間修煉。
不到兩個時辰,最小的曉星就有些撐不住了,緩緩睜開眼睛,抖動的狐毛宛如白玉化絲,晃晃悠悠的又像是喝醉一般慢慢爬起。
“姐…姐姐,我…我不行了,頭好暈,我先出去了?!?p> 旁邊的兩個小狐貍也睜開眼睛,有些迷茫的互相看了一眼。
“嗯,曉星,我也有些不適,我們一起出去吧。”曉月?lián)u了搖頭,對曉星說道。
“那是否跟主人通稟一聲?”
曉辰回頭望了內(nèi)室一眼,有些遲疑的問道。
內(nèi)室外室只有一道珠簾帷幕隔開,但內(nèi)室如霧如絲的靈氣卻一點都不曾流出,從外室望向內(nèi)里混沌不清,聲音也無法傳遞過去。
“主人,說過讓我們修煉不支時自行離去,應該……是不許我們打擾吧?!闭f道這,曉月也有幾分遲疑。
“可是,若主人修煉完畢,我們……”
“你們且先出去吧,至日暮時再來侍奉既可?!币坏烙行┛~緲的聲音從內(nèi)室傳來,卻是田鈞的聲音。
“是,主人,奴婢告退?!比鼘σ曇谎郏┒Y后慢慢離去。
外室有一道古樸石門,刻印了法陣,非專人持令不得入內(nèi),三只小狐貍也是帶著令牌才能出入,除此之外只有胡善文父子,幾位統(tǒng)兵大將才有令牌,而且互相還不能通用,無令不得入,有令非本人也不得入。
出得石門門后三狐已經(jīng)化作人形,曉月曉辰攙扶著還有些頭暈無力的曉星,走過長長的甬道,再走出一道更加威嚴沉重的寒鐵門后,便是介乎前殿與后殿的花園一側(cè),四名頂盔摜甲的妖兵值守門口,待見著胡家姐妹出來,微微弓身,也不做聲,甲胄包裹的嚴絲合縫,竟看不出是什么模樣,是男妖女妖,又是哪族點化化形的。
胡家姐妹也是輕輕點頭回應,也不做聲,準備回后殿休息一會兒,待日暮前再來靜室等候。
“曉月,大王還未修煉完畢嗎?”
就見著花園前走來一名翩翩公子,若非兩鬢間的狐耳,恐怕還以為是位人族美男子。
“哥哥怎么來了,可是諸道將軍有急奏嗎?”曉月略微有些驚訝,輕輕見禮后,讓曉辰先扶著曉星回去休息,曉辰曉星姐妹向胡崇陽見過禮后方才離去。
給幾個妹妹回過禮后,胡家就是這點不好,在胡善文的嚴格要求下,便是自家家人也要禮儀端正。
“不是諸道戰(zhàn)事,卻是甲尚書上報,聚妖鼎即將提前鑄成,父親不敢擅專,命我來奏報大王?!?p> “聚妖鼎將成?”曉月有些驚訝,隨后又道:“大王入靜室前有言,若是國事,便可自行入內(nèi)稟報。”
“這…不如妹妹代為兄通傳一下吧。”胡崇陽卻有些扭捏。
“這是為何?哥哥不也有令牌可入內(nèi)嗎?”曉月有些奇怪的問道。
“是…因為…是…唉~算我求你了,要不咱們一起入內(nèi)稟報吧。”胡崇陽扭捏了一陣,臉色泛紅的說不出來話,本就俊俏的容貌竟比一般女兒家還更嬌媚一些,應該說不虧是狐族嗎?
曉月疑惑的陪著胡崇陽折回靜室,待到外室,不等曉月稟報,就聽到內(nèi)室傳來了問話聲。
“曉月怎又回來了?嗯,崇陽也來了,可是有要事?”雖然有些縹緲虛幻,但無疑還是田鈞的聲音。
“稟大王,確有要事,甲尚書即將提前鑄成聚妖鼎,只等大王定下國名,便可出鼎祭祀妖神,正式立國了?!?p> “嗯?聚妖鼎這么快就要鑄成了?離甲大通所說鑄成之日不是還要半個月嗎?”田鈞有些疑惑的問道。
“據(jù)奏報是…吳…尚書新尋得一條赤精銅礦脈,使得工部將作監(jiān)鑄就聚妖鼎的進度大為提前?!?p> “嗯,如此甚好,那胡丞相是否想好國名?”
“丞相大人已擬訂了幾個備選,只等大王明斷了?!?p> “好了,知道了,嗯…回去告訴丞相,明日開朝商議國名?!?p> “是,大王,那小臣退下了?!?p> “去吧,曉月也先退下吧?!?p> “是,主人?!?p> 兄妹二狐弓身施禮后,沿著甬道退去。
看著擦著額頭汗珠的兄長,曉月疑惑的問道“哥哥,你最近怎么好像很害怕主人了,之前不一直很正常嗎?”
“唉~曉月你有所不知?!焙珀栃奶摰幕仡^看了看,又有些藏不住的話想要找人傾訴。
看著兄長的樣子,曉月原本清冷的性子也有些好奇了起來。
“唉,你也知道,我們一家實力都不算強,連化形成就妖將都是靠大王偏愛關照??墒菍嵙Φ臀⒉荒転榇笸踅üαI(yè),只能做些刀筆之事,但在妖族,這刀筆之事卻最不被看重,父親被大王任命為丞相,地位更在幾位都統(tǒng)制之上,妖心多有不服,皆道父親是靠……是靠……”
“說父親是靠送我們姐妹入宮,魅惑大王,才能做得相位吧。”曉月皺眉接道?!翱蛇@些話不早就有了嗎?你又…”
“現(xiàn)在不止是這些了,前段時候大王得勝歸來,宴請群臣,酒席間就曾跟豹都統(tǒng)笑言,說是斗戰(zhàn)妖形最震懾敵眾,但觀賞還是最喜人形,越精致越好,酒醉后還說……還說……”
“還說只要長的好看,管他是公是母是妖是人是鬼是魔的?!睍栽伦旖怯行┏榇ぃ碇峙?,眼神猶豫不定的看向自家兄長。
“哥哥你不會當真了吧?!?p> “我自然不會當真,但那些個妖將,尤其是新來的妖將,不敢明目張膽,但私下里污言碎語不斷,尤其是那吳…吳尚書?!?p> “這…這…真是無稽之談?!睍栽乱灿行┛鄲馈爸魅讼騺碛H近女色,寵幸的都是美貌的女妖,連后殿各房伺候的妖仆也都是女仆,并未聽說什么時候喜歡男色?!?p> “是啊,我也是這般想的,但是…但是最近那吳尚書先為大王煉丹藥,又為大王尋靈脈,現(xiàn)在更是主管戶部,兼理百草園,修為更是遠超父親,也不把父親這個丞相放在眼里,所以…所以…”
“所以父親…不會是當真了吧?!睍栽屡踔峙廖嬷?。
“唉~父親現(xiàn)在是焦急萬分,實在是有些病急亂投醫(yī)了,這如何是好,我都與那蘇家娘子定婚了,不日就要完婚,父親卻又突發(fā)奇想,竟想要我入宮服侍,這…這…這可如何是好啊?!?p> “哥哥莫慌,我想主人那天酒宴不過是酒后胡言罷了,還是待我去勸勸父親吧?!睍栽逻@會兒也是有些哭笑不得。
“嗯嗯,這事兒還得妹妹費心了,哥哥我……我就全靠妹妹了?!?p> 靜室中,原本潛心修煉的田鈞突然一陣抖動,隨后陰神裹著黑石回轉(zhuǎn)心神。
緩慢睜開了牛眼后,先是打了自己一個大嘴巴子。
“啊呸,就是管不住你那張破嘴,還當時前世瞎胡咧的網(wǎng)絡啊,草,我的名聲??!”
原來那兄妹在甬道里的對話都被田鈞聽到,羞憤的感覺已經(jīng)很久沒出現(xiàn)了,那天實在是喝高了,當時田鈞正體驗酒醉的感覺,也沒有想著以法力解酒,事后也沒在意沒有回想,若非今日聽到,田鈞都想不起來自己酒后說了些啥。
“唉~我純潔正直的名聲就此一去不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