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阿偉和特雷西離開了避難的山洞之后,我決定取消今天探訪二十戶人家的打算,直接在山里轉(zhuǎn)悠了一天。山上有幾戶人家,都以打獵為生,獵戶訓(xùn)練了不少的狗用于協(xié)助捕獵,我一靠近他們的家便被狗吠聲嚇得后退。那些獵戶便直接出門跟我談話,但他們的消息很是落后,根本沒有什么價值。
第二天早上,我被賣報的小孩子吵醒,他們說孟婆婆的預(yù)測又有了改變。我拿來一份報紙,看了一下,大概是說今天的巨型戾火將不再降落到村莊外面,而是直接降落到村莊的中心,更重要的是,戾火不止一顆,而是數(shù)十顆!時間是接近太陽落山的時候。
這個消息一出,大家都炸開了鍋。有人懷疑信息的真實性,有人怪責(zé)孟婆婆不及時發(fā)現(xiàn)變動,即便現(xiàn)在要搬走,時間也很倉促。不過大部分人都選擇開始有序收拾東西,準備撤離,看得出這種事情已經(jīng)不是第一次發(fā)生了。
從上午的人心惶惶,到下午的集體跑路,我已經(jīng)對這一次的災(zāi)難的威力多少有了點了解。那些左手牽著娃,右手提著包袱的村民把大道占滿,根據(jù)孟婆婆的指示,大家只需要移動到東邊的避難場所“避難三”便可以高枕無憂。店里的小二在接到消息之后便催促著我趕緊離開客棧,他們這客??蓳醪蛔√鞛?zāi)。
無奈,我唯有走到大街上,跟上了那些逃難的人們。但是我走的很緩慢,因為阿偉對我說今天不要到那個山洞去,他不是在開玩笑,他的語氣告訴我這是一個警告。
對于我而言,這一次的天災(zāi)其實把人們都聚了起來,如果智兒也在人群之中,那找到她就方便多了。
現(xiàn)在時間是下午四點左右,街上基本沒什么人了,只有鐘聲回蕩在空空的大街上。一個小男孩突然從一個木桶里摔出來,我被嚇了一跳。
“喂,你沒事嗎?”我彎下腰詢問我面前這不足五歲的小孩子,他不出所料嚎啕大哭起來,鼻涕眼淚一下子都黏在了臉上,我最搞不定這種小孩。
“你哭什么???你爸媽呢?”
“我……我爸媽……去很遠的地方了?!?p> “那平時是誰給你做飯的?”
“我奶奶?!?p> “那你奶奶呢?”
“不知道,我找不到她?!?p> “那你怎么會從這個木桶里出來的?”
“我跟兩個小哥哥玩捉迷藏,他們說他們找不到我就給我糖吃,我就躲了進去了。”
“兩個小哥哥?”我想他是不是在說阿偉和特雷西,于是我把他們的樣貌描述給小男孩聽,經(jīng)確認就是他們兩個。
為什么他們這么有興致跟一個小孩子捉迷藏了,而且這兩人不是一直有仇嗎?怎么會玩在了一起,這肯定是特雷西的什么詭計。
“這樣,你跟著我走,我?guī)闳フ夷隳棠?,但是,你不能再哭了?!?p> 他答應(yīng)了我,我想她奶奶應(yīng)該也在避難三吧,到時候找人問一問就知道了。
于是,我?guī)е∧泻⒁恢蓖茈y三跑去。
太陽下山了,在地平線的最后一束光消失之前,我在那詭異的天空中看到了預(yù)言中的戾火,一塊赤紅中燒的石頭夾雜著紫藍色的火焰,穿過漩渦般的云層出現(xiàn)在我眼前,它的身后拖著濃濃的黑煙,所到之處,皆留下一道黑色的魅影,而后向四周擴散。
那戾火的速度越來越快,我和小男孩看著都出了神,但在下一秒,我意識到這次出大事了!
根據(jù)它的行進軌跡,戾火的墜落地點根本不是孟婆婆預(yù)測的西邊,它是從西邊直直俯沖到了東邊!而此刻全村五百多戶人都聚集在了那邊,如果戾火墜毀至此,后果將是全村覆滅。
而在東邊的人們也意識到了這點。
一個精壯的男子首先發(fā)現(xiàn)了異常,“為什么感覺戾火的軌跡和孟婆婆的預(yù)測有點差異???”
這一問吸引了坐在地上靜靜等待天災(zāi)過去的守衛(wèi)們。
“快去通知孟婆婆!”另一個穿著稍有點體面的男人下了令,那男子便沖進了山洞里找人。
山洞的巖壁上插著不少置放蠟燭的木托架,此刻都被放上了蠟燭,婦女們把從外面煮好的飯菜端到了非常寬敞的山洞里,吃晚飯時,村民配上美酒與音樂,沒人相信這是一次避難,反倒更像一次山洞派對。
一個頭發(fā)濃密,發(fā)上插著七根帶著彩虹七色寶珠發(fā)簪的女人,恭恭敬敬地坐在正對著洞穴出口的位置上,看著自己湯勺里的熱湯,出了神。
“孟婆婆!”男子把孟婆婆從呆滯中叫醒。
“什么事?”孟婆婆放下湯勺,把手縮回自己的衣袖,沒有抬頭看那男人。
“戾火群!現(xiàn)在正在朝我們這邊飛來!”
正在聚會的村民們發(fā)出暗暗的驚呼聲,有人放下手中碗筷到外面去一探究竟,但大多數(shù)人都齊刷刷地看著孟婆婆,因為戾火群的下墜方向地點一直由孟婆婆一手包辦,而且村子里也只有她有這個能力做預(yù)測的工作,所以她是回答這個問題的最好人選。
孟婆婆沒有出聲,她靜靜等待著周圍的人停止說話,突然,她一拍桌子,碗筷一震,人們一震。
“我……乃村子的神官,自我接受預(yù)測戾火動向的任務(wù)開始……我便無出過一次差錯……這一次也不會有錯,下一次也不會有錯……”她起身,邊說邊朝山洞更深處走去。
“小屁孩們……戾火的沖擊很快就會到來,與其擔(dān)心我的預(yù)言是否正確……倒不如把外面的守衛(wèi),你們的丈夫,父親都叫進來吧,免得吃了塵土得了肺病……”
說完,她便消失在了燭火照不到的地方。
一群人看著孟婆婆離開的背影,有點迷茫。
“大家伙們!孟婆婆的預(yù)言不會錯的!”一人呼,百人應(yīng)。
“快把你爸爸哥哥叫進來吧。”一名婦女對她的女兒說。
“老公,快進來……”一位不過二十歲的初為人妻的女人為往山洞外喊。
……
很快,山洞外的男人都紛紛回到了這個避難場所,有斷后者把用于抵擋粉塵碎石的木制大擋板從山洞里合上,隨后便去飯桌上吃喝了起來。
所以,村里的人都選擇相信了孟婆婆,但,我選擇相信自己的眼睛!此刻,毫無疑問的是,戾火將會百分百掉落在東邊的山上,山洞里的人如不及時逃生將會必死無疑。
我?guī)е∧泻?,心急如焚,因為智兒和阿偉很有可能也在里面,如果他們要是因此死了,那么他們在現(xiàn)實生活中也不復(fù)存在了。
再三衡量下,我決定還是先讓小男孩自己一個人呆在我之前住的客棧里,他現(xiàn)在很緊張害怕,但如果我?guī)е脑挶囟ㄅ懿豢?,所以我騙他我是給他買糖去了,讓他安靜等著,我去去便回!
跨過一道橋,跑過幾條巷子,我很快地來到了山腳之下,我用余光瞥了眼戾火,已經(jīng)很接近山洞了,而我再繼續(xù)跑了一公里,氣喘吁吁的我也終于到達了山洞的門口。
我用力錘擊著木門,“快出來!大家快出來!戾火要撞到這里來啦!”
我聽到了里面的騷動,不一會有人回話,“你剛才怎么不進來?。∵@大木門一開一關(guān)老費勁了,真是的!”
“我不是要進去!我是要你們出來!戾火在往這里沖過來?。 ?p> “什……什么?不可能吧!”
“你別管什么可不可能了,先把門開了再說!不信自己出來看?。 ?p> 戾火越來越近,它的光把夜里的大山都照亮了,而且我似乎還感覺到了它那超高的溫度向我逼近。
里面的人想了想讓我在外面也不是辦法,于是準備給我打開木門。
木門哐當了一聲,我以為開了,但沒有,里面的人又嘗試推了一下,哐當一聲,還是沒開。這個時候,我往腳下一看,居然有一條手腕粗的鐵鏈纏在了大門開啟處!
這一看就知道是門外的人干的,里面的人不可能從外面鎖上!
里面的人發(fā)現(xiàn)門打不開了,也終于慌張了起來,那些強壯的男人一起撞擊著他們制造的木門,但組成木門的厚木是橫豎相扣釘在一起的,而且重量相當于一塊數(shù)十噸的巨石,關(guān)門時都要用到簡單的滑輪使力。如今木門從外被鎖,滑輪失去了作用,即便他們的力量再大也不能給木門造成絲毫的損傷。
這種情況下,站在門外的我,其實更加危險,因為那鎖門的人肯定是想謀殺山洞里的人,為了讓計劃不容有誤,他也必定會在附近暗中窺視著,他現(xiàn)在極有可能也在窺視著我。
“喂!外面的小子!你怎么把門給鎖了!現(xiàn)在不適惡作劇的時候!”
我很清楚他們會以為是我干的,但是逞口舌之快無濟于事,當務(wù)之急是要找到那個上鐵鏈的人!
果然,此時草叢里出來了一個人。
“奇怪,他不是警告過你了嗎?今天都不要來這個山洞,你是沒聽懂嗎?”說話的人,正是特雷西!
“你這家伙,趕緊把門給我打開,你忘了上次的教訓(xùn)了嗎?”
“很可惜!你猜錯了!鑰匙不在我手上,根據(jù)那家伙的指示,我在上了鐵鏈之后,就把鑰匙隨手一扔,扔掉了?!?p> “那家伙?是誰指使你的?”
“還有誰,不就是外鄉(xiāng)人的孫子唄!”
阿……偉……
“你別胡說!阿偉怎么會干這種事!”
“這個問題,我也很好奇,我好奇他居然有勇氣在夜里帶著匕首找我談判?!?p> “他說什么了?”
“哈哈哈,你開始相信了……他說,要我?guī)退麣⒘巳宓娜?!作為報答,他和我將平分村里的財產(chǎn),他的眼神可是很兇噢,根本不像我認識的那個膽小鬼?!?p> “夠了!這些鬼話誰會信!趕緊把鑰匙交出來!”
“鑰匙……倒是還有一把,不過是在我這……”我身后傳來了聲音,是阿偉。
如此一來,特雷西說的話居然沒有騙我。
“阿偉?你在干什么?你這樣會害死大家的!”
“那又怎么樣!他們都是該死的不是嗎?火燒活人很有意思嗎?今天就讓那些審判者們嘗一嘗被審判的滋味!”說著,阿偉把一個銀閃閃的東西從手中扔了出去,是最后一把鑰匙。
“現(xiàn)在,我們都沒辦法打開這扇門了……我可憐的奶奶,你也可以安息了?!?p> “啊——”洞里傳來了一聲女人的尖叫!
“孟……孟婆婆,孟婆婆她……她……”一個女人從孟婆婆休息的地方跑了出來,跌倒在了地上。
“她怎么了?你說呀!”村子里的長輩知道應(yīng)該發(fā)生了什么大事。
“她死了?!?p> 一個年過百歲的老婆婆,手中握著發(fā)簪,刺穿了自己的肚子,坐著死在了一張臨時搭建的床上,血浸染了床單。
戾火越來越近了,我已經(jīng)沒有辦法拯救他們了。
“走吧,特雷西,等他們被火燒死,被石頭壓死之后,我們就去他們的家里搶奪所有的財寶?!?p> “好的,我機智的搭檔。從現(xiàn)在開始我再也不會瞧不起你了,哈哈哈,你簡直比我還瘋狂!”
“慢著,別走!”我伸手過去抓住了特雷西,但阿偉擋在了他面前,并推開了我的手。
“這件事,跟你沒有關(guān)系。這是我自己的復(fù)仇,這樣的村子,這樣的人類,根本沒有存活的價值。你再靠近我們,我就在你面前自殺。”他的手搭在了腰間的匕首上,抽出一點寒芒。
“對了,你來的路上,有沒有看見一個比我還小的小男孩,多虧了他,孟婆婆才聽我們的吩咐,我現(xiàn)在得找到他,把他也處理掉,畢竟惡魔的后代長大了也是惡魔……”
我現(xiàn)在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一切來的都太突然了,洞里的人該怎么辦?客棧里的小男孩又怎么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