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聽墻角的
“你與我長得一模一樣，這就是證明！”男人瞪他一眼，“你右肩自出世便帶有我單修毅一族的騰蛇紋，這一點(diǎn)你應(yīng)當(dāng)明白。”
單澤不自覺抬手碰了碰右肩，垂眸默然，算是默認(rèn)了與他的關(guān)系。
“你走失這數(shù)年過得如何？”單修毅臉色柔和下來，期待地盯著他。
“我過得很好?！眴螡勺匀×俗郎喜璞?，為自己倒了一杯茶水，“您呢？過得可好？”
“很好…”單修毅一時(shí)不知該跟他聊些什么，默了許久才又開口：“聽說你被一戶姓江的人家收養(yǎng)，他們家就只余你與他家小少爺了?！?p> “嗯?！眴螡蓱?yīng)了一聲：“當(dāng)年我走丟，究竟是您的無心還是有意？”
他還記得那年那天，他們單家一大家子即將搬往七臃關(guān)安家落戶，偌大的單家一夜間全部搬走，獨(dú)獨(dú)他一人沒跟上，在皇城流落許久，甚至被人販子抓去買賣。
“這個(gè)真的是阿爹無心的。那天夜里走得急……誰叫你又躲……不，是不慎掉在牀底，害一家子尋不到你，只好先走了。憑你的本事，應(yīng)當(dāng)也能活下來才是?！眴涡抟忝媛独⑸?。
“若是我不能呢？”單澤眼色一凜，“您是不是打算放棄我？”
“你是我唯一的孩子，我怎么可能放棄你?！眴涡抟氵B連搖頭否認(rèn)。
“……”單澤陷入沉默。
“你如今可愿隨為父前往七臃關(guān)?！眴涡抟愣⒅?。
單澤抬頭看他，拒絕道：“我不跟你去?！?p> “……”單修毅愣怔，許久嘆道：“你不愿便不愿吧。我會留下些人手護(hù)著你，若是你需要銀錢，也可向他們拿。若是想找份事做，城西有戶姓林的人家招賬房先生，你可前往。那人是你表兄，報(bào)上為父的名號，他會照拂你的?！?p> “……”單澤驚訝。
“走！為父請你下館子。”單修毅看一眼樓下，堂首那年輕書生笑著道：“預(yù)知后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p> 茶館里的茶客意猶未盡地催促書生趕緊說下一折，更有財(cái)大氣粗者擲一塊十兩銀錢給書生，要他趕緊講別賣關(guān)子。
書生但笑不語，將那枚銀錢丟回原主，拱手：“實(shí)在不是小生的不是，小生家中有事，各位告辭。”
說罷，接過館主給的荷包匆匆而去。
“咦？”單修毅盯著年輕書生看了好一會兒。
“怎么？”單澤跟著看去，頗為不解：“這書生怎么了？”
“像。與斐酸儒太像了?！眴涡抟忝骂h的絡(luò)腮胡。
“誰？”單澤不明所以。
“當(dāng)朝丞相斐醉的兒子啊?！眴涡抟阈Φ靡馕渡铋L：“若是斐酸儒曉得自己兒子在這兒當(dāng)說書的……可以預(yù)見那斐老頭會被氣得如何暴跳如雷?！?p> 單澤頗為無語。
隨后，單修毅領(lǐng)著他前往自認(rèn)為味道絕佳的酒館。方才在雅座上坐好，單澤聽到個(gè)耳熟的姓名——江咎。
“世伯，難不成你真要將庚怡妹妹嫁給那個(gè)江咎麼？”年輕的男音帶著怒意。
“你庚怡妹妹是與江家江咎有婚約在身的，我也不好違諾?！鄙n老的聲音對單澤而言很耳熟。
單澤腦中將所識的人過濾一圈，確定了對方正是秋庚怡之父。
“世伯，你就毀約將庚怡妹妹嫁予我吧。我可以給您帶來更多的利益，比如南市的亦苒坊可以作為聘禮給您?！?p> “你此言可信？”秋老爺聲音里帶著些許驚喜激動。
單澤聞言則臉色有些凝重，讓對面的單修毅瞧見了，不禁面露擔(dān)憂：“怎了？”
單澤搖搖頭，食指抵唇做噤聲裝。他往后挪了挪，貼近屏風(fēng)去聽隔壁接下來的話。
秋老爺慎重考慮，“我秋某向來誠信為本，真要和江家的江咎解除婚約……”
“唉，世伯！那江家已然沒落，那江小子如今的家底還剩多少，您沒摸清麼？就江家如今這破落樣，配得上庚怡妹妹么？您是讓庚怡妹妹嫁過去受苦啊！”
“唉，你說得對！那江家確實(shí)已經(jīng)沒落了……”秋老爺長嘆一聲，“這樣吧，我找個(gè)時(shí)機(jī)與他退了婚約?！?p> “好?！蹦贻p男人志得意滿地笑了笑：“來，世伯，博文敬你您。”
“好好好?！鼻锢蠣敋g喜地飲酒。
單澤在一旁聽著，頓時(shí)黑了臉。
單修毅莫名地看著他，想問卻只能壓下好奇心。
等隔壁的人走后，單澤冷靜再冷靜，最終平復(fù)了心情。
單修毅咽下口中的炙肉，問道：“方才走的那兩人……怎么惹你了？”
“沒事?！眴螡赡闷鹬耋鐘A了一小塊白斬雞放入碗中，“他們說的是事實(shí)?！?p> “什么？”單修毅覺得莫名。
“江家沒落了。”單澤飲了一口酒：“因此他們想毀掉江咎的婚事。”
“江咎就是你那義父義母的親生子吧?！眴涡抟愠了迹翱尚栉医o你們助勢？”
“多謝，但不必了。我去勸阿咎放寬心?！眴螡缮钗豢跉猓骸白屗缱鰷?zhǔn)備，與秋庚怡撇清關(guān)系?！?p> “我此前聽聞，你義父為你定了一門親事也是這秋家的大小姐，那大小姐跟人跑了。你不追回來？”單修毅臉色陰沉下來。
“追她做甚？”單澤兀自給自己到了一杯酒，“我心從未容她進(jìn)駐?！?p> “我已經(jīng)命人讓她與她的情夫從世間消失了。我派的人曾試過她與她情夫的真心，在存活下來之間，這情真是不堪一擊。……也不過爾爾。”單修毅冷笑，整張臉瞧著分外猙獰。
單澤愣怔地抬眼看他，默然不語。
最后，單修毅不宜在皇城久留，只好與自家孩子道別。
單澤送他出城門后，往回走時(shí)又去了昨天去過林寶閣問了掌柜，掌柜說還在庫里。
他便想江咎大概是想先赴秋庚怡的約才回來買昨天那塊石頭，既然他在這了，那就替對方買下來吧。
“那塊石頭掌柜你怎么賣？”單澤臉色平靜。
“誒？客官你要買？”掌柜驚訝，“昨日和您一起來的那位公子已經(jīng)定下了。他說一會兒會回來拿。銀錢已經(jīng)付了，您看……”
“那讓我?guī)Щ厝グ?。他要是問起，與他說我?guī)Щ厝チ??！?p> “好嘞?！闭乒駳g喜地應(yīng)了一聲，將早已裝好的東西交到單澤手中。
單澤接過，單手拎著東西走了。
掌柜將他送出門，盯著他手上拎著的東西，嘆道：“總算將那個(gè)燙手山芋送走了。嘿嘿，你們家出了事可別怨我事先未能警告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