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水坪是井潢縣長樂鄉(xiāng)一個近200人的小山村。它三面環(huán)山,大涼江干涸的河道從村子旁邊經過。大雨下了一個小時后,河道里開始有了積水。三個小時后,河道里的水開始流動。因為干涸了七八年,大涼江黑水坪這一段的河堤出現(xiàn)了很多豁口。平時村民們家里修修補補,經常從這些豁口下到河里去搬石頭。據后來村民們講,當天最初的險情,還不是河里的水。而是山上的水。
劉臺長是接到了縣防汛辦主任的電話。這位主任是劉臺長的同學。事前,劉臺長向老同學打了招呼,說要是下面出現(xiàn)險情,一定告訴他。他要安排記者跟蹤拍攝。防汛辦主任電話里著急忙活地說,黑水坪村進水了。村里有人向外打電話求援,說山上下來的水,都灌進村里了。村民院子里的水已經有腳脖子深了。
陳家山聽劉臺長說完,立刻招呼小龍、孫波和牛亞準備出發(fā)。牛亞面前的打鹵面剛吃了一口。嘴里含著面條還沒下咽,急忙吸溜了一下站了起來。劉臺長也急忙命令邢虎,安排新聞部的記者跟著陳家山他們一起出發(fā)。
“慌什么!”高副部長一聲斷喝。大家這才意識到還有更高的領導在座。一著急,竟把人家堂堂的副部長給忘了。
高副部長喊完,也感覺自己無權命令市臺的記者,扭過頭來看著劉臺長和邢虎,嚴厲地說:“我還沒說話呢,你們這就要走啦?”
陳家山有點難為情,緩緩地坐回到椅子上,征求意見似地問:“高部長,現(xiàn)在情況緊急,您看您有什么要求?我們想盡快下去。”
“好,我全力支持。你們下來關注井潢的雨情,我們非常感謝。希望你們多關注我們的救援工作。少報道一些負面的東西?!?p> “一定一定!”
“邢虎,你們一定要緊緊跟著陳老師他們。一是保護他們的安全。再一個,要好好跟著老師們學業(yè)務。懂了嗎?出了問題,我拿你是問?!?p> “明白!請領導放心!”邢虎模仿著軍人的樣子向高副部長敬了個禮。
“好啦好啦。服務員,把這些烙餅打包,給記者們路上吃。真是的,剛端上來,還沒顧上吃一口!”高副部長一下從“嚴父”變成了“慈母”,有些婆婆媽媽起來。
趙小龍和孫波,一人抓起一塊餅,嘴里邊嚼邊往外走。邢虎也匆忙趕回臺里,他和陳家山約好,在城南的環(huán)城路口集合。
井潢電視臺的面包車跟著北江臺的越野車,開出了縣城,駛上了222省道,向黑水坪方向開去。陳家山看著窗外,腦子里在想著報道該怎么下手。二十分鐘后,越野車在一個橋頭前突然停住。牛亞對下面的路不熟悉,他想讓邢虎他們在前面帶路。面包車看見前車有人伸出胳膊招手,便跟了上來。兩車一并排,邢虎落下窗戶大聲沖著這邊喊,說橋下面就是大涼江了。車不過橋,沿著橋這邊的路下去,再走上十公里就到黑水坪了。
陳家山當機立斷。他要趙小龍在這兒出個鏡。報道就從這兒開始,沿著河道往下探尋。
孫波給攝像機穿上防雨罩,倆人也都披上了雨衣。準備停當,小龍又跟家山對了半天出鏡的解說詞,便走向了風雨中的橋頭。橋頭的風力,明顯比別處要大。鏡頭里的小龍被吹了個趔趄。他站定后,醞釀了一下情緒。孫波給了一個手勢,小龍有點羞澀地開始介紹情況。
“觀眾朋友,現(xiàn)在是8月14日下午兩點二十分。我現(xiàn)在的位置是井潢縣井原公路和大涼江交叉口的橋頭上。我腳下就是常年干涸的大涼江河道。但是今天,從上午九點半開始,井潢就下起了中到大雨。到現(xiàn)在已經持續(xù)了近五個小時……大家順著我手指的方向往下看,干涸的大涼江里現(xiàn)在已經有水在流動了。目測,水大概能到膝蓋這么深了。也就在半個小時前,我們收到消息,說大涼江下游的黑水坪村已經被洪水圍困。井潢縣已經安排相關人員前往救援。我們此趟行程的目的地也是黑水坪村……一會兒我們不過橋,而是要沿著我左手這條小路前進。一是我們要看看大涼江河道的行洪情況,二是我們要趕到黑水坪村,關注村里的受災以及救援情況。下面我們就出發(fā)!”
趙小龍在風雨中被嗆得倒了好幾口氣。雖然有些斷斷續(xù)續(xù),但更真實,更顯出了風之大雨之急。邢虎落下窗戶,向這邊連連豎大拇指。錄完上車,家山要求孫波坐在靠窗的位置,扛著攝像機對著河道繼續(xù)拍攝。小龍發(fā)現(xiàn)情況可以隨時在車里解說。
面包車狠命一加油,冒著青煙駛上了小路。越野車緊跟其后。越往前走,道路變得越窄。路面坑洼不平,有的地方積水沒過了半個輪胎。雨仍然沒有停的跡象。腳下坑坑洼洼的柏油路走著走著就變成了沒有硬化的石子路。又走了不到一公里,石子路也沒了蹤影,前面變成了土路。土路上,有兩道深深的車轍伸向遠方。應該是防汛辦的車留下的痕跡。沒走多遠,邢虎就打來了電話。說照現(xiàn)在的路況,他們的車可能走不了多遠就得拋錨。果不其然,面包車東歪西晃著往前走了沒多遠,左后輪胎就陷進了一個泥坑。司機把油門踩到了底,汽車發(fā)出殺豬般的嚎叫聲,車輪仍只是在原地打轉。邢虎和井潢臺的兩名記者下來推車,面包車又艱難地往前走了一段。很快又被陷住,幾個人又下來推。如此往復了幾次。
小龍和孫波在車上一路拍一路說。把沿途的河道及路況特點都說到了。即使是幾次被誤住的面包車,也被他們拿來當做素材說了半天。意在說明路況之差,行程之艱。拍攝間隙,小龍還不忘開玩笑地說,這期報道越做越像Discovery的探險節(jié)目,前方的情況成了一個謎,充滿了未知的奇幻色彩。
陳家山一直在關注著大涼江的河道。在等待面包車的間隙,他下了車。此刻,雨勢小了一些。但河道里的水,卻讓他感覺到了一種兇猛的力量。這段河道沒有堤壩,就是天然的一道河溝。放眼望去,不遠處有兩道山梁。山上看不到綠色,都是一片青灰。他知道,這種沒有多少樹的山,一旦遭遇大雨,隨時都會滑坡。
邢虎氣喘吁吁地跑過來。遠遠地就沖著站在車外的陳家山喊:“家山,不行了。我們的車動不了了。發(fā)動機燒機油哩!”
“那你們打算怎么辦?”
“我看著這雨小點了。要不讓我們那倆兄弟在這兒等著救援吧。估計一會兒后面還會有車上來。劉臺長剛才給我打電話說,縣里已經在調度消防隊的力量往這邊趕了。要不,我跟著你們再往前走一段?”
“喲,你再上來,我們這車還行不行?”家山轉身敲了敲牛亞的窗戶。牛亞露出臉,家山問:“老邢要是上咱們的車,還能行嗎?”
牛亞為難地說:“夠嗆!只能上來試試。走不動了我也沒辦法?!?p> “好嘞!”邢虎打開后門,把小龍往里推了推,擠了上去。
牛亞不愧是來電視臺開了十幾年車的老司機。在土路上滿載前行,越野車仍然能跑起來。邢虎連連稱贊??涫须娨暸_的車好,夸司機駕駛技術高。感嘆一級有一級的水平。
遠遠地,他們看到前方寫著“防汛”字樣的車輛停在路上,有幾個人站在車外正在朝著他們這個方向看。忽然,那些人沖他們揮起了手。手舞足蹈的樣子,像是很興奮,又像是很著急。一時間,車上幾個人都沒弄明白這些人的肢體語言到底是啥意思。猶豫的功夫,車離那些人越來越近,眼看著就到了他們跟前。坐在副駕駛上的陳家山突然看清了,前方的路被沖毀了!偌大的豁口正好在那些人和他們之間。對方是在提醒不要往前開了。陳家山大喊一聲:停車!
越野車尖叫著剎住了。在陳家山大喊的同時,牛亞也看到了險情。這段路明顯高出左邊的大涼江兩三米。右邊則是一座幾十米高的山頭。山上的水把路沖開了一個口子,雨水翻滾著流進了大涼江。
“山哥,我們趕緊下去在這兒再出個鏡吧!這一段太值得說了?!壁w小龍邊說邊推孫波,孫波推開了車門。
“行,可以出一段。但是,小龍,孫波務必注意安全。”陳家山叮囑道。
“哥倆兒,一定小心?。 毙匣⒁碴P心了一句。
“好嘞,放心吧!”
說完,小龍和孫波穿上雨衣,拎著攝像機向豁口走去。車離豁口不到十米的距離。小龍往前探了探,發(fā)現(xiàn)豁口有三四米寬。山上的水嘩嘩往下沖著,猶如瀑布。在道路的右側形成了一片小湖。湖水通過豁口沖入左側的大涼江內。為了攝像機能拍到豁口的深度,他倆特意往前站了站。
陳家山坐在車內注視著他們。他覺得不放心,想下車看個究竟。剛要推車門,手機響了。拿出來一看,是呂東打來的。家山心里一暖,急忙接通。
呂東告訴他,市里的雨還在下。氣象臺已經發(fā)出橙色預警。把其定性為同時期十年不遇的一場強降雨。頻道計劃在傍晚六點開播的《零距離》里全程直播這場雨的情況。問問井潢這邊怎么樣,是不是可以做直播連線。最次了,能回傳點畫面也可以。家山看了看表,現(xiàn)在是下午四點半,離直播還有一個半小時。他信心十足地匯報說,沒問題。他們正在趕往被洪水圍困的黑水坪村的路上。前方的道路被沖毀,小龍和孫波正在現(xiàn)場出鏡。如果車輛過不去,徒步走也要走到黑水坪。我們做好電話連線的準備。同時也準備著讓邢虎提前回去,幫著把拍好的畫面回傳過去。
呂東在電話里表示滿意。叮囑家山注意安全。
見陳家山打電話,牛亞和后座的邢虎也擺弄起了手機。
陳家山一邊打著電話,一邊透過車窗注視著前面的小龍和孫波。他正跟呂東說得起勁兒,發(fā)現(xiàn)小龍和孫波慢慢地從地面上降了下去!不一會兒竟看不到人了!他心里正在納悶,覺得身下的汽車突然歪了起來。
牛亞大喊:“我操!我操!怎么回事?地震啦!?”
家山猛然醒悟,幾乎和后座的邢虎同時大喊:“路面要塌了!”但為時已晚。他們沒來及開車門,汽車就翻著跟頭跌了下去。陳家山覺得天旋地轉,瞬間失去了知覺。
世界一下變得很安靜。只有被甩在車廂角落里的手機,里面仍傳出呂東焦急的聲音:“喂!喂!陳家山?陳家山?能聽到嗎?你們那邊怎么啦?”
山上的水沖下來,淤積的湖面越來越大。把本只有兩三米寬的豁口一下又沖開了十幾米。小龍和孫波最先隨著土路的塌方掉進水里,泥沙俱下,沒有任何抓手,兩人很快被泥水嗆暈了過去。越野車所在的路面是最后塌掉的位置。車身翻了三個跟頭,被一塊石頭攔住,沒有滾進大涼江。
豁口對面的那些人目睹了這一慘狀。有人急忙拿出電話報警,有幾個奮身跳下豁口救人。
北江廣播電視臺十一樓總監(jiān)辦公室,呂東焦灼而又快速地來回走著。剛才陳家山電話里說著說著突然沒了動靜,再撥過去一直無人接聽,這讓她的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她隱約聽到里面?zhèn)鞒隽恕奥访嫠恕钡暮奥?。隨后,手機像掉在了地上一樣,咣咣地摔了幾下,便什么也聽不到了。她初步判斷,陳家山那邊出了事故。他把孟成和江平叫到了辦公室。把剛才的情況和自己的判斷說了一遍。二人臉色一下變得煞白。呂東吩咐,讓他們分頭盡快聯(lián)系井潢的相關部門。該報警的報警,該求救的求救。想盡一切辦法盡快和陳家山聯(lián)系上。
二人收到指令后轉身出去。想到陳家山可能遭遇不測,呂東悲從中來。她嘴唇哆嗦著,幾顆豆大的淚珠從眼睛里滑出來。她抽出桌上的餐巾紙,快速轉身,背對門口,把淚擦干。
一個小時后,120和消防部門趕到了事發(fā)現(xiàn)場。
趙小龍和孫波仍在昏迷。那幾位最先跳下來的救援人員因為水流太急,加上雨大,費了好長時間才把他們從泥水中扒出來。車里的三人都已慢慢蘇醒。邢虎傷到了肋骨,牛亞脖子不能動彈。最后醒來的是陳家山。他恢復意識后,快速回想了剛才的一幕。他伸了伸胳膊和腿,發(fā)現(xiàn)還能動。想在車里爬起來時,發(fā)現(xiàn)腰使不上勁兒了。他看著車窗外洶涌澎湃的大涼江水,發(fā)現(xiàn)車是四腳朝天地躺在河邊。是一塊石頭救了他們!不然車就會一個跟頭翻進江里,后果不堪設想!陳家山歪在車里,突然想起了趙小龍和孫波。他能想象出來,他倆一定是隨著土路的塌方被埋下去了。現(xiàn)在生死未卜。不僅哭出聲來。自己這個帶隊的回去怎么向領導和他們的家屬交待?
十幾名消防戰(zhàn)士下到江邊,試圖把汽車抬正,沒有成功。幸好車門還能打開。士兵們把三人一一背出來,抬上120擔架。有一位戰(zhàn)士發(fā)現(xiàn)了車里散落的三部手機,收起來統(tǒng)一放到了家山的背包里。陳家山一從車里出來,便聲嘶力竭地大喊:“我那倆兄弟咋樣了?他們在哪里?誰能告訴我?”一位穿白大褂的男醫(yī)生跑過來,輕聲地安慰道:“你那倆兄弟還在昏迷。剛剛被120送往縣醫(yī)院了?!?p> 陳家山淚如泉涌。大聲喊著:“大夫,您一定要救他們!一定要救他們!求求您了!”
醫(yī)生小跑著跟在擔架旁邊,輕輕拍著他的肩膀說:“我們一定竭盡全力!”
牛亞和邢虎也依次被送上車。
120車剛要關門,陳家山又發(fā)出了緊急呼叫。請求喊現(xiàn)場消防官兵的負責人過來。一位中隊長快速跑過來,問他有什么要求。家山用乞求的口氣說:“同志,在我們那倆位記者被埋的地方,應該還有一臺攝像機和一支話筒。那就是于我們記者的槍,請務必幫我們找到!”
中隊長一扭頭,沖著遠處喊:“大吳,這位同志說還有一臺攝像機和一支話筒被埋在剛才救人的地方。務必找到!”
“收到!”士兵大吳應了一聲,跑了下去。很快又跑上來,向中隊長報告說:“攝像機和話筒已經找到。剛才在救那倆位記者的時候,有一位手里緊緊抓著攝像機,另一位緊緊抓著話筒。攝像機和話筒都跟著人一塊救上來了!”
陳家山從車縫里聽到報告,不僅潸然淚下。
救護車在風雨中呼嘯著向縣醫(yī)院駛去。躺在擔架上,家山突然想起了呂東。此刻,呂東肯定急瘋了。不行,得盡快向她匯報情況!他向醫(yī)生請求要自己的手機。醫(yī)生堅決不同意。說你現(xiàn)在身上多處受傷,不能輕動。一動很可能會造成二次傷害。陳家山耐下心來,深情地告訴大夫,他們是帶著任務下來采訪,在跟領導通話的時候發(fā)生了意外。單位領導肯定現(xiàn)在急壞了。如果不及時通知單位,不知道單位會采取什么措施,會付出多大代價來聯(lián)系自己。他讓醫(yī)生幫他拿著手機,他就打一分鐘就行。
醫(yī)生被家山說動。從旁邊的背包里找出家山的手機,撥通了呂東的電話。
傍晚六點五分,《零距離》已經開播。陳家山仍沒有聯(lián)系上。坐臥不安的呂東渾身像著了火??h委宣傳部、縣消防隊、縣防汛辦、縣醫(yī)院,打了一圈電話,都說不掌握情況。只有縣消防隊說,縣城西南方向20公里處出現(xiàn)了路面塌方,已經前往救援,但是具體情況不詳。她現(xiàn)在唯一能想到的辦法就是繼續(xù)撥陳家山的手機。剛有了這個念頭,桌子上的手機“嗚嗚”地震動起來。屏幕上的來電顯示:陳家山!呂東欣喜若狂,一把抓起手機。手機竟然沒抓牢,又從她右手里滑了出來。她趕緊伸出左手去接,左手碰到了還是沒接住。她下意識地伸出雙手,總算抓住。她兩只手捧著手機,哆嗦著手指,滑動了接聽鍵。電話里傳出了陳家山微弱但又貌似輕松的聲音。
陳:呂東,我們這邊出現(xiàn)了點兒意外。但不用擔心,就是路面塌陷。剛才跟你打電話的時候,我們腳下的路突然被大水沖毀了。我當時在車里,車被掀翻了。
呂:?。磕銈侥膬毫??嚴重不嚴重?你現(xiàn)在在哪兒呢?
陳:沒事兒。我覺得不嚴重,這不還能跟你打電話嘛!我現(xiàn)在在120車上。已經被救上來了。
呂:其他人呢?
聽到這兒,陳家山一下咬緊了牙關。眼淚順著眼角流了下來。他不知道小龍和孫波現(xiàn)在怎么樣。該怎么向呂東匯報?
呂:家山?家山?喂?喂?
陳:呂東,我聽著呢。當時,我和牛亞,還有井潢臺的邢虎在車內,他倆也不同程度地受傷了,但應該都沒有生命危險。但是……唯一不確定的是……小龍和孫波,他們……他們當時正在出鏡,當時就隨著塌方的土路一塊陷下去了……
呂東的心又提到了嗓子眼。她極力控制著情緒,讓自己聽起來很鎮(zhèn)定。
呂:他倆現(xiàn)在是什么情況?
陳:救護車已經把他們送到縣醫(yī)院了……如果情況不好,我建議立即轉到省二院……一會兒我到了醫(yī)院后,再匯報他們的救治情況……
呂:我聯(lián)系省二院,我來安排這邊的接應工作……
陳:呂東,《零距離》開始了嗎?
呂:剛剛開始,正在直播。
陳:我覺得我可以通過電話把我們在井潢遇到的情況說一說,可以當電話連線用……
呂:你身體行嗎?明天也可以……
陳:沒問題,我躺著說話的力氣還是有的……
呂:那你說吧,我的手機有通話錄音功能……
陳:我們是下午大概一點半左右從縣城出發(fā),當時接到消息說,大涼江下游的黑水坪村被洪水困住了……當時,井潢的雨已經下了四個多小時。我們從井原公路和大涼江的交口開始往南,沿著大涼江的河道前行……此前,大涼江已經干涸了七八年,但這個時候,河道里已經開始有水在流動了。而且水位還不停地在漲……沿著大涼江往前走,我們看到這一段大涼江的河道幾乎是沒有防護堤。河道的兩岸,有農田也有村莊。隱患很大。前往黑水坪的路,走著走著就變成了土路。因為雨一直下,汽車幾乎是寸步難行了……最后走到離黑水坪還有三四公里的時候,腳下的土路被大水沖出了一個大口子。車過不去了。我們的記者趙小龍和孫波從車上下來拍攝路面的情況,結果腳下的路出現(xiàn)了更大面積的坍塌……他們二位記者,還有我們車上的三個人,連同車一起,都被掀翻了……
呂東認真地聽著電話里的講述,她被家山帶領的這個攝制組的工作態(tài)度打動。一顆淚珠不聽使喚地跑出來,濺在桌面上,摔得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