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比心更遙遠的地方
“念笙,”男孩突然轉過頭問我,“你準備填報哪個學校?”
這是我目前應該考慮的問題嗎?但無論如何,“北河財政吧......”
“北財......”他想了一會,“挺好的啊!”
北河財政大學是全國范圍內的文科第一學府,每年的分數線都高得嚇人,但即使是這樣,還是成為了許多像我們這樣的文科生的理想所向。
“你呢?”我反問。
“你是不是笨啊,”他笑了起來,露出了臉頰上的梨渦,“既然都這樣問你了,肯定是要一起的啊!”
“這樣啊......”
這是距離高考還剩最后五天的時候,在命運的轉折點,我們初次定下了方向。
可所有的事情,哪能一帆風順?。课页3_@樣想。
高三的日子總是過得很快,特別是最緊迫的時候,感覺只是一瞬間的事情,就這么來到了。
——高中生涯的最后一天。
“準考證大家都領到了吧?”
“嗯——”
“哦,對了,明天的考試一定不能遲到!”他沉思了一會,又補充道,“等下我會發(fā)下去一張表格,你們把聯(lián)系的電話號碼填上去,到考場后就發(fā)信息給我,如果我沒有收到信息我好打電話問問什么情況。”
這次大家都沒有再說話,保留了難得的寧靜。
他笑了笑,摘下了眼鏡,“說說你們啊,上課的時候總是那么吵,怎么說都不聽?!?p> “而現(xiàn)在老師說正事了,就沒有一點回應了......”
“聽到了嗎?!”
“聽到了!”我們扯出最大的聲音喊道。
這個時候,教室里多個角落開始傳來了抽泣聲,之后如同流行病一般蔓延開來。
不知道為什么,這種東西可能真的是會傳染的吧?
我的鼻頭也開始發(fā)酸,回想起高中一起走過的三年,盡管由于性格原因,與大多數人都沒有過太多的接觸,但是真到了離別的時候,總還是會傷心的吧?
“吶!”左邊的少年推了推我的胳膊,將一張紙巾遞到我的面前。
“謝謝!”我接過。
“我不是說過不希望看到女孩子哭嗎?”
“那你這也太獨裁了吧?”我回答說,用紙巾拭去了眼角的淚漬,“真是冷血動物......”
“誒誒誒!”
我看到他那種尷尬的表情莫名想笑,當然也用實際行動回應了這一切。
“你笑什么???”他像是下定了什么決心,“對了,今天晚上能出來一下嗎?”
——“干嘛?”
“天臺見!”
......
距離約定的時間還剩下最后三個小時,我接到了一個電話。
“您好,請問是李妤笙女士的家屬嗎?”溫柔可人的女聲在我按下接通鍵的一瞬間從聽筒處釋放了出來。
“嗯,我是?!弊⒁獾絺渥⑹恰耙肆际芯癫♂t(yī)院”,我的內心免不了多出一絲擔心,“是我媽媽怎么了嗎?”
“您還是過來一下吧,電話里說不清楚......”
我用盡最快的速度到達了醫(yī)院,乘坐電梯到達了十三樓,還沒出電梯門,就聽到了這樣的聲音。
“快!快拉住她!”粗厚的男性的聲音伴隨著玻璃制品摔落在地板上的聲音,以及——
“念笙呢?我要見念笙,你們憑什么綁著我!啊——”刺耳的熟悉的聲音,來自于母親。
“媽!”我看著眼前雜亂的一切和被束縛繩牢牢困住的母親大聲叫道,淚水從眼眶處滑落下來。
“笙笙!笙笙!”她狼狽地掙脫了由幾名醫(yī)生組成的防線,爬似地到達我的腳邊,我立馬蹲下。
“別哭了,笙笙!”她緊緊地抱住了我,“別哭了!”
我們相擁而泣,直到她的聲音變得越來越小,身體也停止了顫抖。
——這才注意到她的手臂上面還扎著一根針頭。
“接下來交給我們好嗎?”主治醫(yī)生用手指了指昏倒在我懷里的母親。
我點頭,眼看著他們將母親抱上了病床,并且系上了束縛帶。
“可以來一下嗎?我們聊一下......”
我在皮質的沙發(fā)坐下,他給我倒了一杯茶,但我沒有接。
“我之前說過了吧?我們院的醫(yī)療水平有限,建議轉院,她這個病,只會逐漸惡化,看來我之前所擔心的事情也已經發(fā)生了?!?p> 我沒有說話,只是安靜地聽他講述著這一切。
“應激性心理障礙所引發(fā)的攻擊性行為,在理論上是存在的,而且很是普遍?!彼蛄艘豢诓?,“就如你今天所看到的那樣,我們的控制能力相當有限,所以......”
“希望您母親可以盡快轉院,雖然作為一名醫(yī)生不該說出這樣的話,但是也是出于一個醫(yī)生的角度,還是盡快轉院吧,否則可能會引起更嚴重的情況......”
——“這絕不是危言聳聽!”,他又補充道,表情變得凝重。
拖著如同灌了鉛一般沉重的雙腿出了門,到達病房前,母親此時正處于“完全隔離”階段,大門緊鎖,只能隔著窗戶看到里面的情況。
這樣的話,她一定也是很痛苦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