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簾被挑開,出來個穿著深藍色繡花夾襖的丫鬟,眉眼上挑,高聲問道。
雖說此女態(tài)度并不倨傲,但那一群七手八腳哄那個彤小姐的丫鬟們,一見著她出來,皆噤聲不言。
聽見她發(fā)問了,才有個丫鬟上前開口,上來就指著柳忠姒。
“回竹晴姐姐的話,就是這個不知從哪冒出來的瘋子,沖撞了彤小姐,請您定要將這瘋子抓起來,好好杖打一番?!?p> “放肆!”一聲厲喝傳來。
柳忠姒抬頭望去,這才發(fā)現(xiàn)那個剛剛出來的叫竹晴的丫鬟,已然退到一邊,低首跪著。
那個出聲的人,正是這當朝柳太后的親哥哥,執(zhí)掌政事堂,權(quán)勢遮天的當朝宰相。
柳忠姒的爹,柳賢。
此刻站在,由兩旁丫鬟卷起的布簾門前。
一路小跑過來的劉媽媽,領(lǐng)著一伙人,正好看見這一幕。
撲通跪下。
身居高位多年,那股威壓的氣息瞬間籠罩這方不大的小院。
連那個哇哇大哭的小童都轉(zhuǎn)低了聲音,啜泣著。
“彤彤自己先進去?!绷t看向那粉嫩嫩一團的小人兒,很是溫柔。
那小童也聽話,顛顛的跑到那有她一半高的門檻前,軟軟的伸出胳膊,朝著柳賢咿咿呀呀的喊道。
“爺爺抱抱?!?p> 爺爺?看來這小童就是相府嫡子中書舍人柳宇琪之女,柳冬彤。
其母林景和,乃是門下省副官侍郎嫡女。
小小年紀,身份如此顯赫,難怪那些個丫鬟個個緊張的妝都花了。
柳忠姒面無表情的的看著那位上位者收起周身尖銳,動作輕柔的將那小小女童放入布簾后。
那名叫竹晴的丫鬟跟著柳冬彤,帶著那卷門口布簾的兩名丫鬟進屋去了。
劉媽媽伏在地上開口:“老奴有罪,請相爺降罪?!?p> 柳賢轉(zhuǎn)回身來,朝先前那個貿(mào)然開口指證柳忠姒的丫鬟,點了點頭。
劉媽媽心領(lǐng)神會,站起身來,招呼了幾個姑子過來,悄悄開口道:“找個沒人的僻靜地,打死罷?!?p> 柳忠姒看著那個被捂著嘴拖下去的年輕丫鬟,臨走時怨毒的眼神,沒說話。
“四小姐既然沒事,就帶回罷。”柳賢進了屋,門前布簾即將放下。
“等等!”柳忠姒動作很快,攔在柳賢面前。
柳賢沒動。
劉媽媽瞧著眼前詭異的一幕,斟酌著開口道:“相爺,那剛剛請回來的大夫呢。”
“劉媽莫不是年歲大了,還要本相來教你當差嗎?”柳賢平平常常看了劉媽媽一眼。
劉媽媽低頭打了個哆嗦,使了個眼色給身旁的丫鬟。
那丫鬟知眼色的退下,估摸著是請大夫走人了。
劉媽媽又規(guī)規(guī)矩矩上前,弓著腰,恭敬道:“四小姐,老奴送您回去?!?p> 柳忠姒開口。
她聲音很輕,在場的除了離得近的劉媽媽,便是只有那位當朝宰相聽的清了。
柳忠姒道:“最近有人要殺我?!?p> 柳賢道:“臣知道。”
柳忠姒道:“你知道是誰。”
柳賢道:“不是臣的家人?!?p> 柳忠姒道:“那就是宮里來的人?!?p> 柳賢道:“臣不知。”
柳忠姒回頭看了看站在一旁的唏月。
“那個丫鬟,送她一帖賣身契,再給她些銀子,送出府吧?!?p> “……好?!?p> 柳忠姒想要走了,柳賢在那邊又慢悠悠的開口。
“公主,臣勸您還是少鬧騰的好,為您好,也為這些奴才好?!?p> 柳賢漫不經(jīng)心的掃了在場的所有奴仆,看向柳忠姒。
那一瞬間,柳忠姒突然如陷冰窖,徹骨的寒。
“可你答應(yīng)了的!”這幾個字柳忠姒咬的狠狠的,一雙眼都要瞪出來了。
柳賢笑了一笑,沒說話。
柳相今年已近天命之年,卻依舊年輕儒雅,撤了那些高壓的目光后,不過像是個斯文俊秀的讀書人。
“今日初一,臣,恭祝公主生辰快樂。”
布簾一放,斷絕那一屋的暖氣。
布簾由于慣性,向前一揚的時候,重重打在柳忠姒的臉上。
不疼,就是有點懵。
就像一個小丑一樣,自以為高明的把戲,卻不知,早已被觀眾知曉,一舉一動,一言一行,滑稽可笑的很。
劉媽媽又上前一步,姿態(tài)是恭敬的。
“四小姐,老奴送您回去罷?!?p> 柳忠姒回過神來,笑了一笑。
“沒事,我自己回去就是了?!?p> 遲疑了一會,又問道。
“劉媽媽,她們呢?”
劉媽媽直起身子,掃視下頭低頭侯著的丫鬟們。
“回四小姐的話,請四小姐放心,今日之事,不會有人透露半分。”
“包括剛剛離開的幾人,一定都會把嘴閉嚴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