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毓丹這幾日極為嗜睡,但卻總睡不安穩(wěn)。
朦朧睡夢間總覺得腦海中閃過許多幅畫面,一幀幀如同走馬燈似的在腦海中穿梭浮現(xiàn),好似陌生,卻偏偏有種恍若隔世的熟悉感。
胡圖柯沒有對外說她的身份,那些個侍女也都默認(rèn)她是二王子從外頭領(lǐng)回來的寵姬。
便都喚她狄夫人。
全毓丹以為這是胡圖柯對外的說法,便也沒在意。
白日里出門走走,那些人見著她都是微笑頷首,看起來都挺友善,而且她發(fā)現(xiàn)臨江城并不像唏月說的那樣,盡數(shù)屠殺殆盡。
反倒是百姓盡在,安居樂業(yè)。
一路上望去,叫賣的小販,采購的婦女,打鐵的漢子……
一切都是喧鬧生動的,帶著濃濃的煙火氣息。
人們臉上洋溢的那種微笑是不同于京都百姓臉上那種刻意維持的笑容,由心而出,發(fā)自肺腑的感染力。
全毓丹看著看著,嘴角也忍不住揚了起來。
肩上的傷還沒好,走了不大一會,便感覺那兒隱隱生疼,恐怕是傷口又要裂開了。
全毓丹沖著身后一直跟著的余容輕輕說道。
“阿影,我們回去吧?!?p> 相較于當(dāng)初醒來時候的尖酸刻薄,全毓丹對余容的態(tài)度緩和了不少。
不過是各自為主,立場不同罷了。
余容上前去扶她,卻還是被全毓丹輕描淡寫的推開了。
眸中還是閃過一絲自己都不易覺察的黯然。
默默領(lǐng)著路走在了前頭。
此處為臨江北城,北城門外便是綿延不斷的太行山脈和一眼望不盡的河湖平原。
每日都會有專門的糧商從北城門外運量入城。
今日自然也是如此。
全毓丹和余容兩人剛剛從主街旁邊的小巷中走出來,便正好瞧見一路糧商架馬托運,城門大開,路人紛紛避讓。
全毓丹眼眸一掃,突然微微一閃,視線微微一頓。
落在了一只馬腿上,那里纏著一條熟悉的衣角。
不過瞬間而已,快的連剛剛轉(zhuǎn)身遮擋她的余容都沒有察覺。
轉(zhuǎn)即微微一笑。
“多謝?!?p> 余容愣了愣,也開心的笑了笑。
全毓丹掩好衣袍,跟著余容從主街穿過。
那些糧商正好要往臨江城的各處糧鋪運糧。
一南一北,擦身而過。
全毓丹站在府門外,看了看這熙攘繁盛的臨江主街,終是走了進(jìn)去。
胡圖柯正坐在她的屋內(nèi),對著桌上的一只小香爐出神。
聽到推門的動靜,尋聲望來。
這男子五官深邃秀麗,眸中望向的時候總帶著幾分說不清道不明的感情。
全毓丹說不清這是一種什么樣的感覺。
關(guān)門坐下。
“你最近可有想起什么?!?p> “沒有?!?p> 全毓丹并不很想打理他,毫不遲疑的回答道。
“這樣啊。”胡圖柯眼眸中劃過一縷明顯的失落。
“那你好好休息吧,我走了?!?p> 全毓丹平靜的看著胡圖柯掩門離去。
這樣的對話,每天都會重復(fù)一遍,每天結(jié)果都是一樣。
但是。
她的腦海中確實有一些似乎原本不存在的東西在萌生,發(fā)芽抽枝,逐漸鮮明而深刻,一些蒙塵的陳舊往事仿佛尋的了一隙光亮,正在緩緩拉開。
是因為那個女子的聲音嗎。
全毓丹扶額按了按。
這些日子總是做些奇怪的夢,那些話語那些場景,一切都是那么熟悉。
沉思之間陡然想起主街上的所見,輕悄悄的扣上門栓子,從床下摸出一把剪子來。
一瓣鋒利如刀,另一半纖細(xì)如絲。
這是全毓丹趁著別人不注意從廚房偷來的一把剪子,白日無事的時候便去廚房同那些大媽們聊聊天順手又摸了一塊磨刀石。
日日打磨,才得如此模樣。
“咔嚓”一聲。
便將兩瓣分開,都揣進(jìn)衣袖里放好。
做完了這些,才再把門栓拉開,坐在椅子上。
經(jīng)過這幾日的接觸,全毓丹發(fā)現(xiàn)這胡圖柯似乎沒有外界傳的那般喜殺成性,態(tài)度分明寬和溫厚,甚至頗有幾分禮賢下士的君子之風(fēng)。
同百姓相處的也都和睦融洽,若不是瞧見他屠殺唏月村莊一眾村民,全毓丹差點就相信他是個賢德之人。
不過忙了這么一會,全毓丹便又覺得有些累了,心道這沒了真氣的身子當(dāng)真是如同千金大小姐一般,嬌弱的很。
索性便伏在桌上淺眠一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