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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是遺體接運(yùn)工

第一百二十五章:慘慘柴門風(fēng)雪夜

我只是遺體接運(yùn)工 烏鴉腳爪 4405 2021-05-11 22:37:54

  第四十五具。

  .

  福州凌晨的街道寂靜,空無聲音。

  什么都沒有,門鋪店都關(guān)上鐵閘。

  東仔看到熟悉的道路,他曾經(jīng)來過這里。

  一年前兩個月,他和小賴兩人流浪時走過這。

  戎志哥開車很穩(wěn)。

  冬天夜里的空氣,冰涼如水。

  從臉頰和耳垂上劃過,那風(fēng)灌入肺里,冷的窒息。

  “到了?!?p>  戎志哥說。

  人民醫(yī)院很小,在門口扎了個帳篷,做防疫工作。

  當(dāng)戎志哥領(lǐng)著東仔走進(jìn)去。

  “啊~~~”

  帳篷里傳來一個女子的哭聲。

  “停下,你們干嘛的?先登記?!?p>  保安大爺見著兩人急匆匆進(jìn)來。

  “我們太平間的,里面挺急的?!?p>  戎志哥看了眼手表連忙說。

  疫情期間,需要登記和檢查體溫。

  “那,那不用登記了,測下體溫就行。”

  保安見他們有要事,拿來體溫槍。

  東仔好奇看著旁邊的年輕女子。

  她坐在帳篷里的木椅上,光著腳。

  兩撇眼淚流下來,哭的像個孩子。

  “她干嘛了?”

  東仔伸出手臂好奇問。

  “她腳給蜜蜂叮了,在等醫(yī)生?!?p>  大爺測著他體溫答。

  噗嗤,東仔聽完笑起來。

  看她哭的那么厲害,還以為是什么大事。

  “痛??!哇啊啊~”

  等兩人進(jìn)去后,背后依舊傳來那女子的哭聲。

  “哪樓?”

  兩人戴著口罩,東仔問。

  “四樓,腫瘤科?!?p>  戎志哥領(lǐng)著他快步往前走去。

  今天和戎志哥出單的,是市一的黎哥。

  在猴子和現(xiàn)在小賴沒在市一時候,都是黎哥一個人在那住。

  東仔很少和他接觸到,加上黎哥平常都是個沉默的人,除了出單外也很少見到他。

  黎哥已經(jīng)推擔(dān)架車,在上面等他們了。

  “干嘛的?”

  樓下門口的保安問。

  “太平間?!?p>  戎志不耐煩道。

  兩人徑直走進(jìn)電梯。

  到了四樓,人民醫(yī)院并不是什么大醫(yī)院。

  走廊并沒有什么人,只是關(guān)燈的大廳上有許多貧窮的人睡在鐵椅上,頭下枕著行李。

  漆黑中,那些睡著的人抬頭看向出現(xiàn)的他們。拉了拉身旁用床單包裹的行李。

  “這邊?!?p>  戎志哥說。

  明亮干凈的腫瘤科病房外,并沒有人。

  只有兩個值班廳的護(hù)士。

  周圍安靜無聲。

  “五十六號床,就右邊第三間。”

  護(hù)士遞來死亡卡,指了指位置。就低下頭繼續(xù)忙活,并沒有帶領(lǐng)幾人去。

  “看到了,看到了?!?p>  戎志哥看見走廊深處,對兩人搖手的黎哥。

  “小心?!?p>  東仔看見戎志哥走路搖搖晃晃,突然撞了下墻壁。

  “沒事?!?p>  戎志哥滿眼的血絲說。

  他這兩天都沒怎么睡覺,身體已經(jīng)快受不了了。

  “你沒事吧?”

  黎哥擔(dān)心問,遞來了手套。

  “沒事,就是有點(diǎn)累。”

  戎志哥摸了把臉。

  門口除了他們?nèi)送?,還站著個年輕人。

  看似二十來歲,背著個廉價的黑色旅行包,眼神呆愣老實(shí)。

  穿著平庸,兩鬢的雜亂頭發(fā)遮住耳朵,已經(jīng)有段時間沒理發(fā)了。

  他站在那一動不動,什么話都不說。

  只是看著三人。

  “家屬是吧?”

  戎志哥問。

  年輕人看他來搭話,楞了楞點(diǎn)點(diǎn)頭。

  “里面那位是你的?”

  戎志哥接著問。

  病房里空蕩無比,什么病人都沒有,甚至不說,都沒人知道有一個死人躺在最里面。

  “我是他兒子?!?p>  年輕人開口道。

  “那麻煩你幫忙抬下你父親的頭?!?p>  戎志哥對他點(diǎn)頭道。

  年輕人似乎沒想到這點(diǎn),神色有些吃驚了下,看向說這話的戎志哥。

  “嗯?!?p>  他什么都沒說,只是聽從的點(diǎn)點(diǎn)頭。

  四人推著擔(dān)架車進(jìn)去。

  病房很窄,不是重癥病房那么寬闊。

  他們走向最里面,看到了逝者。

  四十四歲,男性。

  床上被子都沒有,他就躺在那,張著嘴巴。

  死了,不動了。

  但依舊能感覺的出逝者生前是個脾氣極差的人。

  枯瘦,面相兇惡。

  衣著簡陋。

  穿著薄薄的發(fā)黃長袖,似乎因為寒冷天氣,多加了件黑色皮外套。有些鬢白的頭發(fā)梳成那個年代流行的三七分,死在普通病房里。

  他死前連病服都沒穿,像是到了醫(yī)院,倉皇躺在病床上就死了。

  東仔看向家屬。

  那年輕人的眼神沒什么波動,表情也沒有,只是看著。

  “來,幫忙抬下頭?!?p>  戎志哥移好擔(dān)架車,靠在病床旁說。

  年輕人有些緊張的環(huán)顧四周。

  病床狹窄的不能過人,他試圖嘗試擠了下,但還是不能過去。

  他沒有辦法,只能呆呆的看向戎志哥。

  “可以直接踩上去的,踩床上?!?p>  戎志哥疲憊的皺眉道。

  東仔和黎哥看向說這話的他。

  年輕人聽他這么,愣了愣就踩在床上。

  “怎么抬?”

  年輕人蹲在遺體的頭前,他有些不耐煩的問。

  “就這樣,抬起來就好了?!?p>  黎哥小聲提醒道。

  四人搬起松垮的遺體,放向擔(dān)架車。

  黎哥幫姿勢不好的年輕人接過遺體的頭。

  “好了,這邊走?!?p>  黎哥對他說。

  “你先去前面給你父親開死亡證明?!?p>  指了指值班廳。

  “怎么開?”

  年輕人皺眉問。

  “你直接問護(hù)士就好了,她會告訴你的。”

  黎哥沒想到年輕人會問自己,他解釋道。

  “我們在這等你,然后一起去太平間?!?p>  黎哥對他說。

  年輕人聽完,在原地頓了頓。

  就走去值班廳。

  東仔看去。

  “你就是XXX的緊急聯(lián)系人對吧?!?p>  走廊安靜,護(hù)士的聲音傳來。

  “對,我是他兒子。”

  “身份證給我看下。”

  年輕人脫下背包,拉開鏈子往里掏著東西。

  “哈啊~”

  戎志哥打了個哈欠,他雙眼發(fā)紅整個人都不對勁。

  靠在墻上,沒一點(diǎn)精神氣了。

  “哎,等下還要洽談和做服務(wù)。一個小時都不知道搞不搞的完?!?p>  戎志哥累的已經(jīng)受不了了。

  “哥,要不你先回去休息吧。我跟黎哥做就好了?!?p>  東仔想了想說。

  “是啊,你回去睡覺吧?!?p>  黎哥也勸道。

  “???那老板你行不行啊?!?p>  戎志哥看向東仔問。

  “可以的?!?p>  東仔點(diǎn)點(diǎn)頭。

  “嗯...那我先回去了?!?p>  戎志哥嘆了口氣,他拍了拍東仔肩膀。

  “謝了,那你怎么回去?!?p>  他正離開突然轉(zhuǎn)回頭問。

  “我載他吧,你先回去睡覺。”

  黎哥回答。

  “嗯,走了。”

  戎志哥點(diǎn)點(diǎn)頭,揮手離開了。

  “這邊。”

  看年輕人弄完,黎哥對他說。

  東仔幫忙推著擔(dān)架車,年輕人跟在后面走進(jìn)電梯。

  大廳黑燈下睡著人有些抬頭看著他們離開。

  年輕人路上沉默寡言,沒有什么要問的。

  人民醫(yī)院的路非常破,那的太平間也很破。

  路上顛簸,抖的擔(dān)架車叮當(dāng)響。

  東仔抬高了后輪,讓遺體最后一程走的平穩(wěn)些。

  “不用,不用,放下來就好了?!?p>  領(lǐng)車的黎哥看見后,意思東仔不用這么辛苦。

  “路太抖了?!?p>  東仔說。

  前面就有個非常斜的坡。

  黎哥像是明白了他的意思。

  “我來吧,你去前面?!?p>  黎哥從后面拉住。

  讓擔(dān)架車在斜坡上緩緩行駛。

  前面有個歪曲小徑,靠在樓房背后,貼著圍墻。

  盡頭就是鐵棚搭成的簡陋房子,那是人民醫(yī)院的太平間。

  里面有燈亮著,提前到達(dá)的經(jīng)理坐在里面。

  柜子是灰,地板是灰,連里面?zhèn)溆玫谋锥际腔摇?p>  “家屬么?”

  黎哥打開門,除了辦公室外只有個小房間。

  將擔(dān)架車推進(jìn)去后,黎哥拿來紙巾。

  兩人擦了擦椅子。

  “你坐吧?!?p>  東仔遞給家屬,和黎哥坐在一旁。

  他們是做服務(wù)的,要等家屬跟經(jīng)理商量好做什么服務(wù),確定完才輪到他們干活。

  那個年輕人看起來二十出頭站在那,似乎發(fā)生這樣事他也不知道該怎么辦。

  只是站在那躊躇不安。

  他接過椅子坐在一旁。

  經(jīng)理跟他講述介紹了許多,他只是沉默的聽著。

  “所以?你要選哪種?!?p>  經(jīng)理說完看向他。

  年輕人依舊沒說話,只是低頭看著商品單。

  “你可以選這個套餐,就一千八,但擦身更衣化妝,該有的都有,很多人都是選這個。”

  看家屬年輕,估計不信任他,怕給騙了。

  經(jīng)理介紹完后對他說。

  “放心,我們公司的價格是民政廳要求的,完全公開透明。不會騙你,我們不是外面的一條龍?!?p>  年輕人聽完連忙點(diǎn)點(diǎn)頭,但依舊沒有什么表達(dá),只是低頭看著紙張。

  “所以?”

  經(jīng)理看著他不動,依舊在浪費(fèi)時間,他再問。

  “就。就這個吧?!?p>  年輕人小聲頓挫道。

  “確定么?”

  經(jīng)理詢問。

  等經(jīng)理說完這句,年輕人又陷入安靜。

  過了很長時間,經(jīng)理看著不開口的年輕人。

  “洗手間在哪?”

  年輕人突然開口問。

  “額...你要洗手么?還是上廁所?!?p>  經(jīng)理被問的愣住。

  “就洗下手?!?p>  年輕人答道。

  “就外面,我?guī)闳グ??!?p>  東仔起身說。

  午夜里兩人在水龍頭旁。

  水冰涼的像刀,刺痛麻木了手。

  東仔甩了甩,等著年輕人洗完。

  夜里寒冷寂靜。

  對剛剛得知自己父親去世的家屬。

  東仔不知道說什么合適。

  “還沒選好套餐么,還是說要等家里人過來一起決定?!?p>  東仔想了想問。

  “對,這種事還是要家里的長輩決定吧?!?p>  年輕人回答。

  兩人走回太平間。

  “您多大?”

  東仔好奇問。

  “我?二十三。”

  年輕人道。

  “節(jié)哀?!?p>  東仔對他說。

  年輕人沒說話,那張臉毫無波動。

  等回到屋里。

  “那家屬你這邊是選哪種?”

  年輕人坐回椅子上,經(jīng)理問。

  年輕人依舊沉默的不說話,不知該干嘛。

  “那你父親的服務(wù)是?是你決定不了么,還是能決定的人還沒過來?”

  經(jīng)理低了下頭嘆氣完,對年輕人問。

  “嗯,我可以打個電話么?!?p>  年輕人說。

  “你打吧,可以打?!?p>  經(jīng)理沒想到他會問這個。

  “你那邊是誰過來,能決定吧?”

  “我伯伯他們,可以,他們可以決定?!?p>  年輕人放下背包,開始找著手機(jī)。

  “那他們多久過來?現(xiàn)在一點(diǎn)半,準(zhǔn)備快兩點(diǎn)了?!?p>  經(jīng)理看了眼手表。

  “我打個電話問下吧?!?p>  年輕人說。

  “如果是現(xiàn)在過來的話,我們可以等下,明天過來的話,就明天我們再來商量吧?!?p>  經(jīng)理有些困意道。

  “他們現(xiàn)在過來了,在高鐵上了?!?p>  年輕人回答。

  “從哪過來的?”

  經(jīng)理問。

  “長樂那邊?!?p>  “那不遠(yuǎn)啊,應(yīng)該挺快的,你問下吧?!?p>  “好,我出去打下電話?!?p>  年輕人拿出手機(jī)往外走著,不時看了看放在這的背包。

  “沒事,就放在這,沒人會拿?!?p>  經(jīng)理看出他顧忌什么,對他說。

  年輕人點(diǎn)點(diǎn)頭。

  “那我們等下吧?!?p>  經(jīng)理意味深長的看了眼黎哥,對家屬說。

  年輕人走出屋子打電話。

  “哎。”

  一旁的黎哥嘆了口氣。

  “我估計這單做完要三點(diǎn)多才下班?!?p>  經(jīng)理看了眼手表對他說。

  “你想想,等家屬過來,從長樂過來最少半個小時,再談服務(wù),然后你們做服務(wù)。估計三點(diǎn)多,四點(diǎn)才下班?!?p>  經(jīng)理抬頭計算著,對黎哥說。

  “如果來的晚,我估計會更晚?!?p>  經(jīng)理抱怨道。

  “媽的,我九點(diǎn)剛從省立忙完那單,回到家洗個澡吃個飯,還沒睡兩個小時就又叫我過來?!?p>  “我跟那個客服說先叫其他人來啊,她說其他人都下班了,我說我也下班了啊,為什么又叫我?”

  經(jīng)理正跟黎哥倒苦水,碰巧年輕人回來了。

  “怎么樣,他們過來了么?!?p>  經(jīng)理收起樣子問。

  “還要等下,他們說到了打電話給我。”

  年輕人回答。

  他坐回椅子上,周圍氣氛一陣安靜。

  年輕人坐立不安,似乎有話要說,卻欲言又止。

  “怎么了?”

  經(jīng)理看著他樣子問。

  “你們這能充電么?”

  年輕人說。

  “...可以,可以?!?p>  經(jīng)理聽的有些說不出話,指著周圍插座。

  “這些都可以用,都可以充?!?p>  年輕人拉開背包找出充電線,插上看了眼手機(jī),就坐回一旁。

  四個人就坐在那,一話不說等著。

  躺在沙發(fā)上的經(jīng)理又不能睡覺,也在低頭玩著手機(jī)。

  時間流逝下,半個小時過去。

  年輕人手機(jī)響了,他起身拿著電話往外走去。

  玩抖音的東仔看了眼離開的年輕人,坐直身吸了口氣。

  終于來了,家屬過來決定完,他們上手過后就下班。

  東仔手機(jī)快沒電了,他希望早點(diǎn)回去休息。

  看了眼時間。

  1:43

  過了十分鐘。

  年輕人還沒回來,東仔手機(jī)關(guān)機(jī)了。

  過了一個小時。

  年輕人還是沒回來,東仔詢問黎哥時間。

  三點(diǎn)了。

  午夜里,一個十幾平的太平間。

  許久沒打掃的地方,連風(fēng)扇都布滿灰塵和蛛網(wǎng),落下一縷縷污絲。

  他們?nèi)齻€人坐在那等待,里面放了具剛死的遺體。

  等的漫長枯燥,只有頭上的燈條散發(fā)白光。

  慢慢時間下,昏沉襲來。

  “這家屬搞什么?跑了嗎?都三點(diǎn)半了。”

  睡在桌子上的經(jīng)理醒來,看了眼手機(jī)罵到。

  黎哥坐不下去了,出去在醫(yī)院散散步。

  東仔跟了出去,讓黎哥幫忙在售賣機(jī)買了瓶礦泉水。

  “給他也帶一瓶。”

  黎哥多買了一瓶拿著,意思給太平間里的經(jīng)理。

  “你自己不要么?”

  喝著水的東仔問,冰涼的口感掃走睡意。

  “不要了,我不渴?!?p>  黎哥回答,兩人走回太平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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