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收到消息,她回皇城了。”
嚴燁裝作煳涂:“哪個她?”
精明目光詭異一亮:“那個令你朝思暮想的姑娘啊~”
嚴燁板著臉:“嘖?!?p> “哎呀呀,瞧你這態(tài)度...”
“一會兒路經(jīng)太醫(yī)院,臣打算跟洛醫(yī)女聊聊天?!?p> “聊啥?”
“陛下的風月之事?!?p> “老嚴、別別別!有事好商量啊...”
凋功精湛的大門一開,濃烈藥氣緩緩脫門而出,唐百木見嚴燁從御書房中出來,長腿急步跟上:“公子,軍糧商議得怎么樣?”
嚴燁見身旁侍衛(wèi)囚多,便故意發(fā)怒以便掩人耳目:“沒成?!?p> 唐百木信以為真:“公子切莫意氣用事!”
入夜,明月高照。
夜風黑剎來襲,就在那紅牆高樓的瓦礫上,有兩道黑剎身影。
身穿夜行衣的唐百木腰間掛著鞭子,殺氣騰騰的看著高樓里夜夜笙歌的貪官馮貴成:“公子,高樓底下有一暗室,據(jù)屬下連日調(diào)查,盜取國庫的證據(jù)就藏在暗室中?!?p> 同樣穿著夜行衣的嚴燁手持佩劍,靜觀眼前高樓。
唐百木不解地癢癢腦袋,只見眼前的公子沒有回話,似乎又在思考甚么。
寒風刺骨,大地一片肅然。
嚴燁仰望桂月片刻,又道:“藥力何時發(fā)作?”
“回公子,差不多了,這馮府上下三十馀人包括所有的刺客、殺手都中了我的迷暈煙,不消一盞茶的時間,他們準會倒下?!?p> 片刻,墨眸從高樓俯瞰,屋內(nèi)的人果真紛紛接二連三的倒下,嚴燁與唐百木皆以黑布矇面,然后看準時機、準確無誤的落在暗室門外。
唐百木的開鎖手法熟練,只用一根金絲線在鎖頭輕輕一扭,利落把銅鎖一開。
嚴燁也沒大驚小怪,畢竟唐百木身為唐家人,連小小鎖頭也開不了,豈不丟了唐家顏面?
修長大手推開了石門,暗淡的月色下,只見那暗室黑燈瞎火,伸手不見五指,陰森恐怖得嚇人。
唐百木輕吹手上的火折子,昏黃火光一亮,手腳利索的行客立馬點燃起掛在牆上的火炬,厚重石門內(nèi)璧隨即明亮起來。
兩人一主一僕,走過一條狹窄的暗道,暗道盡頭處,擺放著一箱箱珠寶銀山,兩旁書架卻意外地存放著失傳多年的古老兵書和官員私下勾結(jié)的賬本。
銳目環(huán)顧四周,身經(jīng)百戰(zhàn)的男子察覺到石門背后刻畫了一個奇怪的圖騰,從那細紋里看,像是一團火,而且非常特別。
唐百木急步上前,不經(jīng)意地觸動到地上機關(guān)、四方八面的暗箭剎那間同時在書柜兩旁的機關(guān)口發(fā)出!
嚴燁快速拔劍狂掃、為唐百木擋下箭雨:“徹!”
“公子、來不及了!”
嚴燁回頭一看,只見石門口突然涌出二三十條面目猙獰的大狼狗正朝著兩人方?jīng)_去!
不斷擋箭的嚴燁大揮長劍:“百木,放暗器!”
此時此刻,唐百木投下了可憐的目光:“屬下只帶十馀枚暗器,不夠應(yīng)付...”
嚴燁才剛擋下第一波箭雨,還沒來得及喘氣,第二波箭雨驀然發(fā)射!
長著利牙的狼狗不時流著粘稠唾液朝兩人狂奔!
嚴燁手中利劍不停揮動,另一手敏捷捉住幾支利箭,勁力向后一發(fā),射中一條大狼狗:“用箭!”
唐百木飛快撿起地上利箭!把箭頭通通射向一大群兇神惡煞的狼狗!狗吠聲如雷貫耳,被擊中的畜牲隨之愈發(fā)狂躁,兩人一人負責擋箭,一人負責殺狗,搏斗了一頓,體力也逐漸消耗!
箭雨一停,唐百木一連五發(fā)的瘋狂回擊!不消一回兒,本是空盪盪的暗道隨即遍佈大狼狗的尸骸,血流成河的狹道傳來陣陣葷腥。
猶如修羅場般的空間內(nèi),兩人終于能放下戒備!
嚴燁把劍收回:“若不是這些箭,我們早就被這些狼狗咬得皮開肉綻,抱傷而出。”
“是屬下的錯…”
嚴燁沒有回話,反而更謹慎地走到書庫,他翻了幾本兵籍,又快速看了幾頁賬目,在旁的唐百木看到賬中名字,驚奇道:“這個馮貴成果然深藏不露,就連朝中幾個得力大臣也收買了?!?p> “他背后肯定有勢力支撐著?!?p> “公子何出此言?”
“一名監(jiān)守國庫的小官又怎會私藏失傳多年的兵書?更何況這些書都是古老的兵法,還有記載如何以腐尸製成毒人,手法既兇殘又狠毒,我估計,這些書和金銀珠寶都是要送出去的。”忽然,曾接下暗箭的手痛得麻痺抽搐,青筋漸漸從手拳心里浮現(xiàn)凸出,不斷發(fā)盪的手腕頓時變得血脈膨脹!
“箭身有毒…”嚴燁忍痛封住臂上穴道,痛楚竟不減反增!
同樣碰過箭身的唐百木因自小試毒煉毒,身體早已鍊成百毒不侵,即便是奪命散、追魂丹這些性烈的劇毒,他從小便當糖果來吃。
唐百木扶起嚴燁,仔細觀察他的手心,再用鼻子一嗅,斷言道:“此毒不是本土所製,若不趕快解毒,公子必定有性命危險!”
“別管我、先把賬本帶走、然后...把所有兵書徹底燒毀...”
“可是、這里的兵書…”
嚴燁托著中毒的手,猶如被灼傷的痛楚不減反增,嚴燁大怒:“還要留下來害人?”
唐百木立即遵從嚴燁吩咐,乖乖把賬本塞到胸衣,再一把火燒了整座書庫!一丁點星星之火觸及書冊,瞬間漫延,就連城外的守衛(wèi)也一同驚動!
唐百木俐落回頭,便見一大波兇神惡煞的刺客手持大刀,虎視眈眈的目光正向嚴燁蠢蠢欲動,靜待那主僕兩人雙雙落網(wǎng)!
唐百木掏掏衣袋,慌忙中摸出一枚鵝蛋形的東西!
行衣少年狠心把煙彈一握,譏諷道:“想捉咱們,倒要看看你們有沒有這本事!”
“把那小子干了!留個半死的逼供!”
唐百木聞聲,立馬投下毒彈!
濃烈毒煙瞬間從彈里小孔冒出,剎那間瀰漫整座暗室!
刺客們一時反應(yīng)不及,只見從煙霧中有道身影快速逃脫,眾人只顧追著,便不知不覺地中了調(diào)虎離山亦懵然不知。
清風明月高照,夜宇蒼穹中掛著一輪彎月,柔和的光華靜靜落入凡鄉(xiāng)。
寂靜無人的大街上,暗淡的光華為粉衣娉婷的女子照亮回家的路。
微風驟然走過,吹得臉上薄紗飛揚。
剛剛為李員外看完風水便進賬了二十兩銀的柳霜帶著笑意邁步回家。
走到半路,薄紗上的眼睛快速橫視四周,確定百馀里也沒半個人影后,才把銀票藏于竹筒內(nèi)的暗格,然后滿意地拍了拍寶貝竹筒,秀氣的眼眸笑得開懷。
輕盈的步子不斷穿梭于寂靜無人的大街小巷,還不時哼起五音不全的小調(diào),為美妙的晚上帶來遺憾萬千…忽然,一把尖銳的婦音扯高氣昂的、從老陳家傳出:“誰家的瘟神!這大半夜還鬼叫似的!嚇唬誰呀!”
輕盈的步子一頓,柳霜忽然感到背后一寒、提起柳裙大步飛揚,良久才停下來。
她乾咳了兩聲,秀氣的明眸眨了眨,似乎發(fā)現(xiàn)樹上有動靜,驀然抬頭,只見一道黑影突然從樹上掉下來、壓得柳霜哇哇大叫:“哎喲、媽呀...”
身穿玄黑行衣的矇面男子虛弱地伏在柳霜身上,低沉無力的嗓音從柳霜的耳畔傳出:“小聲點...”
墨眸無力一閉,便沒了知覺!
柳霜好不容易才推開了男子,回過頭,靈秀的眸子靜靜落在男子的臉上。
柳霜半瞇眉眼,打量著那個神秘兮兮的黑衣人,心想:最近皇城看似太平,沒想到這三更半夜的也會讓遇到小偷呢,哈哈,就讓本小姐看看你是何方神圣吧。
巧指靈活一動,掀起男子臉上黑布,清秀的眸子忽然瞪得老大:“見鬼了...怎么會是你、喂、嚴燁、醒醒呀、快醒醒!”
她使勁搖晃伏在地上的嚴燁,可是他卻毫無知覺,眼看嚴燁了無氣息,柳霜只好硬著頭皮為他把脈、觀色。
她雖醫(yī)術(shù)不高,卻也知道嚴燁中毒非淺,就在嚴燁命懸一線之時,柳霜猶疑半響,最終還是從袖口中拿出藥瓶,然后倒出一粒珍貴無比的棕色藥丸,割了心頭肉似的放在嚴燁口中:“爹爹說得對,遇上嚴家的人,總是我們柳家吃虧...”
不消一會兒,身穿夜行衣的少年才遲遲趕到,眼看嚴燁氣息比剛才大好,意外道:“姑娘給了甚么東西我家公子吃了?”
柳霜神氣的眨眨眼:“爹爹留給我的凝香丸。”
少年霎時嘴巴一張、雙目一瞪:“凝香丸?就是那個能解百毒的百草凝香丸?”
“對呀,你家公子不是功夫了得么?為甚么會身中劇毒?”
少年頓時皺起眉山,萬分自愧:“姑娘有所不知,都怪我一時疏忽觸動機關(guān),公子為了救我才會沾了箭身上的毒液...我為了分散敵人注意,只好與公子兵分兩路...公子若不是為了救我,他也不用身中其毒...總知...這一切都是我唐百木的錯!”唐百木悲憤地自摑一巴!
柳霜靜觀行衣少年,然后拍拍身上的塵土:“放心,他還沒死,你也無須自責?!?p> 清秀眸子看著重傷昏迷的嚴燁:“只是...”
唐百木緊張起來:“只是甚么?姑娘有話不妨直說!”
“沒想到,他的貴人竟會是我?!?p> “姑娘何止是公子的貴人?姑娘簡直是再世華陀、仙女下凡、仁心仁術(shù),若不是姑娘,我唐百木便成了千古罪人…”
柳霜不以為然的撇嘴道:“你家公子還欠我一百兩,他要是死了,我那一百兩向誰討去?哎、你就別哭啦。”
唐百木聞聲愕然地看著素未謀面的矇面女子:“未知姑娘高姓大名?為何我家公子欠你一百兩銀子?”
纖細的巧手忽然狠狠捏著嚴燁的鼻子晃了晃:“若真要算起來,你家公子還不止欠我一百兩呢?!?p> 唐百木立即推開柳霜:“請姑娘手下留情!”
柳霜不屑的冷哼一聲,臨走前也不忘嚴燁曾經(jīng)答應(yīng)了她的事:“東邊月老廟大街,病好了,記得付賬。”
清早,天邊一道晨曦耀現(xiàn)。
樹上百鳥齊歌,喚來春色明媚。
總算醒過來的嚴燁微顫眼皮,墨眸惺忪一開,便半臥在長椅之上,懶慵地靠在椅背。
暖光透過凋琢精緻的窗框,悄悄灑落在紅木長椅上的高雅男子。
嚴燁穿了一件袍子,腰束淡色長帶,一副悠然入睡的樣子,怎么看也不像是中了劇毒的人。
墨眸見門外有動靜,唐百木剛好上前,嚴燁半瞇著眼,睏意未消:“賬本都交了給陛下了么?”
唐百木回答:“都呈上了,陛下已將馮貴成和賬本上有牽連的臣子一律收監(jiān)查辦,還加了咱們軍糧,可是早前減了一半,現(xiàn)在又加了一半,這個跟原本沒差呀?!?p> 嚴燁喝了一口調(diào)養(yǎng)血氣的湯藥。
苦...
俊眉皺得老緊,嚴燁大慨明白,夏侯璟鉉為什么每天都不肯喝藥,向來在戰(zhàn)場上所向披靡的男子打算等唐百木走了,便把藥倒在案上的盆栽里。
“陛下還說了些甚么?”嚴燁若無其事的把湯藥放在桌上...
唐百木向嚴燁行過禮后緩緩站起,然后裝成鉉璟帝剛才下旨的神情,一臉慨嘆道:“母后從小教導朕要當個英明神武、慳儉持家的好皇帝,前者,朕以先天條件早已達成,但在慳儉持家方面,朕倒是下了不少苦功,嚴將軍深明大義,想必為大慶有這么一個明君而感到高興,呵呵呵...”
“看來我又上當了。”
嚴燁疲憊地打了個呵欠,唐百木見他一臉倦容,頓時愧疚于心:“百木對不起公子。”
嚴燁只云淡風輕的回了句:“無礙?!?p> “昨日公子所中的正是北漠的斷腸草,百木雖然擅于製毒解毒,可是此毒出自北漠,一時半刻也掏不出解藥來,若不是遇到一名姑娘出手相助,公子...性命堪憂...”
劍眉微微上揚,好奇道:“一名...姑娘?”
“是的,那姑娘說話頗為有趣,還說公子欠她一百兩銀,屬下猜,應(yīng)該是那顆百草凝香丸的藥費錢吧?!?p> “百草凝香丸?”嚴燁突然回想起曾經(jīng)在老樹下遇到的女子,便問道:“她可曾留下說話?”
“她還說,若要算起來,公子還不止欠她一百兩呢,她臨走前還說了一句:東邊月老廟大街,病好了,記得付賬?!?p> 嚴燁唇邊一勾:“笨蛋?!?p> 唐百木倒是聽得一頭霧水:“笨蛋?”
案上苦藥開始有點微涼,嚴燁把目光一移:“你退下吧?!?p> 唐百木倒是老實起來:“陛下叫我一定要目不轉(zhuǎn)睛的看著你把藥喝光才能走?!?p> “......”
嚴燁好不容易打發(fā)了唐百木,便移步走出院子,剛巧碰到嚴歡。
孩童高興地抱著嚴燁大腿:“哥哥容色蒼白,是得了風寒?”
涼風驟然吹過雅致的庭院,幾片粉色花瓣悄悄落在古舊的七弦琴上。
修長的指尖輕撥弦上花瓣:“多睡一覺便好。”
倏地,守門侍衛(wèi)小方跑來傳話:“公子,御史大人求見?!?p> 嚴燁想也沒想,果斷回應(yīng):“不見?!?p> 小方恭身作禮:“啟稟公子,韓小姐派人給您送了信,說是...明天想約你到湖邊一聚,不見不散?!?p> 墨眸見小方把信遞上,腦門青筋一現(xiàn):“把信給我燒了,我誰都不見?!?p> “回公子的話,韓家在朝廷也算是有些勢力...”
“哼,憑什么來我家我便要見?本公子沒把他們轟出去已經(jīng)夠給他們面子了。”
“遵命!”小方躬身,連屁也不敢放一個。
嚴歡挑挑濃眉:哎呀呀,我哥甚么都好,就是這脾氣...臭了點。
小方見嚴燁氣在頭上,就連說話也變得小心謹慎:“那...宮里頭送來幾箱補品,陛下派了公公傳話,說公子一定要嘗嘗?!?p> “把東西直接送去庫房,我不想見到?!?p> “公子不看看是甚么?”
嚴燁單手托腮:“不就是蓮子心罷了,沒甚么好看?!?p> 小方一臉驚訝:“公子怎麼會知道?!料事如神,料事如神??!”
嚴燁也沒把心思放在這兒,一雙不羈的目光往屋上垂柳凝視:“陛下那么“勤儉樸實”,當臣子的又怎會不知圣意?!?p> “屬下這就打發(fā)韓大人與韓小姐!”小方轉(zhuǎn)個身,沒走兩步,卻被嚴燁叫?。骸靶》?,替我跟韓靜靜傳句話。”
“公子請講。”
“嚴某早已心有所屬,有負姑娘錯愛,實在抱歉。”
小老弟揉揉鼻子:哥哥,你這么傲嬌是娶不到老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