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簸箕村的鄉(xiāng)親們就是被駐十字路城的日本鬼子和保安隊堵在村里的。
這天,岡村突然接到情報,說簸箕村里有八路存放的槍支,于是,便風(fēng)風(fēng)火火趕到簸箕村,將簸箕村圍得水泄不通。
一袋煙的工夫,氣勢洶洶的鬼子便把來不及躲藏的鄉(xiāng)親們像趕羊群樣趕到村東的打谷場上。里面除了白姑的一家,還有神六爺爺和犟頭二斜子等人,集中起來大約有四五十口子人。
面對明晃晃的刺刀和烏黑的機槍口,鄉(xiāng)親們的眼睛里立時充滿了恐懼。
岡村手拄著指揮刀站在場邊的高堰埂上,冷冷地看著羔羊樣的鄉(xiāng)親們在小鬼子和偽軍的刺刀威逼下和槍托的猛砸下,往打谷場中心匯集著。他身后的那只狼狗不住地往前竄吼著,似乎要掙斷小鬼子手中的皮繩,沖進(jìn)人群中去,尋找新鮮的血和肉……
這時,村子里頓時濃煙四起,讓恐懼的鄉(xiāng)親們更加驚慌起來,紛紛將目光轉(zhuǎn)向村子里,辨別著冒煙的方位,猜測著是誰家的房子被點著了,臉上頓時布滿了焦慮和擔(dān)心。心里則恨恨地咒罵這群小鬼子,狗日的小鬼子,永遠(yuǎn)不得好死??!
其實,冒濃煙的不僅僅是房子,還有柴禾垛。燃燒的兩座房子是鬼子兵點的,偽軍們則點的是柴禾垛。偽軍們多數(shù)都是莊稼人,知道靠山吃山,靠水吃水的道理。你把柴禾垛點著了,柴禾還可以去山里拾,而把房子點著了,那可就是讓鄉(xiāng)親們無家可歸了,斷后路的事,偽軍們一般不敢做。因為都是周圍鄰村,本鄉(xiāng)本土的,很難說一把火保不準(zhǔn)正好燒了自家親戚的。
連續(xù)把簸箕村像梳頭一樣梳理了三遍之后的小野小隊長跑步到岡村跟前報告說,村內(nèi)已全部搜索完畢,所有人員都已集中。
岡村聽后,打了一個手勢,翻譯官林禮忙靠上前來,小野便退到了岡村的身后,站在了保安大隊長孫二壯的前面。這時,岡村對著翻譯官林禮嗚里呱啦了一通。緊接著,林禮便對場上的鄉(xiāng)親們說,各位老鄉(xiāng),你們不要害怕,皇軍今天來是為了大家的安全。據(jù)可靠情報,目前村里藏有八路的槍支。這些槍支已嚴(yán)重威脅著老鄉(xiāng)們的生命安全,大伙有誰知道的,趕快報告皇軍,讓太君為大伙消除隱患。
聽了翻譯官的話,鄉(xiāng)親們才明白為什么鬼子大清早來村里的原因了,但他說的槍支事,沒有人知道,可以說根本就沒有這么一回事。犟頭二斜子就小聲嘀咕著,他媽的小鬼子犯病了,村里連個槍毛都沒見著,還私藏槍支?是哪個狗雜碎跑到鬼子那里沒事找事的?
盡管都是小聲嘀咕著,但大伙都是不敢出聲,更沒有人去回答翻譯官的問話。
岡村一看這種局面,于是又對翻譯官林禮哇啦了幾句,林禮聽完后,接著就說,太君岡村隊長說了,你們誰先說了,不但就先放誰回家,而且太君還有大大的獎賞。如果不說的話,那就統(tǒng)統(tǒng)的死啦死啦地!
這時,白姑和大大李旺一起確定了濃煙方向不是自家的房子的位置之后,彼此交換了一下眼神,才有心思去聽林禮的話,并同時都看清了翻譯官林禮就是西鄉(xiāng)林家莊的財主林老二的兒子;心里不由地咒罵這個吃人糧食不拉人屎的狗腿子,隨即用一種蔑視的眼光斜視著林禮。白姑在斜視林禮的同時,不禁看了一下周圍的鄉(xiāng)親們,發(fā)現(xiàn)盡管大伙心里都害怕,但也都用這種眼光看著林禮和日本鬼子。尤其是躲在神六爺爺后面的二斜子還在卜楞著頭。
岡村看見人群里還是沒有動靜,便開始著急了,回頭對牽狼狗的鬼子兵打了個手勢。只見那鬼子兵牽著狼狗就直撲到鄉(xiāng)親們的跟前,讓嚎叫的狼狗一個勁地抓,瘋狂地?fù)?,嚇得鄉(xiāng)親們一邊驚叫著一邊本能地往后躲閃著……
這時,翻譯官林禮在一邊勸說,老鄉(xiāng)們,還是說了吧?不說的話,皇軍用人肉喂狼狗是經(jīng)常的事,我也不想看著大伙讓狼狗撕得血淋淋的,做狼狗的美食。
岡村沒打算讓狼狗真的去咬人,而是用它來嚇唬一下。不一會兒,岡村對著那個牽狼狗的鬼子喊了一聲。只見那小鬼子立即讓狼狗停止了撲叫,牽著狼狗又回到了原先的位置。
岡村便走上前去,用急于尋覓的目光在人群中挨個進(jìn)行掃描,直到掃描完畢也沒有發(fā)現(xiàn)什么異樣。于是,他還是不甘心,便用指揮刀指著站在最前面的神六爺爺說,你的,說!
神六爺爺用手捋了一把下巴上的山羊胡說,村里根本就沒有你們說的什么洋槍。
神六爺爺說完又對翻譯官林禮說,你告訴他,現(xiàn)在是日頭亮亮的了,老天有眼,俺這把年紀(jì)了,從來就沒說過瞎話,說沒有,就是沒有。
林禮又嗚哩哇啦地說給岡村聽,但岡村不這么認(rèn)為,于是對身后的兩個鬼子士兵,嗚哩哇啦一頓,只見那兩個士兵一齊向前就把神六爺爺從人群中架了出來。
膽小的鄉(xiāng)親們都嚇得不敢睜眼睛看,膽大一點的,看著神六爺爺哪里是被架走的,分明是被拖著走到前面的。
一名鬼子兵迅速將神六爺爺五花大綁,之后用槍托一下打在神六爺爺?shù)耐韧笊希翢o防備的神六爺爺便不由自主地一下子雙膝跪倒在地上。另一名鬼子兵便不知從哪里拎來一瓦罐水來,一個在神六爺爺?shù)纳砗缶咀∩窳鶢敔數(shù)念^發(fā)往后使勁拉著,讓神六爺爺整個面部朝著天空,嘴巴與地平線平行著,另一個鬼子一手將神六爺爺?shù)淖彀湍箝_,一手拿起盛滿水的水瓢開始往神六爺爺?shù)淖炖锕嗨?p> 神六爺爺剛開始還能憋著氣拒絕著,但一會兒就憋不住了,只能不由自主地往下吞咽著。
后來,后面的鬼子又騰出右手來捏著神六爺爺?shù)淖彀?,讓前面的那個鬼子騰出手來,雙手捧著水瓢,讓水瓢把對準(zhǔn)神六爺爺?shù)目谇?,這樣從水瓢把流出的水更加集中了,如一條水蛇一樣直奔神六爺爺?shù)纳ぷ友郏瑔艿蒙窳鶢敔斃蠝I直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