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風呼嘯,白雪皚皚。寒風吹過,揚起粒粒白雪珠子,吹打在過往行人的身上臉上。冰天雪地的官道上,除了成群結(jié)隊的商隊,就是衣衫襤褸為生存四處奔波的可憐人。
越往北走越發(fā)嚴寒蕭索,官道上的流民也越發(fā)的多起來。
一輛青氈馬車由一對老夫妻趕著,不疾不徐的跟在商隊之后,慢慢穿過流民,倒也不顯得突兀。
車內(nèi)響起一道清脆的女聲:“姑娘,前面就進涼州城了!”
那是婢女青玉,是宋大老爺在外頭撿回來的孤女,自小跟著宋語然一道長大,雖是主仆但情分猶如姐妹,青玉比她大兩歲,事事照顧她以她為先。
“緊趕慢趕這許久,姑娘要不要找個地方下來歇息一下,吃點東西填下肚子?!?p> 她們路上借著與商隊結(jié)伴才免去很多不必要的麻煩,但商隊趕路著急,早起晚睡中途除非必要也不停頓,一日下來的吃喝拉撒幾乎都在車上,她們委實吃了不少的苦頭。
宋語然將手里的一本人物雜記放下,纖長的手指微微掀起厚重的棉布車簾往外看了看,又很快放下:“不必再添麻煩,進城再說。”
外頭流民甚多,焉知暗處是否還有搶匪,她們主仆四人隨行沒有隨從護衛(wèi),貿(mào)然離開商隊著實危險。
青玉也知這個道理,便不再勸:“姑娘歇歇吧,這晃來晃去的你還看書,仔細傷了眼睛?!?p> 宋語然“嗯”一聲,卻照舊將話本子看的津津有味。
馬車從外頭看甚不起眼,但是里頭布置的極為舒適又暖和,地上鋪著厚實的絨毯子,車廂四壁釘上厚厚的棉褥,墊著厚褥子靠著軟和的抱枕,地上還擺著一個炭盆,若是冷了還有銅手爐。
車內(nèi)主仆二人的面色卻是又黑又黃,穿著粗布葛衣,把除了黑黃的臉、脖子和手以外的地方都遮的嚴嚴實實。
趕車的麻大夫妻聞聲都笑,麻大回身隔著厚厚的車門簾子:“再有一炷香的路程,咱們就進城了!”說完輕輕甩了馬屁股一下,駕著馬車緊緊跟在商隊后面。
宋語然捧著話本子“嗯”了一聲。
麻大夫妻二人是父親帶著她在外行走游歷時,被她求著父親救下的,夫妻二人感念救命之恩自此一直跟著父女二人,為人老實忠厚,麻大也有些拳腳功夫,這些年一直被安置在宋大老爺?shù)乃疆a(chǎn)上,并不曾在宋家露過臉。
他們雖然不是奴仆,但和青玉一樣讓她放心。
宋家自老太太而下分了兩房,大房經(jīng)商養(yǎng)家,二房出仕當官,雖不是百年傳承的大家族,但多少年下來倒也在京城謀得了一席之地。
大房老爺就是她爹,十幾歲就經(jīng)營跑商,賺下了萬貫家財,但前年卻突逢意外葬身異地,如今只剩了她一個未出閣的姑娘。
但她并不是懵懂無知的少女,她從小就跟著父親走南闖北見識不凡。父親的死訊傳來,老太太雖然傷心,對著她卻沒什么關懷,更是連以往面子上的熱情也懶得維持,明里暗里地要她將替父親管著的產(chǎn)業(yè)都交出來。二房上下更是不曾聽見一聲哀泣,所關心的仍舊是二老爺?shù)墓偻竞退渭也环频漠a(chǎn)業(yè)。
她立刻察覺到不對勁,直覺父親死的蹊蹺,所以她沒有立即交出賬冊鑰匙,頂著各方的壓力,提防著明槍暗箭,終于在今年夏天安排好一切。
外頭的產(chǎn)業(yè)都任由宋老太太和宋二老爺收回,但鋪子都是虧損的,田莊都是沒有進項的,得用的人也被打發(fā)的七七八八。
母子倆都不是蠢的,當即反應過來是宋大姑娘宋玉芳的手筆,老太太氣的倒仰,犯起了心口疼的老毛病,整宿整宿的睡不著。
二太太眼看著將要到手的大把銀票沒了蹤影,還要整日的伺候老婆子吃飯喝藥,又得打理家中里里外外的瑣事,也犯起了頭疼躺在床上起不來。但她卻又比老太太更精明,想明白了關鍵立刻跑去侍疾。
“大姑娘不過是個姑娘家,只要將她的婚事拿捏住,她就是有座金山銀山也帶不出去?!?p> 老太太聞言立刻來了精神,心口不疼了,頭也不昏了,自己撐著就坐了起來:“你有什么好主意?”又想到了什么,“她可是和從前的成郡公世子是有婚約的?!?p> “那是罪臣之家早就被斬干凈了!她和那樣的人家有過婚約,好人家誰還愿意娶她?”二太太“嗤”笑:“就是因此,她這回是斷然翻不了身的!”
原來是二老爺新近巴結(jié)上的一個上司,最是愛好收集美女,又有特殊的癖好,一年里從后院里橫著抬出去的女人多不勝數(shù)。
二太太尋思著把宋玉芳送給這樣的人作妾,既能叫丈夫討得了上司的歡心,又能把宋玉芳的嫁妝扣下,她既是給人作妾,自然只需要一身衣裳就夠了。定要叫她出門前把錢都吐出來!若她還能藏下私產(chǎn),等她人死了,還怕那些錢能飛了不成?
老太太靜靜地聽她說完,倒是十分贊同:“如此甚好,那樣老二興許又能升一升,倒也不枉養(yǎng)了那丫頭一場。”
老太太哪里養(yǎng)過宋玉芳?宋家整個家業(yè)都是她爹掙下得!二太太暗地里撇嘴不屑,面上卻依舊笑瞇瞇地給老太太端茶。
老太太喝了口茶,卻忽然一嘆:“這也太麻煩了!照我說就該一碗毒藥。。?!倍舅浪懔耍?p> 可偏偏那丫頭精的跟鬼似的,幾次下毒都不成,外出也是帶足了人手,幾次險些得手都叫她化險為夷!后來干脆窩在她的小院里不出去了!
兩人越想越來氣,只盼著那上司早一日將她折磨死才好!
夜里,二太太跟二老爺才商量妥當,第二日正要往上司跟前遞話,大房那邊就著了一場大火!
天際微亮正是眾人酣睡之際,大房燒起的火紅透了半邊天。自大老爺去世后,大房的仆從就被宋玉芳遣的遣賣的賣,尤其自今夏開始院里除了青玉就只有兩三個跑腿小丫頭。二太太樂的如此,老太太更不會管她。這倒方便了宋玉芳謀劃這場大火。
一把火燒掉了整個大房,包括所有的賬冊,從此查無可查。
宋家一干人看著燒成灰燼的大房和被抬出的兩具已然燒的焦黑認不出的女尸,氣的臉色青黑交加,恨不得倒回兩年前,在宋大老爺剛死之時就將那丫頭弄死把家產(chǎn)奪過來,縱使背了些壞名聲,也好過如今一場空!
宋玉芳才不管這些,從此以后她只是個獨立的女戶宋語然。
黑心包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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