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起身繞過來,沒有記憶里的笑容,只是動動嘴角,有些不好意思道:“我是和寂臺長他們一起來的,本來想在這里抽根煙?!彼焓衷跓o果背上滑了滑,“結(jié)果它自己撞上來,就不走了?!?p> “哦……”
解釋了來處,岑月芯眼波流轉(zhuǎn),他手里攥著的煙盒里,的確有半截未抽出的煙露在外面,而無果正安逸的蜷在他懷里,呼呼的打著打嚕。
說好的認(rèn)生呢?這小東西……打臉?。?p> “抽完記得帶走煙灰。”岑月芯指了指周圍植物,“它們都不太愛這東西。”
說著,便順勢接過他手里的無果,心里生出些墜墜的失落來。
再美好的東西,也會被時間改變,好比眼前這人,風(fēng)霜蓋過了溫暖,已經(jīng)不在是那日的“風(fēng)景”了。
“好的。”他悶悶道。
陽光穿過樹的縫隙里而來,岑月芯看不清他臉上的神情。兩人默了半響后,她便不多做停留,抱著無果轉(zhuǎn)身離開。
中午的暖陽里,一向安靜的悄月居此刻不在安靜。
一大群男男女女的青年們,頗有眼力見的圍在小愛身邊,并且在她的分配下,在廚房里熱火朝天的準(zhǔn)備午餐,嘰嘰喳喳的說話聲和笑聲不時的從里冒出來,“驚”得以往愛守在窗外偷嘴的麻雀們,都不敢靠邊。
“老頭兒,你猜我家小愛現(xiàn)在心里在想什么?”
岑月芯抱著無果坐在亭子里的吊椅上,有一下沒一下的晃動著和坐在一旁茶桌邊的寂寥閑聊。
“這個……”
寂寥自己倒了杯紫砂壺的茶,咂嘴喝了口道:“跟你一樣,罵我唄!那小孩的脾性近你則隨你,這么鬧哄,她肯定不習(xí)慣。”
“唷,不錯?!贬滦军c(diǎn)點(diǎn)頭,“人老心通透,有自知之明這一優(yōu)點(diǎn),總算往和年輕人的鴻溝里,填了把土。”
“你這丫頭,嘴巴跟磨了鋒的刀子似的,左一刀右一刀的刺,我要是再不出手,就是塊銅墻鐵壁,也要被你刺成個窟窿!”
寂寥說著鼓眼一瞪,將眼鏡扶了扶,變戲法兒般的,從桌底抱出一個精美的盒子,搖頭晃腦道:“摟摟眼?老頭兒這手重著吶?!?p> 岑月芯抱著貓,不以為意,他越發(fā)故作神秘,道:“我保證手里這個東西吶,一準(zhǔn)兒叫你心花怒放。”
岑月芯這才抬眼,波瀾不驚道:“什么東西還能招稀罕,昨年送來的日本錫器,已經(jīng)是你近幾年送的禮物中,不可逾越的高峰了?!?p> “嘿……”
寂寥一時語塞,遙想過往自己送的那些“糟心”禮物,還真沒法反駁這丫頭,原本以為她是花藝師,喜歡花花草草,便偶爾拖朋友尋點(diǎn)稀奇古怪的花草往她這送。他是外行,朋友亦是外行,即是稀奇,她也不了解,怎想偶有其中一二,竟是那外來入侵本土,不但落地肆意生長,反倒讓她園子里喜愛的損失不少,到現(xiàn)在泥土里還存在些生根,每年一到萬物復(fù)蘇的春季時,準(zhǔn)會挨上幾句念叨。
他撓撓腦勺,“那今兒個,我再擺座高峰在你杵著?!?p> 岑月芯滿目狐疑一瞟,寂寥吸氣正身一送,得意道:“JDZ那位親手做的高山流水……”他眨眨眼,“喜不喜?”
“高山流水?”
岑月芯頓住吊椅,當(dāng)真很是詫異:“她不是封山了嗎?”
說著忙來打開盒子辨真假,怎一瞧那瓶子,就舍不得放手。
淡雅的乳白色秞面,瓶身時而用名貴艷麗的郎紅點(diǎn)綴鋪滿,時而用高雅亮麗的寶石藍(lán)韻穿插裝扮,中間再用穩(wěn)重而儒雅的烏金裝飾出高山流水的意境,確認(rèn)無誤,是她惦記了很久之物。
“你從哪來得來的?”她問。
寂寥又灌了一口茶入腹,搖搖脖子笑道:“老頭兒自有玄機(jī),你就甭管,反正好吃好喝招待我?guī)淼哪切┤司蛯α??!?p> “好雖好,可是寂臺長,那你總得告訴我你們是來干什么的吧?別一呆就是半個月,那什么稀罕我都不要?!?p> 岑月芯抱著瓶子不放手,連無果都在腳邊來回磨蹭,抗議突然失了懷抱。
寂寥看著那樣兒,嘖嘖嘴,“還不要?哄誰呢!”
岑月芯一聽,頗為硬氣的作勢要將瓶子放回盒里,寂寥連忙道:“放心放心,擾不了你多久!這不是花開了嗎?就來借你的園子拍段片子就走。”
“拍片子?”岑月芯奇了道:“花開的地方千萬個,怎就偏偏選上我的園子了?該不會是為省場地費(fèi)吧?”
“誰說不是呢!有便宜不占……”
“說實話?!?p> 寂寥順口接話卻被岑月芯一擋,只好老實道:“最近下面的小年輕提了個方案,說是要拍攝一個關(guān)于“春天和戀愛”的花園故事,來提升一下有些下滑的收視率,這場景送到我手里的有很多,我和導(dǎo)演挨個瞧了后總感覺缺點(diǎn)什么,不滿意,原本也是沒想到你這處來,這不是后來經(jīng)人一提,與人不謀而合了嘛,就收拾東西先斬后奏的趕過來了?!?p> 岑月芯挨個把寥寥無幾的相熟之人在腦中過了一遍,大多和這老頭兒都扯不上關(guān)系,于是問道:“知道我這園子的人,除了我身邊的熟人,沒有幾個,你這經(jīng)人一提,又是不謀而合,不知與的是誰呢?”
她踱回?fù)u椅里坐下,等著寂寥揭秘,無果見狀立即起跳,重新窩回她的懷里,吹胡子瞇眼的打著哈欠。
“哎你還別說,他能知道你這園子,我也挺詫異的?!?p> 寂寥端起茶杯正準(zhǔn)備飲時,忽然頓住,往岑月芯的身后抬了抬下巴,道:“真是說不得,言不得,那人這不就來了嗎?”
“嗯?……”
岑月芯疑惑,她回頭看向寂寥示意的地方,有個男人穿過及膝的藍(lán)色矢車菊和搭至額間的垂絲海棠,正向他們這處走來。
“原來如此?!贬滦镜驼Z。
“看來你們還真認(rèn)識。”寂寥對那人招招手,一口將茶飲盡,道:“吶,他就是這次我們拍攝的男主角,起初從他口里聽說起你時,我還不大相信?!?p> 岑月芯笑笑,以前不是沒有猜測過他的職業(yè),是攝影師?或許是畫家,但怎么也沒想到,他會是個演員,于是隨口問道:“他是怎樣說起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