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岑月芯咂摸了一下,突有種上了套的錯覺。
先別說她會不會熬藥這事,單就說等他來時,小愛已經(jīng)去了寂寥身邊,她屆時一個人,不但要兜著只小狐貍崽子,還要再養(yǎng)一只小刺猬。兩個脾氣都臭的人,如果遇事懟起來,那不成動物世界了?
可說出去的話是潑出去的水的水,她想收都不行,只好轉(zhuǎn)著眼珠先認(rèn)下來。
“——那你呢?”安熠然問道,“又是因為什么睡不著?”
“我……”
岑月芯語塞,安熠然便側(cè)臥著,在手機(jī)里看到一張猶豫不決,又苦悶的臉。
“岑老師你知道嗎?在我眼里,你的身上,總是裹著一層密不透風(fēng)的繭,把什么好的和不好的都藏在里面?!彼f到這嘻嘻的笑道,“不是我形容的惡心,但久而久之,真就像腌失敗的咸魚,腐爛了自己,也成就不了美味。”
“你想說明什么?”
“沒想說明什么,只想聽你多說說關(guān)于自己的事?!?p> ——可她沒什么東西需要對外人講。
岑月芯一語不發(fā)的呆立在原地,腦子里來回轉(zhuǎn)著“咸魚”、“腐爛”這些字眼,畢竟被人形容成這般,不管他說的是事實,還是子虛烏有,她都難以笑著給出回應(yīng)。
但她真是如此嗎?
她的回答是不知道,不清楚,也不想明白。和人探討自我認(rèn)知這件事,對她而言,太難了,這無疑于讓她放面鏡子在前端坐著,然后看著自己剝皮拆骨。
“不想說就算了,岑老師不要低氣壓,我害怕。”
安熠然環(huán)住肩膀假意抖抖索索,岑月芯斜了他一眼,準(zhǔn)備把會面到此為止。
“夜太涼,我回去了,你也休息吧?!?p> “——岑老師!”安熠然叫住她,“我知道你現(xiàn)在在上海,能拜托你件事嗎?”
“什么事?”
“幫我……”安熠然頓了頓,斟酌了一下才出口道:“我媽住的療養(yǎng)院打電話來說,新出一套關(guān)于提高細(xì)胞免疫治療治療方案,可能會對我媽有幫助,那邊一直催著讓我過去看看,但是你知道,一來拍戲走不開,而來就算卡時間去,我這腿也不方便,所以……你能不能,幫我去看看?”
這……
岑月芯思索了片刻,想到這小子如今獨一個的現(xiàn)狀,就起不了拒絕之心,只好點頭答應(yīng)道:“好,沒問題。”
“謝謝!”
安熠然炸出個煙花般的笑臉,燦爛無比的抱著手機(jī)在床上滾了一圈,討好道:“那還能不能再有一個請求?”
這小子是在就桿往上爬嗎?
她沒好氣道:“——說!”
“去一趟我家吧?”
“去你家?——干什么?”
“嘿嘿……幫我把家里的植物澆澆水。我走了這么久,要在沒人搭理,估計回去就成了一盆盆“干尸”了……”
“我!……”
臭小子使喚起人來,還真不客氣!
岑月芯握拳對他比了比,可真人沒在身邊,打不著也碰不到,何苦為難一個機(jī)器。
于是得了地址和開門密碼,第二日上午,守著寂寥把液體輸完后,她便獨自一人去了安熠然的公寓。
樓層28,房門是4號,岑月芯輸入密碼進(jìn)門,率先聞到的便是一股濃重的空氣清新劑味道,然后便是一片黑白灰為主色基調(diào)的后現(xiàn)代裝修風(fēng)格引入眼簾,看起來既高冷又硬朗,而且放眼看去,沒有她預(yù)想中的臟亂差,相反屋子里很干凈,很整潔,一物物都一絲不茍的規(guī)置在它該有的位置,冷不丁那感覺,就像是走進(jìn)了一間樣板房,什么都被規(guī)劃好,也沒人去打破他的規(guī)劃,缺了那么點專屬于家的溫度。
人都說,屋隨主人性,和他時不時就對自己撒撒嬌,耍耍賴,找找茬的形象相比,這點孤獨里帶有一絲冷倔的隱藏內(nèi)在,倒是令岑月芯蠻吃驚的。
“嗯……還不錯……”她點頭自言自語的贊賞后,又說道:“不過我不喜歡?!?p> 因為她的喜歡,都賦予給了自己悄月居,走進(jìn)悄月居,就是走進(jìn)了自己。
找到鞋柜,岑月芯換了雙大出自己腳很多的拖鞋,便踏著步子先去拉開客廳的灰色窗簾,這樣好把窗戶打開,讓風(fēng)鉆進(jìn)屋子,帶走一些幾乎是悶人的清新劑氣味,然后她才挨個房間的四處轉(zhuǎn)悠,搜羅那些今天需要被她拯救的對象。
結(jié)果,小小的兩居室一通算下來,大大小小的花卉植物,這小子居然養(yǎng)了有二十來盆之多。大的有龜背竹、旅人蕉之類,小的有什么多肉啊、空氣鳳梨啊等等這些女孩子偏愛養(yǎng)的小可愛懶人植物,他竟然都有。
——嚯!真是稀奇!敢情這家伙也是個喜歡植物的人?。?p> 岑月芯一邊嘖著嘴感嘆,一邊任勞任怨的提著花灑,把它們一個個都喂飽后,修了枯黃的枝葉,全部搬到客廳的陽臺,好讓它們都見見光,透透風(fēng)。
于是,這點因等待而閑暇起來的時間,她撣了布藝沙發(fā)上的灰,默默坐了一會兒,就感覺一陣?yán)б庖u來。
——想睡覺。
她打了個哈欠,瞥眼瞧瞧沙發(fā),干脆利落的蹬了鞋子,直接蜷在上面,沒一會兒便睡著了。大概一個多小時后,她被電話鈴聲吵醒,是小愛找人來了,她只好把事情如實以告,結(jié)果換來聲爆喝。
“安哥哥憑什么這樣使喚你??!我擱家都沒舍得這么使喚你過!——我去找他算帳!”
小丫頭風(fēng)風(fēng)火火,直接掛了她的電話,岑月芯木然起身把屋子一掃,呆呆的想:得,有些人要遭殃了,看來這助人為樂恐怕只此一次咯。
然而此時,這該遭殃的安熠然正在和對手戲的女演員對臺本,而且是美人在懷,含情脈脈的對臺本。
因為等會兒將有一場他們的吻戲,起初,導(dǎo)演原本說要他抱著女主角從天而降的旋轉(zhuǎn)360度真吻,但他借腿傷不便的理由,希望把這吻戲改成坐著的擁抱,但導(dǎo)演不同意,說他們這戲男女之間的甜度本來就少,如果再把這場改成點到為止,那就太清湯寡水沒有熱點了,所以無論如何,也要他們兩人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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