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女人是白眼狼嗎!”小愛沖著那背影叫囂,“既然覺得我們沒資格幫你!那還回我們家干嘛!”
“愛啊!”
岑月芯上前捂住她的嘴,“算姐求你了,別在去點火了好不好……”
“——不好!”
小愛兇起來連岑月芯的面子也不給,“姐就是個膽小鬼!早晚有一天我要替天行道,收拾了那女人——哼!”
“啊?!”
岑月芯無語,心說我膽???你還要替天行道?這都什么跟什么啊?
“寶貝兒啊,詞不是這么用的!”
“——我不管!”
OK!不管就不管,岑月芯氣絕,個個都不給我好臉色,我招誰惹誰了?
午夜時分,園子里蟲鳴四起,小樓里卻寂靜怡然,岑月芯從噩夢里驚醒,空調(diào)的溫度明明適宜,她竟被冷汗浸濕了薄薄的吊帶長裙。
“我去……”
她低低咒罵了一句,雙掌蓋上臉龐,把眼角、臉上掛著的水跡胡亂擦了一把,便翻身起床到窗前,拉開窗簾打開窗戶,讓自然風透進來,掃去殘留在屋子里的不可扭轉(zhuǎn)的悲意。
已經(jīng)許久沒有夢到和爺爺奶奶分開時的那個場景,今夜夢境重臨,依舊讓她心悸不已。或許是因為帶著如今已知結局的記憶,她在夢境里的那個下午,沒有毅然決然的挺直了背離開,相反卻是在使出全身所有力氣,牢牢抓住爺爺寬大的手掌不放。
可還是抗不過黑暗里那雙讓人掙脫不了的臂膀,被硬生生拉開的一瞬間,她看見兩老猝然而倒,跌在血腥刺目的血泊里,任憑她怎樣聲嘶力竭的呼喚,乞求,都沒有一點反應。
回首看看墻上的滴答而走的掛鐘,才十二點過一刻,不想就此失眠,岑月芯抿抿有些干澀的嘴唇,赤腳踏著木地板,準備下樓去拿紅酒助眠。
扭開門鎖,她才走至樓梯階口,就見二樓同樣有個女人走了出來,她向下俯視,是白時夢。
只見她穿著白色長裙,沒了濃妝遮蓋的面容清秀,烏黑的波浪卷發(fā)披在身后,木訥訥的往樓下走去。
——嘖,看來失眠這玩意兒,也是要傳染人的。
岑月芯心想要不要找她喝兩杯?
于是不受控制的,就前后腳跟著她走下去。她腳上沒穿鞋,所以走起路來無聲,白時夢便一直都沒發(fā)現(xiàn)她,本來到了一樓,她就會把人叫住,哪知前面的女人并沒有在一樓停留,而是徑直打開大門,往外走了去。
大半夜不睡覺,她這是去哪兒?
岑月芯一面疑惑,一面悄無聲息的跟了去,直到前方的人穿過樹蔭花叢,在她工作室前面的水池邊停下。
水池里這個季節(jié)的睡蓮正在爭相開放,在夜色里,散發(fā)著幽幽的清香,偶爾里面?zhèn)鱽硪粌陕曂芙?,和著蟲鳴,到時給人帶來不少寧靜與安然。
岑月芯盯著那站著不動的人影好一會兒,正準備出聲招呼時,卻被她接下來的動作嚇得肝膽俱裂!
“白時夢你瘋了!”
她大喊著撲過去,可水池邊的女人已經(jīng)毫不猶豫的跳了下去!
只聽得“咚”的一聲,水花四濺,岑月芯連她的半絲衣角都沒拽??!
——怎么辦!我該怎么辦!她那三腳貓的游泳技術,充其量只比旱鴨子好個一星半點??!這水池看著不大,進深卻高,加之前不久的連日大雨,早已蓄得滿滿當當,要淹死一個人,輕松足以!
總不能那瘋女人三更半夜跳下去,是為了游泳吧?!——
“白時夢!——白時夢!”
岑月芯爬在水池邊大聲嘶喊,可慢慢歸于平靜的水面,除了時而冒出幾個氣泡,表示有人在進入生命倒計時外,在地燈昏黃的映襯下,幽深無比。
——管不了那么多了!岑月芯想,破天荒第一次對園子的建造面積生了后悔之心,在這個既叫不來近鄰,又沒時間去找會水的小愛的,她誰也指望不了,只能指望自己。
千鈞一發(fā)之際,她把放在門口木棧上,用來喝茶的實木圓桌扔進水池里,然后自己也跟著跳了下去!
——浮力,借靠木桌的浮力!盡管池里的水并不冷,但岑月芯依舊牙齒打顫,渾身戰(zhàn)栗的抱著唯一能夠依靠的圓桌,憋著一口氣,把自己沉向了那潭能夠奪走她性命的幽暗!
——沒關系的,最壞的結果也就是陪著那女人一起死掉而已,反正她也沒什么期待的活著,無所謂了。
岑月芯這樣安慰著自己,然后就在昏暗窒息的幽深里,看到了那抹沉沉而降的白影。
抓住她!只要奮力去抓住她!你跳下來的目的就達到了!這樣想著,岑月芯也不知道從哪冒出的一股力氣,真的就抓住了她!
——白時夢!你等等!你再等等!
岑月芯勾出她的脖子,沒什么章法的、奮力向頭頂撲騰,她要遠離腳底的那片漆黑,聽說溺死的人會渾身發(fā)脹,皮膚褶皺,難看極了,她可不想這樣!
于是靠著信念,忍著巨大的惶恐,與口鼻處灌入的冰涼液體,她終于冒出了水面,來不及思索,她拼盡力氣,把手肘間勾住的重物,想塞到圓桌上,可終究是太高估了自己的能力!
“咳!咳!”
岑月芯猛嗆了幾口池水,胸腔肺部里一陣刺痛襲來。
頭痛!腿痛!渾身都通!她沒了力氣,意識開始恍惚,完蛋了!這下真要陪這女人一起死了!也好,這里去了那邊見到師傅,她也好對老人家有個交代。
——看,我可是為救您侄女喪命的!哪怕到了這兒,您也要繼續(xù)對我好!
這是殘留在她腦海里最后的一個念頭,如果沒有接下來響徹在她耳邊,驚天動地的落水聲,這也將會是她人生的最后一個念頭!
岑月芯閉上眼睛前在想,會是誰呢?——小愛嗎?隔著這么遠的距離,還是在深夜,她能趕來,那可真夠幸運……
但摟著自己的這雙手臂怎么這樣有力啊……踏實的安全感,讓人安心味道,難道自家小愛背著自己偷偷舉鐵了……
不靠譜,真的不靠譜。
她裹著這句嘀咕,徹底昏死在窒息的刺痛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