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璃沒有回璃苑,而是帶著安樂去成衣鋪。
從成衣鋪出來后,兩人已經(jīng)取下了面巾,且是一副男兒裝扮。
只見孟璃秀眉灑脫,鼻梁秀挺,美眸明澈,半頭青絲被白色絲帶束起,另一半則自然地飄落在一身白衣上,倒是有幾分英氣。她手持折扇,一手開扇,一手提著食盒,悠然踱步間,也有那么點風度翩翩的味道。
而安樂本就柔弱,雖身著一身男裝,若是細細觀察,舉手投足之間仍然能窺見女孩子家的嬌柔。
安樂看著此刻的孟璃,稍稍愣了愣神后才問道:“璃姐姐,莫非是想去風雅苑找韋才子?”
孟璃壓粗聲音,搖頭晃腦道:“知我者莫若安樂也!現(xiàn)在我們是男子了,不如安樂你就叫樂安,而我則叫孟離,去掉王字旁的那個離,安樂你覺得如何?”
安樂蹙了蹙眉,道:“璃姐姐不是說不生冰石哥哥的氣了么?怎地背著冰石哥哥,去找什么韋才子?”
孟璃噗嗤一笑,道:“安樂放心!孟公子我去找韋才子便是為了你的冰石哥哥?!泵狭д{(diào)笑般地用折扇輕點了一下安樂的頭,接著道:“現(xiàn)在我叫孟離,樂安公子,要喚我孟公子或孟離兄才是!可不許再叫什么璃姐姐了?!?p> 安樂聽孟璃如此說,眉頭輕展,雖是有些好奇,卻也沒再問了。
她學著孟璃,壓粗聲音道:“知道啦!孟離兄!”
孟璃滿意地點了點頭,帶著安樂往風雅苑走去。二人向風雅苑踱步而去的一路上,引來側(cè)目紛紛,更有一群少女競相跟隨其后,不舍離去。
安樂看著身后喜形于色議論紛紛的少女,低聲取笑道:“孟離兄如此風度翩翩,怕是連什么韋才子,宸王殿下都不及孟離兄了!”
孟璃低聲一笑,道:“先前只聽聞淵城要比黎城富足許多,沒想到這淵城的女子也是要奔放許多!”
談笑間,二人很快便到了風雅苑,孟璃悠然自得地向風雅苑走去,卻不料,苑門口的守衛(wèi),竟將她攔了下來。
孟璃偷偷撇了一眼安樂,只見安樂的神色雖只有淡淡的慌張,但沒有半分男子該有的沉穩(wěn)之氣,孟璃輕皺眉頭,以為是守衛(wèi)看出她們是女兒身了。
孟璃正欲調(diào)轉(zhuǎn)回頭之時,那守衛(wèi)向她們伸出手來,并開口問道:“敢問公子,入場之作呢?”
孟璃適才注意到,守衛(wèi)的身后,還有一張木桌,木桌上放了好幾沓紙張。有的上面賦上的是詩作,有的勾勒得則是畫作。
“本公子向來是一步便成詩,何須提前準備?”孟璃驚喜道。
“是么?這風雅苑不缺天生傲骨的才子,更不缺狂妄自大的庸才,不知公子是屬于哪一類?”那守衛(wèi)撇了一眼孟璃身后的那群少女,語帶不屑道。
勾唇一笑,孟璃隨便找了首詩作,附在守衛(wèi)耳邊吟誦了出來,不出所料,那守衛(wèi)瞪大了雙眸,一副驚訝無比的模樣。
“公子,請!”那守衛(wèi)恭敬地向孟璃做了個請進的手勢,便急不可耐地轉(zhuǎn)身去提筆默下那首詩了。
孟璃便順利地領著安樂向里走了進去。
而孟璃身后的那群少女就沒有那么幸運了,她們是連半步都無法踏進風雅苑,只能無可奈何地眼看“風度卓然”的“孟離公子”進了風雅苑,消失在她們視線中。
“孟公子方寸跟那位守衛(wèi)說了什么,他竟然會同意放我們進門?”自然是不相信孟璃會一步成詩的安樂,好奇地向孟璃問道。
“作詩??!”孟璃不以為然地道。
她方才小聲附在那守衛(wèi)耳邊吟詩,是怕身后的那群嘰嘰喳喳的女子聽見,一傳十,十傳百下去,蓋過了今日即將發(fā)生的另一件事的風頭罷了。至于對安樂,就沒什么好隱瞞的了。
“孟公子竟真會作詩?”安樂一臉的不信。
孟璃揚眉一笑,湊近安樂道:“我跟安樂說過的,我是來自另外一個世界,在那個世界,我們打小就得背詩三百首的?!?p> “璃姐姐還是這么愛開玩笑。”安樂無奈地看了一眼孟璃,沒有再問了。
“到時候安樂便知道我是否是開玩笑了?!泵狭Φ?。
往里走了幾步后,苑中的人便多了起來,孟璃便也沒有再解釋了。
風雅苑中筆墨飄香,入眼的不乏帶著書卷氣息的翩翩佳公子,此刻倒是鮮少有人注意到孟璃,他們的視線皆是看向苑中一處高臺上,手持畫軸的男子。
男子飛眉入鬢,鼻梁高挺,衣袍雪白,不染一塵,白衣黑發(fā),飄飄逸逸,蕭蕭肅肅,無一不在張揚著清華與優(yōu)雅,卻又有溫文爾雅的書卷之氣。
這樣爽朗清舉的男子,想必就是五極天下,第一才子,韋君智了。
思至此,孟璃便拉著安樂,湊近來瞧。
他緩緩展開手中畫作,慢慢的,一幅出神入化的少女捕蝶圖映入眾人眼簾。
圖中少女膚白勝雪,曲笑嫣然,小跑之姿,風姿婀娜,衣袂飄逸。
細勁聯(lián)綿的筆鋒,色彩秀潤的墨澤,活靈活現(xiàn)地將捕蝶少女的嬌俏與靈動展現(xiàn)得淋漓盡致。
緊接著,不絕入耳的溢美之詞從人群中響起。
“妙哉!妙哉!韋大才子不虧為五極第一才子!”
“此畫堪稱驚世之作!在下佩服佩服!”
……
高臺上的男子微揚著下巴,看起來有些高傲,但他的的神色又是淡淡,似乎對這些贊美之詞,早已習以平常。
“此畫是上上佳作,只是,若是能將這捕蝶少女雪白的面腮,改為微微泛紅之色,定是能愈發(fā)栩栩如生。”這時,有一男子朗聲道。
在這一整片的贊美之聲中,這句話顯得尤為突兀。
孟璃本來覺得這幅少女捕蝶圖乃上乘大作的,但聽完此話,竟覺贊同,再看畫作之時,頓覺畫作不復方才的神韻了。
孟璃便好奇地向說話之人看去,只見那人已是不惑之年,他眉如飛劍,目似朗星,鼻如刀刻,身著黑衣素袍,腰束黑色緞帶。本身一身再尋常不過的衣衫,卻在他高貴優(yōu)雅的舉手投足之間,顯得卓爾不凡。
朗星般的眸中之色,看似也是溫文爾雅,但透露出異常的灼灼堅定。
“若是不懂畫,便莫要胡言亂語!若是微微泛紅,這少女的膚白塞雪的美貌之色便會被削去幾分?!闭f話的并非韋君智,而是方才稱此畫為驚世之作的一男子。
而此刻的韋君智臉上則有些難堪的微紅之色,他沉默不語,并未反駁不惑之年的黑衣素袍男子。
黑衣素袍男子但笑不語,也不再多言了。
那黑衣素袍男子不言,卻引得方寸斥他胡言亂語的男子更加激憤地道:“本公子一看就知你是個外行!就憑你一個外行,還敢妄議韋大才子的畫作?!簡直是豈有此理!哼!”
孟璃見狀,忍不住打抱不平地朗聲道:“想必這圖中少女捕蝶之時,為了美貌之色不被減去幾分,便是如畫中這般保持著小跑之姿,實際上卻是一動不動吧?!”
“休要胡言!若是不動,若是未跑,如何捕蝶?!”那人叱道。
“那,如若動了,如若小跑了,為何臉色會不泛紅?!”孟璃回敬道。
言罷,眾人中有不少人點了點頭,并朝孟璃看去,這其中便也包括那黑衣素袍男子。
但見孟璃秀眉灑脫,鼻梁秀挺,皮膚白皙,美眸明澈,是位世間難得的美男子,竟還與韋大才子的面貌不相上下。眾人心中不由得驚嘆,開始議論紛紛起來。
“此人所言不無道理?。 ?p> “此畫的確是有些瑕疵!”
“此人的風度儀表竟是不輸韋才子!”
“怕是只有宸王殿下才能與此人一較高低了!”
……
孟璃聽著眾人的議論紛紛,秀眉微蹙向韋君智看去,只見他此刻一張爽朗清舉的俊臉已然紅透,被手中捕蝶少女的膚白勝雪襯托著,就顯得愈發(fā)紅艷了。
在與孟璃對視的一剎那,他故作高傲的睨了一下眼后,飛快地移開了視線,收好畫作,往臺下走去。
“孟公子,你為何要這般說?還當著這么多人……”安樂扯了扯孟璃的袖角,對孟璃耳語道:“我覺得這幅少女捕蝶圖已經(jīng)畫得很好很好了,反正我是還從未見過有人的畫作能如韋公子畫得這般傳神的!”
難得被安樂指責,孟璃好笑地轉(zhuǎn)頭看向安樂,發(fā)現(xiàn)此刻安樂的明眸正凄凄愣愣地跟隨著韋君智,似帶著些許的擔憂與仰慕之色。
“樂安你為了一個外人指責我,莫非……”孟璃偷笑著,湊近安樂小聲道:“莫非,安樂你是喜歡上這韋才子了?”
安樂面頰微紅,矢口否認地小聲道:“璃姐姐休要胡說!韋才子是五極天下第一才子,豈是安樂可癡心妄想的?”
平日里,安樂清秀的面頰總是過于蒼白,顯得有些病態(tài),雖很是柔美,但少了許多生氣。而此刻安樂的面頰似泛起了若隱若現(xiàn)的微紅,有著平日少見生機與靈秀,顯露出一種別樣的秀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