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勛去找他母親的時候,順便買了些水果。
“你今天怎么過來了?”林芳芳有些意外“也不跟我說一聲?!?p> “就是順便過來看看?!彼M了門,將水果遞給林芳芳“最近怎么樣?”
“最近特別好?!?p> “好就行?!?p> “那你想吃什么我出去買,家里沒有什么菜了。”
“不用下去了,我定個外賣?!?p> “也行?!绷址挤佳杆賹⑸嘲l(fā)上的衣服雜物扔到了一邊“你多買一份,待會兒我一個朋友也過來玩?!?p> “好。你先別收拾了,我有話跟你說?!?p> “什么話???”林芳芳被他一本正經的樣子逗笑了,說著坐到了另一邊。
“今天有人跟我說見到你在廣場賣“幸福水”?!?p> “對呀,今天賣出去好多呢,我給你的你喝完嗎?喝完媽再給你拿?!?p> 言勛低頭,再抬眸時嚴肅了許多“別賣了,退出來吧?!痹谀赣H錯愕的眼神里他繼續(xù)說“證據我收集齊全了,會發(fā)給公安的。”
“不是,為什么啊?”
“你知道那是傳銷吧?還涉及虛假宣傳?!?p> “可是……我們大家聚在一起都很開心啊,買的人也都是心甘情愿的買的,你怎么能告我們啊?”
沒等言勛再說什么,敲門聲就響起了。
“我去開?!绷址挤荚静挥鋹偟谋砬?,在開門之后又露出笑臉了“快進來。怎么還帶吃的,我兒子剛買了飯。”
“你兒子?喲,你好……嗯?這不是言勛嗎?”
進到屋里的人,看起來分外的眼熟“韓老師?”
比臉龐記得更久遠的是聲音,言勛對這位語文老師的聲音印象很深刻,她的聲音比較粗獷洪亮,有一次課間進班找課代表,喊了一嗓子,把打盹的宋思嫻嚇得一哆嗦。
“哎呀你怎么不說你兒子就是言勛啊,他是我學生?!表n老師激動地走過去“畢業(yè)后就沒再見過你,你媽說你在醫(yī)院上班?”
“那感情好,以后我找你看病。”
“……還是別了,我安樂科。”
“哈哈哈哈哈哈”韓老師笑得很大聲,很開心“好,不去!來來來,場場我炸的小魚,焦酥鮮嫩的?!?p> 吃完飯兩人一直在聊天,言勛見插不上話,就借口有事先走了。
勸人這件事,他好像真的不太會,特別是跟他媽媽。
腦海中不自覺又想到了宋思嫻。明明宋思嫻也不是很會說話,但是就是能讓林芳芳信服,說什么她都聽她都信??伤褪遣惶胍膊恢涝趺丛僬宜龓兔α恕?p> 他沒有想到他的語文老師在從學校下崗之后轉做了家政,更沒有想到,想在在跟著自己的媽媽一起賣所謂的“幸福水”。
這跟他曾經設想的世界不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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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高中時候做了兩年同班同學,半年的鄰桌,鄰桌那年是高三。
宋思嫻那次因為重感冒成績考差了,后退了十好幾名,重新選座位的時候,前幾排的座位就被選干凈了,于是她往后一看,正看到被陽光灑滿著的座位,最好的窗戶中間的位置已經被言勛選了,她就走到了旁邊坐下。
冬天,曬曬太陽其實也挺不錯的。
在這之前宋思嫻其實沒怎么注意過言勛,他是校草,但跟她也沒什么交集,變成鄰桌之后,她就難免不注意到他。
言勛也一樣。這個總是跟他爭第一的女孩,他的印象也是平淡淡的。
他們的學校沒有暖氣,也沒有空調,大冬天里,并不是那么的暖和,宋思嫻隨手拿著一個暖手蛋,一天到晚基本上都不怎么放下。
每次上課的時候他都能看見她右手飛快地算著題,左手攥著那個暖手蛋搖來搖去的。
于是過了幾天,他忍不住問“好用嗎?”
他不怕冷,但看她天天病毒式“推銷”,也忍不住想了解一下。
宋思嫻聽到他的話,笑了,是那種帶著得意的笑“當然好用了?!闭f完遞給他“試一試?!?p> 接過暖手蛋的時候,她還在一旁念念叨叨“暖一暖手不僵,做題速度掉不下去?!?p> “挺好的?!彼菚r吧暖手蛋翻來覆去審查了一遍,發(fā)現(xiàn)就是個裝著暖寶寶的小塑料殼子“人類的想象力真的是……”
“沒有義烏人民想不到的發(fā)明,我愛義烏?!彼谂赃厽崆檠a充。
“鏈接有嗎?”
“有。”
“發(fā)我一下?!?p> “好的呢,說一下謝謝。”
“謝謝?!?p> “不客氣?!?p> 就是這樣,他加到了宋思嫻的微信,然后get到了同款暖寶寶。
后來,這款暖寶寶漸漸被病毒式傳染了大半個班級,又蔓延到了全年級。
某次課間,宋思嫻就這么隔著窗戶看著滿走廊里人手里五顏六色的暖手蛋,嘆息“這就是流行吧?!?p> 語文老師把她嚇到,是在她跟他打賭做卷子之后一天的事。
有一天,宋思嫻的余光瞥見言勛算題的手飛的過于流暢了,就有些愣神。
言勛察覺異常之后,就看到她盯著他的手若有所思。
“看什么呢?”
“嗯?”她終于把視線轉到了他的臉上,末了,說出了讓言勛特別意想不到的話“我想跟你拼一下手速。”
“?”他低頭看了眼自己的手“寫字?”
“算題?!闭f完她就從桌子上翻起了試卷。
“算題,不是腦速嗎?”
“那也要手配合啊。”不消一會兒她找出了幾張卷子“就這兩張,下節(jié)自習課。”
“這兩張后天才交,明天的作業(yè)還沒寫好?!?p> “勇敢一點行不行”
“……”他嘆了口氣“行?!?p> 于是乎,那天那兩張試卷過于困難,放學了他們還沒做好,戰(zhàn)場持續(xù)后移到回家。
最后,是宋思嫻輸了,輸在吃飯,方苓玉讓她吃完半只烤鴨之后再寫作業(yè),然后她這個飲食廢物跟烤鴨奮斗了一個多小時。
在加上補作業(yè),她熬到了凌晨一點。
這還不算完,因為生氣和懊悔,她又拿起書桌的套卷做了起來,小年輕偶爾熬夜感覺不到什么,所以……
第二天來上學的時候,言勛看著她暈暈乎乎的像是睜不開眼,就問她“沒睡覺嗎?”
“睡了,剛才睡的?!?p> “嗯?”
“天亮了睡的,然后亮完了就來了?!?p> 言勛是真的被她逗笑了,那一刻他感覺自己心中某一個小小的角落,閃爍了一點光芒,像是喚醒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