屈伯彥帶著六名禁衛(wèi)再一次闖進了乾清宮,看著正在用濕毛巾為國君清理面部的龐大海,屈伯彥陰狠的說道,“龐大海,咱家又來了?!?p> 龐大海將手中的毛巾交給了身旁的小太監(jiān),轉(zhuǎn)過身來看著屈伯彥以及他身后的六名禁衛(wèi),“帶著禁衛(wèi)闖入乾清宮,屈公公做的是不是有些過了?!?p> “是么?”,屈伯彥冷冷一笑,向身側(cè)一抱拳,“奉太后懿旨傳召靜書房掌案龐大海到永壽宮覲見?!?p> 龐大海的雙眼死死的盯著屈伯彥,看著屈伯彥那一臉的冷笑,龐大海入墜冰窟,該來的還是來了么?“太后懿旨,奴才不敢不從,請屈公公稍等,咱家將宮內(nèi)的事務(wù)交代一下。”
“不必了!”,屈伯彥一揮手便從乾清宮外又進來了幾個小太監(jiān),屈伯彥拿手指了指他們,“這幾個小家伙兒會好好照顧陛下的,你就不用費心了?!?p> “哈哈哈”,看著那幾個小太監(jiān),龐大海便是嘿嘿一笑,一臉譏諷的說道,“屈公公準備的是真齊全啊,難怪這么多年來能夠一直在永壽宮服侍太后,這等七竅玲瓏心可不是一般的奴才有的啊?!?p> “哼,隨你去說,現(xiàn)在就跟咱家走吧?!?,屈伯彥怎么可能聽不出龐大海那暗含深意的諷刺呢,只是這個時候再跟龐大海鬧些口舌之爭是沒有任何意義的了。
“慢著?!?,龐大海一擺手,拎著自己長衫的下擺抖了抖,微不可聞的輕嘆了一聲之后才說道,“咱家現(xiàn)在著的不是朝服,覲見太后是大事,請屈公公稍等咱家片刻,咱家要換上朝服再覲見?!?p> 聽了龐大海的話,屈伯彥就是一愣,他萬萬沒想到龐大海會提出這樣的要求,他深深的看了龐大海一眼,眼中也閃過一絲憐憫,而后便回身同身邊的一個禁衛(wèi)說道,“勞煩去龐公公居所拿來他的朝服。”
禁衛(wèi)聽了便點頭離開了乾清宮,龐大海倒是一笑對屈伯彥拱手施禮說道,“多謝屈公公體諒?!?p> 而屈伯彥也出乎意料的一躬身回禮道,“不必?!?p> 兩個半老的太監(jiān)在此刻竟然是相視一笑,只是此刻間的笑容中盡是苦澀和無奈,不久禁衛(wèi)托著龐大海的朝服回到了乾清宮之中,龐大海對禁衛(wèi)點了點頭算是感謝,隨后便要伸手拿過朝服,卻被屈伯彥攔住了,屈伯彥向幾個小太監(jiān)揮了揮手,“龐公公,還是讓這幾個小家伙兒為您更衣?!?p> “多謝?!?,龐大海在片刻錯愕之后微笑的點了點頭,任由小太監(jiān)為他剝?nèi)ヒ律罁Q上朝服。
片刻之后龐大海便換上了紅色綢布衣衫,系上了腰間的白玉勾黑帶,也穿上了澄海紋厚底靴。他正了正頭上的珍珠頂珠紅穗大蓋帽,走到國君床榻近前跪在地上給國君叩了三個頭。
隨后龐大海便起身來到屈伯彥近前道,“煩請屈公公頭前帶路?!?p> 看著龐大海眼角的淚水,屈伯彥便是一嘆氣,然后躬身做了個起的姿勢,龐大海也向屈伯彥一躬身便昂首闊步的走出了乾清宮。而屈伯彥還有六名禁衛(wèi)也趕忙跟在身后前往永壽宮。
不久,一行人便來到了永壽宮內(nèi)。
“呦,這不是對陛下衷心耿耿的龐公公么?”,太后看著跪拜于地的龐大海陰陽怪氣的說道。
“終于陛下是奴才的本分。”,此時的龐大海面無表情的說道,自從屈伯彥帶著禁衛(wèi)再次回到乾清宮的時候,龐大海就打定了主意,既然已經(jīng)追隨了國君多年,那就做一次的忠臣吧,畢竟自己如今得到的榮華富貴皆是因為國君的緣故,人啊總得知道感恩,太后?她又能把自己如何?殺了?怕也只能是這樣吧,死又如何?像他這樣連身子都是殘缺的人,死并不可怕,若是因為護佑陛下而死,沒準還能在這人間留下些美名,怎么說也比像個牲口一樣在司務(wù)庫那里死去要好的多。龐大海心里很清楚來到永壽宮之后會是什么樣的下場,不然他也不會要求換上這一身的朝服,而屈伯彥就更不可能對自己這般客氣了,在這永壽宮之中沒有人不清楚龐大海會有什么樣的結(jié)局,因為結(jié)局已經(jīng)注定。
“好啊,好一個本分?!?,太后饒有興致的打量著龐大海,“也就是說,你并不打算把御璽交給本宮了?”
“按規(guī)定,御璽不得交予任何人?!?,龐大海向太后一拱手說道。
太后怒極反笑,陰惻惻的對著龐大海說道,“龐公公是真當本宮不會殺人么?”
“太后自然有懲處奴才的權(quán)利,太后并不在意奴才是否會交出御璽,無論交還是不交都是一樣的,奴才必須死?!?,龐大海并沒有被太后逼人的氣勢所嚇倒,而是昂首看著太后一字一句的說著。
“哦?”,太后一挑眉毛打量著龐大海,“本宮以前怎么沒發(fā)現(xiàn)你這玲瓏心思呢?不然早就把你要到這永壽宮了,可惜了,可惜了?!?,太后搖了搖頭似乎很是惋惜,“既然龐公公都知道本宮的想法了,那本宮也不能讓龐公公失望不是,博彥?!?p> “奴才在,請?zhí)蠓愿??!保畯┞劼暽锨肮笆謶?yīng)聲。
“送龐公公上路吧。”,太后揮了揮手道。
“是?!保畯┫蛱笫┒Y后轉(zhuǎn)身看向跪在地上的龐大海,做了請的手勢,然后說道,“龐公公請吧,老奴送您上路?!?p> “奴才還有話要對太后說?!?,龐大海向屈伯彥微微一笑,然后便看向眼前端坐的太后。
太后挑了挑眉毛,然后才頗有些慵懶的說道,“說吧,常言道鳥之將死,其鳴也哀;人之將死,其言也善。本宮就聽聽龐公公還有什么教誨?!?p> “奴才不敢,只是有些肺腑之言想同太后講。”,龐大海一拱手道。
“說吧。”,太后平靜的說道,她倒要看看這將死的老太監(jiān)會說出什么樣的話,她就不相信這老太監(jiān)能夠不為自己求情?這些不男不女不陰不陽的東西會不怕死么?怎么可能呢?
“太后貴為國君之母,母儀天下。自先王登基以來輔佐朝綱,如今先王去國君繼承大寶,奴才以為太后當退居后宮,以免擾亂超綱。但陛下登基以來,太后娘娘以輔政之名做干政之事,日后難免留下惡名,奴才斗膽懇請娘娘退居后宮,不再干擾國君施政。”,說罷龐大海便伏拜于地。
聽了龐大海的話,太后便是一愣,隨后就哈哈哈大笑起來,“本宮在這宮中多年,萬萬沒想到在今天竟然讓你這不男不女的陰陽人教訓(xùn)了,是本宮脾氣太好了么?竟然能夠讓你把話說完。把他退出去凌遲!然后暴尸三日,本宮要讓這新安城的男女老少都看一看這不男不女的陰陽人是何等的殘缺不堪!”
“是?!?,屈伯彥拱手應(yīng)聲,兩名禁衛(wèi)便將龐大海拖了出去。
“龐公公,您這是何苦呢?”,屈伯彥在龐大海身旁也不免惋惜的說道。
“屈公公,咱家就算不這么說也是一死,不如死前逞一次口舌之快,又何妨?”,龐大海笑著說道,死亡就在眼前,又有什么是看不開的呢?
“唉,你我在這宮中相識也是數(shù)十年,雖然平時也有些爭斗,但都是各為其主?!保畯┛粗荒槹苍斨畱B(tài)的龐大海說道,“咱家待會兒會讓行刑手盡量給您個痛快?!?p> “謝過屈公公了,日后還請看在我的薄面上對陛下好一點?!保嫶蠛O其陳懇的對屈伯彥說道。
屈伯彥并沒有答話,只是哀嘆了一聲,而龐大海見此便明白了留著淚說道,“何故如此啊。”
午門外,龐大海被扒光了身軀承受著凌遲這般千刀萬剮的刑罰,這半老的太監(jiān)頭子全程不吭一聲只是緊閉雙目、咬緊牙關(guān),連行刑的劊子手也不得不贊嘆。凌遲之行那是最殘忍、最血腥的一種刑罰,劊子手用小刀在犯人身上將肉一片一片割下,就仿佛是魚鱗一般,講究的是共三千三百五十七刀,而最后一刀落下之時犯人依然還活著,最后劊子手再用小刀刺破犯人的心臟。
“龐公公,馬上就是最后一刀了,您就不必遭罪了?!?,劊子手對龐大海說道。
“哈哈哈?!?,龐大海輕聲笑著,掃了一眼自己那千瘡百孔的身軀,用盡渾身的力氣喊道,“國君陛下!奴才龐大海去也,來生再做陛下的奴才!”
“恭送龐公公歸天?!?,劊子手輕聲說道,落下了最后一刀。
據(jù)《大莒風(fēng)云錄》記載,“永和四年九月初七,莒國王宮靜書房掌案大太監(jiān)龐大海被指控謀害國君,其后由太后決斷處以凌遲,劊子手下刀三千三百五十七,龐大海忍痛未發(fā)一言未哼一聲,劊子手明言將落尾刀,龐大海聞言高喊‘國君陛下!奴才龐大海去也,來生再做陛下的奴才’,話畢,劊子手高喊,‘恭送龐公公歸天’而后施尾刀,龐大海氣絕。而后新安城校尉尊太后懿旨將龐大海殘尸置于城外暴尸三日,將割下之肉鱗喂予城外野狗,其后龐大海殘尸不知所蹤。”
明澤元
恭送龐大海公公歸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