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夭和白集有一種奇怪的默契,在同一個空間里各自做自己的事情即使不交流也不會覺得拘謹或不自在,他們都極度適應彼此存在卻又互不干涉的狀態(tài)。
十點轉(zhuǎn)瞬之間,花夭關了游戲剛想跟白集打招呼,便看到少年也不知何時停下了手中的活兒,正喝著水望她。
花夭“???”
白集自然地移開視線,拿起杯子放回原位淡淡地說
“一起走吧。”
“哦?!?p> 花夭雖然不清楚白集平時是幾點撤離這里,但直覺告訴她一定不會太早。上次她離開時白集仍像磐石一樣在這里一動不動,今天卻提早回去,有一點點奇怪,不過花夭不會自作多情地認為是為了送她。
從小平頂一路下來必經(jīng)之地就是他們上次燒烤的地方,這里分叉成好幾條路,分別通向老四戶的院子以及舊居和外院。
“那我回去咯,拜拜?!被ㄘ蚕虬准鎰e。
白集點點頭,目送她離開才轉(zhuǎn)身,剛抬腿就看到大樹邊走出一個人。
朱梓雙手環(huán)胸面色不虞地望著白集
“站住?!?p> 白集聞言停下步子,平靜地望著他
“你怎么會和她在一起?”
朱梓向來待人溫和,但今夜臉色卻格外鐵青,白集淡淡看他一眼并不打算回答,這樣的態(tài)度激起朱梓更深一層的羞怒
“你覺得你配跟她一起玩嗎?”
白集聞言黝黑的眸子慢慢抬起,他微微側(cè)頭一反常態(tài)地扯出一抹邪肆的微笑,平靜的眼底滑過一絲挑釁
“你猜?”
那模樣和平常的冷漠不理世事不同,生生多了一分不容忽視的狂狷桀驁。
朱梓被他一噎只覺七竅生煙。
“你以為你真的是白家少爺?別忘了你的身份。”
朱梓冷笑了一下緩緩道
“你覺得你是因為什么被召回白家?別人不知,我可是清楚得很。司南在的時候,你是栓在他身邊會算數(shù)的工具,司南不在了你仍然只是守住白家財產(chǎn)的一條狗罷了。”
“請你認清自己的身份,別對不該擁有的東西產(chǎn)生肖想。花夭理會你,不過是因為她善良,見不得弱者被孤立,你露出這自持得意的嘴臉給誰看呢?”
“你以為你能給她什么?今天花夭遇到麻煩,找你了嗎?跟你說了了嗎?”
朱梓的話說得不疾不徐,卻字字誅心
“她第一個想到的是我,第一個找的也是我。你覺得是為什么?白集,有些東西不是你想就可以。”
“你從來不是這個圈的人,所以別做無謂的肖想,懂嗎?”
白集略微闔眸并不答話
“下次別讓我再看到你們有任何接觸,不然我對你不客氣?!?p> 朱梓說罷冷冷地睥睨他一眼,才慢慢消失在夜幕當中。
“上位圈?”
白集露出一抹諷刺的笑,眼底一片冰冷。
白集一直跟著媽媽生活,12歲時,一個自稱是他父親的男人闖入他的生活。
過去的十二年里,這個男人從未出現(xiàn)過,今天卻突然說要將他接回家。沒有詢問他的意愿,也沒有給他選擇的余地,白吳定一張機票將母親送到國外,又強行將他帶回白家。
“如果你不聽話,這輩子別想再見你的母親。”
白吳定那句毫無感情的話如同強效鎮(zhèn)定劑,不但讓白集乖乖就范,也讓他在多個午夜夢回中被驚醒,至今想起心底仍是會不舒服。
白集依稀記得初到白家時,寬敞的客廳坐著一對冷漠疏離的老人,他們望他的眼神就如同掃視街上的陌生人。在他們旁邊還有一個眼里飽含怨毒的漂亮女人,那模樣仿佛下一秒就會撲上來將他吃掉。
堂上坐著的三人來回將他打量許久,老人才開口
“智商測過確定是210?”
“是?!?p> “給他安排房間吧,別吵著人就行。”白爺爺說完和白奶奶一起起身上樓。
白家的當家主母容思琦卻沒這么好對付,她陰鷙怨毒地盯著白集陰陽怪氣地道
“我以為能長什么模樣呢,小騷狐貍種也不見得多好看?!闭f著還蔑視地瞟了眼白吳定“也不知是不是床上功夫好,才將某人迷了去?!?p> “龍嫂帶白集去他的房間?!?p> 白吳定并不搭理容思琦,只吩咐下人將白集帶走。
龍嫂應聲帶著白集離開,遠遠還能聽到夫妻二人的爭執(zhí)。
白司南先天性閱讀障礙,隨著年歲的增長問題越來越嚴重,所以他們不得不召回白集。
但白家人對白集這個天才兒童是沒有關注度的,他們只將他視為輔助白司南的附屬品,沒有繼承權(quán),也沒有親情可言。
白家日式風格建筑,偌大的客廳餐廳古樸中透著奢華。白集的房間安排在樓梯邊,左面是廚房及傭人房間,他的房間原本是家庭倉庫,后來重新調(diào)整成為他的房間,雖然與傭人們同一個空間,但白集的房門有一片寬敞的走廊小廳,盡頭是玻璃門可以走向院子外。
拋去它的前身不說,原本這也是一個舒適的空間,但現(xiàn)在,小廳改造成了靈堂。
白司南帶著微笑的黑白照伴著鮮花香燭的供桌就安置在他的房門口。白集每天進出房間,都會看到那個永遠定格在15歲的少年對他似笑非笑。
這樣的安排不管是從風水或從個人生活環(huán)境來說都是不利成長的,但誰也沒有為他開口說話。
白集自己也沒有說什么。
一如既往安靜地進了家門,容思琦正坐在沙發(fā)里閉目養(yǎng)神。白集毫無情緒波動地朝她鞠躬算作招呼,容思琦并未理會。
龍媽也只是躲在廚房眼神閃爍地對他露出一抹善意的微笑便縮了回去,那速度生怕他突然搭訕似的,白集自嘲地扯了扯嘴角朝小廳走去。
每天早晚他都會為白司南點香鞠躬問詢,之后才回到自己的房間,這是習慣,也是容思琦的規(guī)矩。
和擺滿了模型的小木屋不同,這個房間除了極少部分生活用品,四周空蕩蕩的處處透著冷清。
白集洗漱過后安靜地躺到床上,為自己掖好被子,關燈,闔眸,雙手乖巧地放在胸前。
借著朦朧的月光還能看到這個少年宛如一尊泥塑雕像,紋絲不動中呼吸慢慢趨向平穩(wěn)。
對他來說似乎睡覺也只是走流程,并未有半分放松與享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