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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時之冬

第二十章 化形

四時之冬 納爾好挑食啊 2941 2019-12-11 23:21:41

  陳叔從外面提了斤肉回來,就看見兩個小娃娃拎著包袱往外走,兩小孩兒一看見他,就你推我、我推你的,怪的很。

  “陳叔,”云昭揪著衣角,有些不好意思,“我和小栓要走啦!”

  “你這孩子,我打了肉回來包餃子,吃了再走哇,急啥!”陳叔重重拍了下云昭的肩膀,“吃了飯再走!”

  “剛剛靈應(yīng)派的長老催了,我們可就得出發(fā)。”

  云昭看了看陳叔手上提著的一塊肉,心想讓人白花了這么多錢,有些不好意思也有點難受,但又實在不能再留了。

  “瞎話,你長老咋給你傳話?”陳叔把眼睛一瞪。

  云昭就拿出腰上系著的傳音玉晃了晃,“這是靈應(yīng)的法器,剛剛,剛剛長老用它給我們傳話了?!?p>  見珩也附和著點點頭。

  陳叔半信半疑的,思量了一會兒,如果是長老催的急,那確實不能再留了。

  他點點頭,又讓云昭等等,轉(zhuǎn)身去里屋拿了把劍出來。

  看劍柄赫然就是當初的“青霜”劍,云昭眼眶有點發(fā)熱。

  她一直回避的記憶,又在這一刻一股腦的涌了上來。

  她常常恨自己任性,本來嘛,師父已經(jīng)將自己能給的最好的都給她了。若她不鬧性子跑出去,也許她帶著小九待在山里,那些妖怪來了,她將小九交出去,也許……也許大家就不會都沒了。

  想到小九,云昭將劍接過來,劍身有斑駁的熔接痕跡,青色的劍脊與銀色的劍身中摻合了看起來毫無光澤的粗鐵,粗糙也難看。

  云昭卻將它視若珍寶的抱在懷里,認真的同陳叔道了好幾次謝。

  陳嬸還在劍鞘外縫了精致的皮套和背繩,云昭背在身后正好。

  “陳叔,我們走啦。”云昭拉著見珩同他告別。

  陳叔看著,心里突然覺得云昭就像自己長大的囡囡,眼眶有些濕潤,“哎!照顧好自己!”

  云昭點點頭,朝他擺手,“走啦,你照顧好嬸嬸和囡囡!”

  說罷,她怕自己還有不舍,就拉著見珩頭也不回的出了門。

  兩人沒走遠,在巷子里拐了個彎,就看到坐在一堆草料旁邊的小男娃。

  說來也怪,云昭第一眼就認出了這是九思。要說他長得倒是和狐貍不像的,但不論是眉眼、神態(tài),還是他看著自己時的眼神,都與九思十成十的相似。

  妖怪的精變原用不著從嬰孩兒開始,時候到了,一睜眼,就是個三四歲的男娃。

  九思一開始并不知道自己化人了。

  很奇怪,他原身為妖是不懼嚴寒酷熱的。但昨晚他覺得格外冷,凍得四肢都僵硬了,胸腹像臥了塊兒冰,它在柴房里找了許久取暖的地方,最后鉆進了還算有點余熱的灶膛里。

  再迷迷糊糊醒來的時候,就看見了云昭的臉在外邊兒。

  它做了個美夢,夢見小主人還像以前一樣疼愛它,抱著它吃飯睡覺,它一高興就竄了出去。

  然后發(fā)現(xiàn)變成了現(xiàn)在這個模樣。

  化人的小九不會口吐人言,但聽得懂人話,云昭問,他就點頭,然后摸摸云昭的臉,看看自己的小短手,說出來的第一個字是:“噫?”

  沒有任何意義,純是好奇。

  他毛絨絨的爪子,怎么就變成了白白胖胖短短的樣子了呢?怎么光溜溜的,毛呢?還有指甲蓋,怎么會有個透明的蓋子呢?

  云昭拿來見珩的衣服給他穿上,衣服大了一大截,小家伙就張開手來看,小嘴嘖嘖的,止不住的“噫噫噫”。

  見珩覺得又稀奇又興奮,小狐貍變成了個可愛的小弟弟呢!

  云昭心里感覺卻不同。

  她因為這狐貍被屠了滿門,原本還當它是個不知事的動物……妖怪也罷,厭惡也厭惡了,恨也是恨了,但養(yǎng)了那么些年也還有點感情在。小九一失蹤,她除了擔心失去了仇人的“線索”,也還是有一點點為小九安全著急的。

  現(xiàn)在她看著見珩對九思滿眼的喜愛,心情更是難以形容的復雜。

  精變的人形確實可愛……

  她看著小娃娃清澈的眼睛,里面倒映出一百多口人的慘狀來。

  云昭捏緊了拳頭。

  師尊說的,也果然不錯。

  ——妖怪就是詭詐機變、擅魅人心的東西。

  九思被見珩摸摸頭捏捏臉的,眼睛還是定在云昭身上,他想起那個陳叔家的囡囡,自認為靈機一動,伸出一只小手來抓云昭的衣角,“噫!噫!”

  云昭偏身躲開,抿緊了嘴巴像是在忍耐什么,冷冷看了他一眼。

  他知道那叫“討厭”。

  小手慢慢的縮了回去,眼睛里也醞釀起一層霧來。

  “走吧。”云昭淡淡說了句,便先行轉(zhuǎn)頭離開。

  九思被見珩拉著走在路上,踢著大了兩倍的布鞋,看什么都新奇。

  云昭偶爾轉(zhuǎn)頭瞪他一眼,他還是一驚一乍的“噫噫噫”。

  繼續(xù)趕路,云昭進驛站約馬車的間隙,九思看見對接有幾個女人抱著一個和他差不多大的小娃娃,有個年紀大的女人拿著撥浪鼓,一拍一拍的對著那個小娃娃,“心肝寶貝兒,對奶奶笑一個?”

  紅花襖的小娃娃“嘿嘿嘿”的咧開嘴,口水都流了下來。

  圍觀的女人高興得合不攏嘴。

  原來是這樣。妖怪中,小九是天生伶俐的那種,他睜大了眼睛去看,等云昭從那扇門兒里一出來,他就掙開見珩的手,顛顛兒的跑上去,獻寶般的對她咧開一個大大的笑容。

  很久他都不明白,為什么小昭會那么憤怒。

  是怪他是個妖怪,學人學得不像嗎?

  九思被一巴掌打得歪了頭,踉蹌著退了幾步,腦子里一片空白,傻傻的摸摸自己的臉蛋,又摸摸另一邊,火辣辣的。

  噫?為什么這一邊,比那一邊胖了那么多呢?

  “云昭,他還小,什么都不懂。”見珩心疼極了,九思在他眼里只是個小娃娃……可他往云昭的立場一想,又確實不能怪她這樣。

  “你看他這樣子,他像是什么都不懂嗎?”云昭朝見珩回了句,然后俯下身來盯著九思,滔天的恨意席卷了她的腦袋,往日種種仿佛就在眼前。

  她盯著九思,一字一頓,“你聽懂了那食人妖怪的話,為什么不走呢?為什么要賴在常奚山,非得害死我全部的親人才滿意呢?”

  小娃娃的眼里落下大滴的淚來,小小的肩膀一抖一抖,但他抬頭一看發(fā)現(xiàn)云昭也哭了,于是又怯怯的伸手去抹云昭臉上的淚。

  “昭,昭……”

  他學得快,拼命將這個字從嘴里吐出來。

  云昭抹了把眼淚,站起來,這時候定的馬車也趕出來了。車夫招呼了一聲,云昭徑直上了車,九思在原地呆了一會兒,被見珩拉了一下,才跟著上去。

  三人坐在車里,一時無話,云昭不想對著九思,于是靠在一邊閉眼小憩。

  她好像夢見了常奚山,夢見師父坐在山門口,打著竹筐。師父轉(zhuǎn)頭看見她,就笑著問:“小昭,怎么不回山看看師父呀?!?p>  云昭心里難受極了,她說:“我不敢,師父,我太害怕回常奚山了?!?p>  師父摸著她的頭,十分和藹,“可你總得面對的呀,是小九害死的大家,又不是你?!?p>  云昭怔怔的,“小九……真的是小九嗎?”

  “當然啦,小昭,”云巖將她的手拉到膝蓋上放著,“如果它早些站出來,大家都不會死的?!?p>  “昭!”突然有小孩兒稚嫩清亮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

  云昭捂著腦袋,師父的樣子在她眼前模糊起來。

  “昭!”

  云昭是被九思搖醒的,她睜開眼,發(fā)現(xiàn)馬車不知何時停下了。

  除了九思還尚清醒,見珩也倒在一邊睡著了,他閉著眼睛緊蹙著眉頭,似乎夢見了什么不好的東西。

  云昭拍了他兩下拍不醒,就撩開簾子看外面。

  車夫已經(jīng)不見了,而四周濃霧彌漫,這馬車似乎駛進了什么林子的深處,前面是條死路。

  九思的身子和她緊緊挨著,似乎也在防備什么。

  他過于專注,眼睛一動不動的盯著簾子的方向,眼尾慢慢暈染出一點奇異的嫣紅,那雙桃花眼里也有隱隱的紅光流轉(zhuǎn),三四歲大的孩子,看起來卻有種陰郁的妖異。

  叮——

  ?!?p>  咚——

  有清脆的鈴音在馬車外響起,伴隨著的,還有小孩子蹦蹦跳跳踩在落葉上的聲音。

  他嘴里還哼著小曲兒。

  云昭一愣。

  ——渾身似口掛虛空,不論東西南北風。

  那聲音云昭十分熟悉,她幾乎一聽就知道是誰。

  那小孩兒跳著笑著,慢慢地向馬車這邊靠近。

  ——入耳一律為般若,叮叮咚咚叮叮咚。

  九思眼尾的紅色愈重,他喉嚨里也發(fā)出低低的獸吼來。

  “師姐?”這聲就響在馬車外。

  云昭腦子里炸了一下,然后她感覺一只手隔著背后車窗的簾子放在了她的肩膀上,“云卻”的笑聲在她背后響起,清脆空靈。

  “是風鈴啊師姐!”

納爾好挑食啊

二更獸絕不認輸!?(`?′)?   趕在今天的最后一個小時寫完二更!   求鼓勵求表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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