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山藥園中,李成風采藥歸來,先是將野兔剝皮開膛,清洗洗凈,而后便架在火上反復炙烤,不多時,一陣香氣便在藥園中彌漫開來,李成風忙了一天,早已饑腸轆轆,當下撒上鹽巴香料開始大口啃食起來。
一頓飯畢,李成風將骨頭打掃干凈,隨后又支起石屋內的鐵鍋開始燒水,待鍋內水沸,只見李成風將旁邊清洗干凈的藥材`放入鍋內,竟然開始大火猛煮起來。
此時夜色深沉,黑暗籠罩下的藥園萬籟俱靜,石屋內,李成風盤腿而坐,臉龐被火光映得通紅。
只見李成風眼眸微閉,嘴唇嗡動,稚嫩的臉上寶相莊嚴,周身隱約有熒光流轉,肉眼可見。
此刻的李成風默誦著養(yǎng)氣經文,只覺周身毛孔似是全部張開,對周圍的感知也達到了一個奇妙的境界,好像能感覺到空氣的流動,卻朦朦朧朧,飄忽不定。
隱約之中,李成風感覺有什么東西在死命地向體內涌入,可是觸及周身毛孔卻又似乎不得其門一般,一次,兩次……
咚,咚,咚,心臟的震動似是在李成風的腦海中不斷回響,涌入感越來越激烈,以至于李成風的心臟也跟著共鳴起來。
李成風心中大急,想強迫自己醒來,可是那股感覺卻始終環(huán)繞,似乎失去了理智一般,拼命地涌入向周身毛孔,李成風感覺此刻自己便如大海中的一葉扁舟,在波濤洶涌中搖晃不定,隨時都有傾覆的可能。
良久,李成風牙齦暗咬,舌尖一股疼痛傳來,那股力量才如潮水一般退卻,李成風也終于清醒過來。
睜開眼眸,李成風只見天光早已大亮,而此刻的自己卻大汗淋漓,衣衫盡濕,嘴角不由得露出一絲苦笑。
回想起昨晚的情形,李成風心有余悸,不知不覺中竟然折騰了一夜,可奇怪的卻是李成風非但不覺疲憊,精力反而比任何時候都要旺盛。
這事太過離奇古怪,李成風回想起養(yǎng)氣經文,修習多年卻是首次遇到此番情況,也不知是好是壞,一時間不由眉頭大皺。
就這般沉思了一陣,李成風也理不出個頭緒,似是突然想起什么,一拍腦袋,旋即起身向著屋內那口鐵鍋走去。
此時鐵鍋下的爐火早已熄滅多時,一股不可名狀的味道自鐵鍋內散發(fā)開來,李成風也不以為意,隨即掀起鍋蓋,一看之下不禁喜上眉梢。
只見鍋內溪水已被熬干,草藥也不復之前模樣,只剩一團青黑的糊狀東西黏在鍋底,看起來極為惡心。
李成風卻恍若未覺,反而捏了一點放在鼻尖聞了聞,接著微微點頭,旋即拿來大碗將鍋內青黑之物全部取出,來到屋外,在周邊尋了一片大塊山石,而后便將碗內之物倒在上面,開始晾曬起來。
接著便是給紅香草澆水松土諸般事宜,待到一日過半,李成風忙完藥田諸事,便又如昨日一般,提著鋤頭,背著竹簍,前往后山采藥去了。
只因今日不用踩點挖坑去制作陷阱,所以待到天色漸晚,李成風背后竹簍早已被草藥裝滿,來時又在陷阱里捉到一只野兔,欣喜之意自不用提。
就這般過了五日,每天采藥熬煮,晾曬后碾成顆粒,李成風已然累積了大半罐之多的青黑粗糙粉末。
這五日來,李成風依舊早晚打坐誦經,可如之前那般可怕感覺卻似一場大夢般再未出現,李成風不由松了一口氣,可是一股莫名的疑惑卻怎么也揮之不去。
這日李成風采藥歸來,卻并未開始熬煮,將其清洗干凈后便放置一邊,反而拿起了堆滿大半罐的青黑粉末。
只見李成風自旁邊拿起一捆寬大樹葉,入手如毛紙一般,李成風也不知其名,只是采藥時見其合用便隨手摘得一些。
而后便見李成風將罐內粉末倒在樹葉之上,估摸著每片樹葉上的份量大致相同,又在其中一片樹葉上放入紙條,這才雙手翻動,將樹葉折成藥包模樣。
做完這些,李成風粗略數下,竟有二十多包的數量,當下找來舊日衣袍,扯下大塊布來將藥包起,旋即背在肩頭,而后竟然頭也不回地向著觀內走去。
待到李成風來到青陽觀內,夜幕早已降臨,青衣弟子的居所外人來人往。
這尚且只是其中一處而已,李成風那日聽劉大所言,如這般規(guī)模的青衣弟子屋舍還有三處,想來觀內青衣弟子的數量應該不下一千之數。
而這其中怕是大半都是修武殿的普通道兵,可道兵們每日操練,跌打損傷在所難免,那日藥殿門外,李成風就曾目睹過道兵求醫(yī)問藥卻被狠宰的情形。
李成風心下暗忖,不多時便來到丁五十四號門外,還未及敲門,就見屋門吱呀一聲打了開來,旋即便聽丁升抱怨道:“怎耽擱如此之久,我還以為你今日不來了呢?”
李成風聞言略顯歉意地道:“藥田有事,讓丁師兄久等了!”
“沒事,沒事!”丁升擺了擺手,旋即看見李成風背后包裹,不由疑惑道:“這是何物?”
“藥園中諸位師兄做的小東西,去坊市看看能不能賺些銀子!”李成風半真半假,微微一笑道。
“那咱們現在就趕過去,坊市想必已經開市了!”丁升也不疑有他,頗為急切地道。
李成風自無不可,當下二人出了居所,丁升在前,李成風在后,一頭扎進了居所邊的密林之中。
今日是月中逢三,月上枝頭,林中微有光亮,李成風跟在丁升身后,肩上背著包裹,行不多時,便聽有悉嗦之聲傳來,李成風只以為有野獸出沒,卻聽丁升在前提醒道:“稍安勿躁,想必是其他居所趕往坊市的弟子!”
果然離得近些,只見三四個青衣直裰打扮的普通弟子也在趕路,兩撥人也不說話,卻頗為默契地匯成一路繼續(xù)前行。
就這般在密林中穿行了約莫兩三刻鐘,李成風這波青衣弟子不斷有人加入,待到李成風望見前方光亮,竟然足足匯聚了二三十人,可見這坊市對普通弟子的吸引力的確非同一般,李成風不禁心生期待起來。
依照著前方光亮,眾人又行了不遠,李成風便聽得陣陣喧嘩傳入耳中,走到近前更是如身處夜市一般。
只見此處竟是一片面積頗大的空地,周圍密林環(huán)繞,而在空地之上數堆篝火燃的正旺,熊熊火光將整片空地照的亮如白晝一般。
而圍繞著數堆篝火,眾多身著青衣的普通弟子來來往往,好不熱鬧,隨行眾人眼見坊市在前,頓時鳥獸散盡,轉眼間便隱沒在人流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