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陰溝里的船

第5章 父親離家

陰溝里的船 恰是一朵水蓮 2032 2019-12-06 13:03:16

  夏有金父母的故事還得從西康省沒改名前說起。

  夏順堯的兒子夏有忠在老家歐灘實在熬不下去了。夏家在歐灘算是望族,夏有忠雖然能干,可畢竟夏家人口眾多,巧婦難為無米之炊,每天一睜眼,幾十張嘴需要填飽肚子,他實在是撐不下去了。

  “要不,把你父親找回來…”

  “他這樣沒聲沒響地出逃了兩三年,葉落還講究歸根呢!”夏有忠媳婦嚷嚷道。

  “你父親不回來,你就不能去把他找回來啊?”

  “這個家,你父親才是一家之主……”

  “你父親不回來,人家還以為我們不孝順你父親……”

  “夠了!媽的,別一口一個你父親……你父親不是你父親?不該你叫爹?”

  夏有忠將嘴里的旱煙袋拔出來,將銅頭煙嘴在鞋拔子上敲了又敲。

  女人說得對,得把父親找回來。

  當(dāng)初父親夏順堯官位已經(jīng)做到北西縣縣長,不過是被共產(chǎn)黨叫去領(lǐng)了幾天的山路,便再以不能做官了。既然幫了共產(chǎn)黨,自然,夏順堯就不敢回北西縣了,在早年同事華遠的協(xié)助下,跑到邊遠的西康省當(dāng)了一名小學(xué)校長。

  自此,夏家失去了主心角,夏家的老老少少忍氣吞聲眼看著家道中落。

  30歲出頭的夏有忠,與父親一樣玉身長立,唯獨少了幾分父親的獨自凌寒。

  父親離開歐灘時,國富才剛滿1周歲,連爺爺都不會叫。國璋、國鈺兩姐妹經(jīng)常為一個番薯爭來奪去,甚至嫉妒兩口子給小弟國富喂小米粥。

  1948年,蔣介石在南京宣布中華民國總統(tǒng)就職,可明眼人一看,國民黨的氣數(shù)將近。夏有忠覺得這是個機會,意味著父親回家不會有人追究他的過錯了。

  女人的肚子又大了,這已經(jīng)是第四胎,現(xiàn)如今兒子、女兒都有了,都說人丁興旺是一個大家族振新的根基,夏有忠倒也沒有刻意節(jié)育,只不過女人在身邊嚷得厲害,他心煩。

  “家里還有多少錢?”

  夏有忠問女人。

  “哪有什么錢?你看家里有啥值錢的?你老子逃的時候,慌得跟……啥似的……”

  夏有忠狠狠瞪了一眼女人,附身探往女人的頭上。

  女人驚慌起來,以為說錯了話要挨打。

  “得了,這耳墜給我當(dāng)點路費!”

  “絕對不行,夏有忠,我陪嫁過來的東西,你當(dāng)?shù)眠€少嗎?”女人歇斯底里,開始抹眼淚。

  “這不都為咱家好嗎?你不是央求我把咱爹接回來?”

  女人哭得更厲害了,戀戀不舍地取下耳墜,很舍不得地遞過來,“你走了,我又大著個肚子,還有三個小娃……還不曉得你回來我們還在不在喲!”

  夏有忠愣怔一下,女人說的話是事實,這一趟西康之行,來回少說也得十天半月。

  一個大男人,實在是不好意思動用女人唯一陪嫁的首飾,再說,家里實在是沒有值錢的東西,拿了耳墜,豈不是斷了妻兒的后路。

  西康省離歐灘大約三百公里路程,每天走20公里,半個月可以走單邊,好,大不了走路去,就這么決定。這一念頭瞬間涌上心頭,夏有忠斗志昂揚,懷揣著振興家族的使命上路了。

  ……

  1945年日本戰(zhàn)敗以后,國民黨立即容忍不下共產(chǎn)黨,夏順堯當(dāng)年跟共產(chǎn)黨走了那么一會兒路,被政治污蔑。在有口難辯的年代,逃是唯一的出路。

  剛好一個經(jīng)商的朋友華遠要回老家,據(jù)說華遠老婆是個里里外外都透著狠勁的狠角色,他們的生活水準(zhǔn)自然是在殷實和富裕之間,其實華遠也用不著跑這么遠做生意,但不知道他為什么就稀里糊涂地來到北西縣,還與夏順堯做了朋友。無奈華遠與世無爭的性格不太適合在亂世中買賣,老婆說再不回家就讓他等著收尸,實在沒辦法,華遠也覺得局勢動亂,順便捎帶著夏順堯回了西康省府康定。

  在華遠的家里,夏順堯第一次見江蘭的時候,雖早有心里準(zhǔn)備,卻還是被她震撼了。眼前這個身材嬌柔、目光如蘭的女子,獨自撫養(yǎng)著倆個女娃,一家四口居住在康定鬧市一隅,家中陳設(shè)似乎不如想象中那般富裕,不過,那年月,即便富裕如斯,又怎可以隨意露富?況且,華遠也不是隨時都在妻女身旁。

  夏順堯的到來,也給江蘭眼前一亮的感覺,只見他玉身長立,瘦削的臉龐上一雙炯炯有神的眼睛仿佛世事洞明,光禿禿的腦袋油光可鑒,那腦門明亮得似要發(fā)出光來,似乎夏順堯的年紀(jì)不小了,約莫四十多歲,與華遠相仿。

  “聽說你當(dāng)過縣長?”江蘭快人快語,那份目光中透出的精明是多年來歷練的結(jié)果。

  “大姐,那已經(jīng)是過去了,我新的開始還得仰仗華兄幫我翻新篇呢!”

  其時,江蘭三十多歲,夏順堯尊她一聲大姐,她又如何不明白他的自謙?

  “我遇到一些麻煩事,希望夏縣長幫忙?第一次見面就提幫忙,實在是事出突然……”江蘭遞過來一道讓人不忍也不敢拒絕的目光。

  夏順堯怎不會意?仿佛同為落難的鳥,他來此避難,她有求幫助,他豈有拒絕的理由?

  在夏順堯未落實工作以前,他一邊聽江蘭講故事,一邊手執(zhí)紙筆,將江蘭話中有利的都一一記錄在案。

  原來,江蘭不曾識字,他那個丈夫華遠又是個不中用的,這才讓夏順堯協(xié)助寫狀紙,你道這是要告誰?卻原來是她的娘家。夏順堯不由得抽了一口涼氣,這個女人不簡單,究竟是什么深仇大恨,用得著這樣與娘家人對簿公堂?

  原來,江蘭父親剛剛亡故,家中尚有未出閣的小妹江英,夏順堯從江家三姐妹的合影中略有熟悉,大姐江蘭雙手抱于胸,目光犀利坐在凳子上,四妹江蓮微胖,含笑著垂立大姐左邊,右首站立的人就是江英,乖乖巧巧地很是溫順的樣子。

  “我娘家我只認(rèn)我們?nèi)⒚?,其他人都是后娘養(yǎng)的……”江蘭傲慢的語氣令人覺得在這之前,她似乎吃了很大的苦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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