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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子河水向東流

第十五章

皇子河水向東流 悅石語 3932 2019-12-09 15:35:16

  感覺真是個奇妙的東西,雖然每個人的感受種類相同,但是每個人對同一種事物的感受又不相同,比如一顆山楂放進嘴巴里,有的人會覺得酸至倒牙,有的卻感覺甜美如蜜。也許這才是痛苦的根源所在。

  一個人的生活總是簡單明了,每天的生活安排的滿滿的。錦程很快適應(yīng)了這樣的生活,每天早早起床,像她爹一樣掄起掃把把院子打掃干凈,即便上邊沒有樹葉等雜物,她也要一絲不茍地打掃一遍,這對她來說這不是一種簡單的重復(fù)性的勞動,而是一種神圣的儀式,以此迎接新的朝陽。

  錦程在西墻跟為分過來的公雞搭建搭建了一個雞窩,有人要問,公雞圈起來干啥呢,又不下蛋。這個問題估計要難倒我們的錦程了,這對她來說不僅僅是一個小生命,她要善待它,而是它就是家庭中的一員,也許這跟城市中富裕的人家養(yǎng)魚一個情趣吧。不過,錦程倒不是為了情趣,她有自己的打算,分家的時候母雞都留給了老宅,大嫂說這只公雞個頭大,非得分給她,沒有辦法,只好分啥要啥了,她已經(jīng)懶得去爭執(zhí)什么了,從內(nèi)心里來說她也想要只母雞嘞,一只就行,以后孩子出生了,能有個點心吃。公雞就公**,錦程抱著公雞回家的的時候就已經(jīng)有了長遠的打算,她要把這只公雞養(yǎng)的肥肥的,賣了或者換一只母雞,馬上她就需要這只下蛋的母雞了呢。日子就是這樣,不怕貧窮困苦,就怕不會精打細算。

  她是個恨活兒的人,一有什么活兒,絕對要干完再吃飯,不過這個習(xí)慣也在母性的提醒下慢慢改進了,自從懷孕,她已經(jīng)有所注意,擱以前,一天不吃飯都能抗住,現(xiàn)在她能按時按點給自己搗鼓點吃食兒,不能委屈肚子的孩子嘞。

  這樣的時光,一天過完就能看到今后幾個月甚至幾年的平淡生活,錦程倒不覺得乏味,生活困苦且充滿了希望。肚子里的孩子已經(jīng)開始在肚子里踢來蹬去了,這讓她感到新奇,一個人的生活不再孤單,每天閑暇時,她總要給孩子說上一大堆的話,有時她已經(jīng)迫不及待的給孩子講起了數(shù)學(xué)了呢,也許這就是母愛的力量吧。

  不經(jīng)意間,從林子里的某一棵樹上傳來了布谷鳥的叫聲,咕咕咕咕——。聽到布谷鳥的叫聲,田地里的小麥擎著長長的脖子歡快地舞蹈,像是在歡迎遠到的客人。每一株麥穗都已經(jīng)灌滿了漿,躲在青中帶黃的芒刺下。

  麥子快成熟了,這是讓人喜悅的日子,錦程像村子里的所有人一樣都期盼著這一季的好收成,這是一年的嚼谷呢。

  事物都是有兩面性的。在喜悅的同時難免也有些憂愁,肚子大了,彎腰不太方便了,不能像拔草那樣可以蹲在地上吧,這可難住了剛強的錦程。好幾日,她也沒有更好的解決辦法,每天晚上都要逼迫自己早點睡覺,憂愁憂愁呀。

  生活總是不經(jīng)意間要給人們出個難題,似乎要提醒一下坦途中的人們時刻保持警惕。這就是生活的真諦。

  錦程把能幫助的人在腦子里羅列一遍,到底找誰呢,一時間還拿不定主意。爹是指望不上了,大嫂似乎專門盯著她老甲的,每次老甲的一進守喜的地,保準不過幾分鐘蘭香就拉著占生出現(xiàn)在老甲的眼前,占生就開始拽著腿要抱抱。老甲的只好抱著占生往家里走。估計有人要問了,這孩子會跑,讓他在地里玩了吧,其他地里跑的不都是玩耍的孩子嗎?不過我要告訴你們了,這是人家,蘭香可不允許占生曬著嘞,老甲的為啥知趣兒地抱著孩子回家而不放在地里玩呢,他被罵怕了呀,就有一次老甲的沒有馬上起身回家,蘭香就拉下臉一屁股坐在地上罵了起來:“咋了,分了家,可不能偏一個涼一個吧,啊呀,俺命苦呀,俺這為這個家付出恁多也冇個人心疼呀”罵完了老甲的又開始埋怨不辦事的守良,地里拔草的人都圍了過來看熱鬧。老甲的只好低著頭快步離開了。

  思來想去,只能求助兩個兄弟了,她得提前給兄弟們說一說,她準備吃過早飯就去東頭兒看看,對錦程來說,這是下策,出嫁了誰愿意去麻煩娘家人呢,這不是讓兩位老人擔心嗎?這是她無奈的選擇,也是最容易實現(xiàn)的選擇。

  公社的工作的鍛煉,苦難生活的磨礪,這促使錦程養(yǎng)成堅韌的性格和思考的習(xí)慣,遇到了難事兒,總能咬著牙扛過去,她也總要權(quán)衡利弊,尋找出一個最佳的解決方案。這已經(jīng)成為一種習(xí)慣。

  自從分家以來,老甲的很少到這個院子里來,不是不想而是沒有機會,錦程也看透了里邊的道道兒,不到逼不得已絕不給這個心地善良的老公公張口求助,他也不好過。反正自己已經(jīng)這樣的光景,再差也差不到那里去。

  確實,老甲的時光也不好過,他打游擊似的給錦程修過一次屋頂,提過一缸水,但都沒有逃過蘭香的堵著門的罵聲。老甲的心里藏著不能用語言描述的慚愧,這些話他不會說出來,只能憋在心里,到夜深人靜的時候偷偷地向媳婦傾訴,很多次,這些委屈化作了淚珠浸透那裝滿麥秸稈的枕頭。

  老甲的很少去曬太陽了,之前有人攔著倒是想去,現(xiàn)在沒人攔著內(nèi)心卻遠離那個曾經(jīng)熱愛的地方,談不上厭煩,也說不上喜歡,感覺就是如此奇妙。即便他偶爾去拿轉(zhuǎn)一轉(zhuǎn),也不會在那里久留,前些日子送走了老丁,那些老哥們兒再也聚不齊了。那堆柴還在,它沒有因為人多而歡喜,也沒有因為人的離去而傷心,它像是個局外人,靜靜地看著這里發(fā)生的一切,悲喜,歡笑……

  每年的六月和十月是整個北方忙碌的季節(jié),農(nóng)民們在田地里忙碌著,收獲著糧食也積攢著希望。

  挺著大肚子的錦程也參與到莊稼的搶收活動中,這個時候,如果不是非說不可的話,人們都會省下點力氣用到揮舞著鐮刀的右手上,每一鐮到下去,擎著飽滿麥穗的空心桿子被齊刷刷割掉,對莊稼人來說,這每一把握的不是糧食而是希望。村子里幾乎每個人都擠到通往的田地的小路上,有的走,有的跑,有的坐著馬車,無論怎么樣,村子的沒有一個閑人,他們都被投放在各處。如果不是特別好的關(guān)系,沒人愿意擠出時間去提前收割你的麥子,農(nóng)時不待人呀,過了時間點麥穗就炸裂了,這是近千年老百姓總結(jié)的經(jīng)驗嘞。這對錦程來說也是好事兒,大家的忙碌就沒有人顧得上去看她在田里的囧相了。笨鳥先飛,錦程有自己的指導(dǎo)思想,在別人還沒有人上晌的時候,她的田地里麥子已經(jīng)被放倒了不少。她和別人不一樣,肚子在前邊挺著,彎腰是不行的,不過這難不倒咱們的錦程,她尋摸出一個適合自己的姿勢,半蹲著,既能抓住麥子,鐮刀又能割到麥秸稈,雖說棉秸稈沒有別人那么整齊,不過錦程現(xiàn)在也顧不上那么多了,若是往前推幾個月,她可是絕不輸任何人的割麥子能手嘞。

  村里老話都說“嫁出去的姑娘潑出去的水”,這個觀念只是存在于某個領(lǐng)域里。東頭的老趙時刻掛念著錦程,他提前收割好自己的莊稼,由擁軍架著馬車趕到了守喜家的地頭,不由分說干了起來,不消一天功夫,麥子已經(jīng)整整齊齊地鋪在了場里。個別飽滿的麥粒已經(jīng)厭倦了麥稈兒的束縛,及早地褪去外衣,光著身子躺在場地里貪婪地享受著這夏日的陽光。

  每年的這個時候,整個豫北大地沒有一個人不盼著陽光再猛烈些,熱風再浪些,農(nóng)民從不隱瞞自己對陽光的貪婪,可是,天氣總是不經(jīng)意間會給忙碌的人們開個玩笑,以證明它的存在。等大家使出渾身解數(shù)把那果實蓋的差不多時,他又會露出燦爛的笑容去蒸發(fā)剛才落下的淚珠。

  這不,剛才刺眼的陽光已不不見了蹤影,說話間,村子西邊已經(jīng)有人拉過來一塊巨大的黑色幕布要把這天遮上,幕布和陽光你追我敢,不消幾分鐘,陽光已經(jīng)徹底敗下陣來,老老實實地躲開了。正像劇場一樣,當燈光暗下來,大戲就要開場了,轟隆隆的雷聲和急性子的閃電可等不上好戲的開場,緊跟著黑色的幕布后邊咔嚓——咔嚓——地響,幕布下邊的大地忽明忽暗,雨水已經(jīng)備足,你看,西邊水已經(jīng)倒了下來。

  這可急壞了下邊的觀眾,他們四處奔散,又抱著各式各樣的器具——塑料紙、編織袋、甚至涼席都匯集到這塊場里。

  此刻,通往場地的主干道已經(jīng)出現(xiàn)擁擠的人群,雷聲越響,底下的人們越慌張。從四面八方趕來的抱著各種器具的人都匯入這條路,在那處陡坡處已經(jīng)出現(xiàn)了擁堵的情況,急性子的年輕人直接抱著塑料布從陡坡上助跑著越過兩米多寬的水溝。在這個搶險的人群中有這樣一個身影,她挺著大肚子似走似跑地往前沖去,她孤獨的,沒有任何人的輔助,幸好她膽子大些,否則這惡劣的天氣足夠把她嚇得抬不起腿嘞。

  天該黑黑,雨該下下,雷該響響,不去在意男女老少,此時上帝是公平的。

  第一滴雨水砸向地面的一瞬間沒有來得及蓋住麥子的人們已經(jīng)開始發(fā)出一陣陣嘆息,他們失望地看著雨水把將要入倉的麥子和他們的心浸泡。錦程不敢去擠,她來不及抹一把臉上的雨水,快步向場地里跑去。

  雨水浸泡過的地面,在人們雜亂無章的踩踏后變得泥濘不堪,黃土變成了泥漿,地更滑了,在黑夜里每走一步都要憑著勇氣和運氣。很不幸,我們的錦程還是滑倒了,腦袋一片空白,痛苦的呻吟淹沒在震耳欲聾的轟鳴聲中。

  她沒有著急起來,她告訴自己需要冷靜,她躺在地上緩了會兒才用手撐著坐起來,肚子沒有什么異樣,她掙扎著用塑料布和編織袋拼接成的遮雨布勉強蓋住了將要被雨水沖走的麥子。跑到場地西側(cè)的溝里搬來幾塊磚塊壓住迎風飄揚的一角。

  麥子總算保住了。

  錦程早已渾身濕透,她用手在麥秸垛里扒開了一個洞勉強藏在里邊,借助閃電的光可以看到我們的錦程正在呆呆地看著這逐漸增大的雨拍打著塑料布。

  她有些傷感,有些失落。離她不遠的大嫂家的場地早已經(jīng)蓋好,而這里卻被雨水浸泡,她不明白,結(jié)了婚的兄弟真的要成為仇人嗎?要這么多兄弟姐妹的意義是為了什么呢?是啊,她多么渴求幫助呀,哪怕在她摔倒的一瞬間有人去扶她一把,可是,始終沒有人,從身邊跑過去的守才似乎沒有看到她直接跳過她的場地沖進了大嫂的麥子堆。

  不過,錦程清楚自己的處境,凡事都得靠自己,自己不堅強,那懦弱給誰看呢,性格決定了她的格局,她絕不允許自己軟弱,想不明白歸想不明白,我們的錦程可不會因為沒人幫助而傷心。

  遠處陡坡處,依稀可見又兩個黑點跑了過來,等到來到她的眼前,她才看清楚了是東頭的兩個兄弟。

  “恁咋來了?下真大的雨”錦程擔心的問。

  “冇事,咱又不是冇在雨里跑過……”

  兩個兄弟披著編織袋,繞著場地看了看,又找來幾塊石頭壓住揚起來的塑料布后都倚在了麥秸垛旁。

  姐弟三人安靜地看著這驕縱的雨砸在地上又飛濺到各處……

  這個場景總是那么熟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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