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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香零落盡歸塵

第五章 也無風(fēng)雨也無晴

暗香零落盡歸塵 小巖公子 2159 2020-05-01 17:14:51

  “朗兒......”

  九重天上,天帝玄坤正矗立在誅仙臺旁的冰槨面前,他的手掌輕輕撫著千尺厚的冰,眼眸低沉如海,面對著自己的親生兒子,一時間竟顧不得自己的身份,哽咽了起來。

  此刻的天帝眼中滿是哀傷,“兒啊,莫怪父君心狠,你與嗣兒皆為妖神之子,為父怎會忍心讓你二人命止于弱冠之年呢?你是天帝之子,日后是要一統(tǒng)八方,為父分憂的,朗兒,父君怎會那般心狠棄你于不顧?眼下嗣兒在人間過得也算逍遙自在,再給為父一些時間,那雪瑤的元靈尚在人間修復(fù),待父君找到修復(fù)好的雪瑤元靈,定會重新賜予你仙骨神根。到那時,你與嗣兒,便都會回到父君身邊了。”

  冰槨內(nèi)的玄朗數(shù)千年如一日,靜靜地躺著,嘴角掛著一縷甘之如飴的笑容。

  “好孩子,這千年來,委屈你了。父君當(dāng)日實(shí)屬無奈這才將你封印至此,如若不然......朗兒,莫要怪父君......”

  天帝何嘗不知自己最愛的兒子是因天后而枉跳誅仙臺,因當(dāng)日之事,他已經(jīng)冷落了天后母子千年之久,尤其是在面對玄劭時,不經(jīng)意間便會把對天后的不滿遷怒于玄劭。只因天后是人界得道升仙而嫁入九重天,所以千年來,天帝對人間一族也頗為嚴(yán)苛,非本族無作惡得道者,不可飛升上仙。

  一旨令下,眾神嘩然。

  千年來,三界內(nèi)飛升上仙和上神者不在少數(shù),但唯獨(dú)人界屈指可數(shù)。

  天帝深深嘆氣,他拂了拂眼角的晶瑩,轉(zhuǎn)身便又恢復(fù)了平素冷酷的面孔。

  只是天帝不知道,在他傾訴自己滿腔思念之時,著一身金絲雪羽衫,肩搭幾簇素色流花結(jié),內(nèi)里穿著淺紫鉤金水紋絡(luò)大牡丹裙的女子就躲在自己身后不遠(yuǎn)處,女子身邊的雪靈豺亦乖乖地停住腳步,屏住了呼吸。

  天后冷著一張臉,一雙炯炯有神的琉璃眼正窺探著面前男人的一舉一動。當(dāng)她聽到天帝的真情流露之后,瞠目結(jié)舌之間心底怫然不悅:玄坤,你竟如此偏心,我的玄劭優(yōu)秀至此,你竟從未正眼瞧過他一次,白楚嵐那個妖女生的兩個孽障你竟心心念您至此。

  天后不甘地握緊了雙拳,良久,卻又不得不無奈放開。只悄聲道:“走了靈豺!”天后轉(zhuǎn)過身,眼中盡是怒火。

  “西海之處乃是女媧曾棲息之所,本應(yīng)最是適合三界生靈修養(yǎng)之處,如今怎得戰(zhàn)亂頻繁,生靈涂炭?”忘憂宮內(nèi),一男子低垂著眼眸,修長的手指行云流水般舞弄著琴弦,一襲淡綠色的羅衣,腰系玉帶,袖口處繡著幾朵銀絲龍葵花。墨發(fā)以靈簪束起,長長的睫毛下,是一汪溫柔得如一汪湖水的眼神。

  突然,雙眸隨著音律輕輕晃動了些許,“生靈涂炭?”玄劭抬起頭,忙接過仙童送來的帛信,仔細(xì)讀來。

  “正是?!?p>  玄劭的目光隨著帛信上的字跡而快速移動著,神情凝重。

  “此事容我詳查,你且先退下?!?p>  “是,殿下?!?p>  玄劭衣袖一揮收了琴,他站起身來,走向案臺,拿起了日前收到的線報,仔細(xì)琢磨著剛剛的話:莫非,西海有難?但卻未曾聽聞有天將向父君稟明此事。

  玄劭猶豫良久,罷了罷了,還是去一趟九霄云殿交呈于父君裁決吧!否則便又要落下個什么莫須有的罪名了,這幾千年來,什么“心思陰鷙”“不敬尊長”“寡心薄情”,這數(shù)不盡的罪名還少嗎?

  玄劭知道父君并不待見自己,千年來,自己的父君也從未正眼瞧過自己,這其中緣故不用明說自己心中也了然七八分,左不過是因當(dāng)年白娘娘和五弟六弟罷了。不過這樣也好,父君只是因母后的行事而遷怒自己,母后依舊是九重天的天后,而人族......眼下境況即便不再如千年以前,可父君也未曾給予人族任何刑罰。父君心中有氣,那便都沖著自己來好了,反正自己千年來已經(jīng)習(xí)慣了父君的喜怒無常,自己受過總要比母后和安兒受過要好得多。

  “劭兒此言可真?”九霄云殿內(nèi),天帝正襟危坐在瓊露千禧鳳麟臺后方,他冷著臉詢問著于高臺下跪坐著的三子玄劭。

  “回稟父君,兒臣不敢擾了父君清修,只是兒臣近來收到不少關(guān)于西海戰(zhàn)亂之事的帛書,如今,我的親隨已從西海歸來,帛書所言句句屬實(shí),兒臣這便匆匆趕來稟告父君?!?p>  天帝聞此事并不驚訝,亦不著急,反倒問起玄劭:“嗯,依你看,此事該如何解決?”

  玄劭心下窘迫,他只是想將此事稟明父君而已,卻不曾想父君竟會這般問自己:“父君,兒臣一心醉心于山水之樂,對這從兵打仗一事遠(yuǎn)不如六......”

  “嗯?”天帝聽到玄嗣的名字,聲音即刻低沉了好幾分,那雙本是鐘靈的雙眸盯著玄劭,就如雕鷹瞄準(zhǔn)了獵物,隨時都可能把獵物置于死地一般。

  玄劭見父君如此不悅,便趕緊收了口,他當(dāng)真是猜不透父君的想法,可又不敢如實(shí)稟明,心中已慌亂到了極點(diǎn):“兒臣,兒臣以為......”窘迫之際玄劭吞了好幾口口水,起伏的胸口稍稍平緩了些許,“此事兒臣未曾聽親隨提起百年前鎮(zhèn)守西海的奚護(hù)將軍,若兒臣沒有猜錯,將軍可能已經(jīng)遭遇了不測,父君此番不如派戰(zhàn)神平息西海之亂,以振天族之威?!?p>  只聽天帝冷哼一聲:“小小的西海,也配戰(zhàn)神親臨嗎?”

  玄劭見此惶恐至極,他知道自己無論怎么回答都是錯的,索性便直直地跪在了地上,頭垂得低低的,生怕又惹惱了父君:“父君教誨的是,是兒臣蠢笨,思慮不周?!?p>  “此事,只需能代表天家威嚴(yán)的人去鎮(zhèn)守西海即可,劭兒可愿替天族前往西海?”

  玄劭心中苦澀:可愿?父君,兒臣可還有說“不愿”的權(quán)利?這么多年來,兒臣在您面前與那行尸走肉的傀儡還有何分別?只要是能遂您的愿,無論是什么,兒臣去做便是了。

  玄劭低眉頷首道:“是,兒臣愿為父君分憂?!?p>  天帝滿意地點(diǎn)點(diǎn)頭:“好,那此事便如此定了!”

  玄劭知道如今自己正是跋前躓后的地步,只好應(yīng)聲道:“是!兒臣告退?!?p>  玄劭頷首退出九霄云殿外,重重呼了一口氣,半晌,才將剛剛那口氣緩緩?fù)鲁?。玄劭眼中依舊是千年以來的落寞與苦澀,他本想去天后的瑤華宮小憩片刻,誰料剛剛邁出一條腿,腳底的麻酸痛感卻陣陣襲來。

  溯安今日本想追著她三哥哥帶她去凡間玩的,怎料她剛到忘憂宮門口,便瞧見玄劭匆匆奔了出去,溯安這便一路瞧瞧跟著玄劭,直到玄劭進(jìn)了九霄云殿。

  這幾千年來,溯安如何不知玄劭的處境,自己三哥每次見父君都不免會被責(zé)罵訓(xùn)斥一番,平日里三哥對父君都是能避開則開,今日怎么這般匆忙奔向九霄云殿呢?溯安滿腹的疑惑,一路小跑跟著玄劭到了九霄云殿門口,最后隱身附在了玄劭的衣擺上,隨玄劭進(jìn)了九霄云殿。可誰知九霄云殿內(nèi),天帝竟如此狠心,意圖讓玄劭去鎮(zhèn)守西海。

  “啊......”玄劭悶哼了一聲,他感覺胸口像壓著一塊巨大的石頭,喘不過氣來,復(fù)邁一步,突感重心不穩(wěn)身體向前栽倒下去。

  溯安見玄劭這般痛苦,沒等她來得及現(xiàn)出真身,一旁殿門口的守衛(wèi)便一把扶住她三哥。

  “三殿下!殿下您怎么了?”守衛(wèi)見玄劭臉色極差,連路也走不穩(wěn),便急切道,“殿下,可否要告知陛下?”

  玄劭眉頭緊鎖,一邊伸出右手幻出靈力輕撫著胸口,一邊搖著頭:“不,不必了?!?p>  那守衛(wèi)倒也機(jī)靈:“那卑職送殿下回忘憂宮。”

  溯安見三哥有守衛(wèi)攙著,這便從玄劭的衣擺上滾下來,匿了隱身法術(shù),便向瑤華宮趕去。

  “我的好安兒,怎么才過來呀?”瑤華宮內(nèi),天后見溯安臉色不大好,不免擔(dān)憂了起來,“怎么了?怎么臉色如此難看?是你父君責(zé)罰你了?”

  溯安心思單純,她也不知此事對于三哥來講是好是壞,只是見三哥在父君面前那般委屈自己,溯安心里著實(shí)不好受。

  “母后不要擔(dān)心孩兒,父君并未責(zé)罰我,只是西海戰(zhàn)亂之事......”

  天后大笑:“西海戰(zhàn)亂?”

  溯安想了想剛剛在九霄云殿所聞的一切,這便開口道來:“母后,孩兒剛剛?cè)ネ鼞n宮找三哥,可竟瞧見三哥奔九霄云殿去了。母后您是知道的,三哥平日里躲著父君還來不及呢,怎么會,會無緣無故去找父君呢?于是我便偷偷隱身附在了三哥身上,隨三哥一起進(jìn)了九霄云殿,母后您猜安兒聽到了什么?”

  天后笑著詢問:“母后不知,安兒聽到了什么?”

  溯安本就藏不住心事,脫口而出:“也不知父君是怎么想的,竟讓三哥去鎮(zhèn)守西海!”溯安一股腦兒把九宵云殿內(nèi)發(fā)生的事情從頭到尾講了一遍。

  天后聽聞此事心頭猛顫,一對琉璃墨瞳瞬間睜得大大的,難以接受此事的天后心如刀割:玄坤,你竟如此狠心,如此糟蹋我的劭兒,劭兒心地這般良善,對你那至尊之位從無半分僭越之想。你這般顧念白楚嵐那個賤婢的兩個孽障也便罷了,如今,你竟要活活拆散我們母子,天帝陛下,你果然好狠的心啊......

  溯安見天后半晌沒有說話,便有些著急,手掌不住地在天后眼前搖擺晃動:“母后,母后!”

  天后回過神來強(qiáng)顏歡笑:“好孩子,你父君既然派你三哥去鎮(zhèn)守西海,那便是對你三哥的信任,放眼三界,也唯有你三哥能擔(dān)此大任,安兒應(yīng)該為哥哥感到高興才是!”

  “真的嗎?”溯安不諳世事,以為天后所言為真,是自己太過敏感了,她索性便沒有再追問下去,“母后,那三哥幾日能回來?”

  天后端起茶盞飲飲了兩口果茶,笑曰:“安兒,此事不是你一個公主該議論的,今日之事,萬不可對他人提起,你可記住了?”

  溯安使勁地點(diǎn)點(diǎn)頭:“是,母后的話安兒都記住了!”

  “哎!”天后重重嘆氣道,“現(xiàn)如今......你四哥走得早,若不是早年間白氏犯下了大錯,又何苦會連累你五哥和六哥,害得你六哥跳了誅仙臺,你五哥至今還被封印在九重天的千尺冰槨中?!?p>  溯安雖然不諳世事,卻也是個懂事的孩子,她見天后這般憂心,便走到天后的身后伸手輕捶著天后的雙肩:“母后,您別再傷神了,若三哥知曉了,定是要心疼您的?!?p>  天后便聲淚俱下,繼續(xù)道:“好孩子,如今就連你三哥也要去鎮(zhèn)守西海,母后這心里頭真是萬般心疼你的父君啊!”見溯安對自己的話并未作出什么反應(yīng),心中實(shí)在有些焦急,“安兒,你可知被幽禁在那千尺冰槨中是何等滋味?我雖不是你五哥的親生母親,但母親始終都是他的嫡母啊,朗兒自小便養(yǎng)在母親的膝下,如今卻......日日瞧著你五哥被幽禁于冰槨之中我卻又什么也做不了,母親實(shí)難安心......”天后見溯安仍然不為自己所言所動,心底一絲惱火燒過,枉自己聰明一世,可自己的女兒卻一點(diǎn)不像自己。天后見此只好裝作痛心疾首的樣子,聲淚俱下,“可是安兒,不管你五哥犯了什么錯,終究都是你的親哥哥,你父君的血脈,終究都是天帝之子啊......”

  溯安見天后傷心至此,也有些急了:“母后勿要傷懷,許是五哥做錯了什么事,父君還未消氣吧!待父君的怒氣消了,自然會放五哥出來的,不是嗎?”

  天后重重嘆氣:“話雖如此,可母后還是不忍心你五哥就那樣幽禁于冰槨之中。你父君多么想嘗受天倫之樂啊,奈何你三哥如今也要遠(yuǎn)赴西海......空余你父君一人,當(dāng)真是孤家寡人了......”天后說著,又哽咽起來。

  溯安擦了擦天后臉上晶瑩的淚珠:“好啦母后,母后您不要再哭了,母后的意思,是想求父君解封五哥嗎?”

  天后見溯安有些明白自己的意思了,暗自竊喜:“安兒,你終是太年輕了。你想想,難道你父君不想你五哥回到他身邊嗎?你父君心中自然是想放玄朗出來的,但是,你五哥是九千年前你父君親自封印的,此事三界眾神皆知。若此時戳破了這層關(guān)系,勸你父君解封你五哥,豈不是讓三界看天族的笑話,笑你父君,笑我們天族盡是出爾反爾之輩?那么高高在上的天帝,屆時顏面何存呢?”

  溯安聽了天后的話更加不解了:“那,那母后的意思是?”

  天后的雙眼試探著看向自己心思單純的女兒:“不如,我們前去解封玄朗冰槨之上的封印,母后借安兒的一滴血一用,如此一來既能解你父君的念子之疾,又能讓你父君不失天帝的身份,三界也不好插手九重天的事,這豈不是一舉兩得?”

  溯安喜出望外:“真的可以嗎?這樣五哥哥便真的可以回到我們身邊了?”

  天后繼續(xù)誘導(dǎo)著溯安:“有何不可?溯安手足情深,為父君做事豈不是人之常情?不過,我們做了這件事,就無需再稟明你父君了,若不然,此舉在仙神百家面前無疑會顯得我們母女是在邀功,太過牽強(qiáng),況且,母親也不想與你父君產(chǎn)生罅隙,縱使三界如何議論,但母后只是想讓你父君開心,只求一個心安罷了?!?p>  溯安恍然大悟:“原來是這樣,還是母后思慮周全。母后身為天后,處處替父君思慮,不失為三界的典范!”

  天后喜上眉梢:“哈哈,屬你的小嘴最甜!”天后破涕為笑,“那,事不宜遲,若此時解封你五哥需還要些時日才能破解封印,安兒你看你何時方便?”

  “安兒即刻便可,母后,那我們這便去吧!”

  天后拉著溯安的手不住點(diǎn)頭,幻出靈力,霎時間天后與溯安便來到了冰槨前,天后取了溯安掌心的一滴血,放在了自己的左手掌心,右手指尖不住地運(yùn)作,只見縹緲的靈力自天后的指尖而生與溯安的血?dú)庀嘟Y(jié)合,很快便四散開來。天后朝溯安點(diǎn)點(diǎn)頭,溯安便雙手合十運(yùn)作靈力,頃刻間,冰槨被兩股靈力團(tuán)團(tuán)圍住。

  天后目視著冰槨里的人,思緒萬千:玄朗,雖然本宮也不愿放你出來,但是本宮絕不會讓任何人阻擋了劭兒的路,尤其是你們這兩個妖神之子,若你們敢阻攔劭兒的路,日后便是死也要死在本宮的手里,玄坤意欲拆散我們母子,那你們也休想冰釋前嫌!玄朗,你若命大還活著,出來以后,記得回魔界繼續(xù)做你的魔君與天族為敵,也千萬要記得來找你的父君報仇!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穹山。

  “今日便到此,今日不可施展靈力?!瘪飞嚼险咿哿宿圩约夯ò椎暮?,“心生念,念損心,孩子,如今你靈脈未續(xù),萬萬不可心生旁念?!?p>  云蘅面對著祖師輩的穹山老者,心中敬意滿滿,起身行了跪拜之禮:“是,晚生受教,此番多謝老者鼎力相助!”

  “多謝老者,老者慢走!”玏佟道人在一旁也正恭送著,穹山老者只道了聲七日后再來便化作一抹靈光遠(yuǎn)去了。

  這穹山老者乃是倚天地萬物的靈氣而生,是這世間最是滋養(yǎng)天地之萬物的鼻祖,一切花草樹木都依著他的的根靈而生,亦可說,穹山老者也算是雪瑤的先祖了,當(dāng)年助雪瑤轉(zhuǎn)世為人,穹山老者與玏佟道人傾囊相助,這份恩情,云蘅一直感懷在心。

  傍晚,云蘅浮臥在神女池中療傷,忽瞥見池水漣漪月影蕩漾,仰頭便瞧見頭頂?shù)纳舷以?,見今夜的月面朝向西邊,且透著那半邊光亮,他才憬然有悟,如今自己已?jīng)離開她半月有余了。婉祎,我的婉祎,你到祁王府了嗎?日子過得可還快活?

  云蘅的這份惦念越發(fā)濃烈,玉魂感知到主人心性,竟使他入了秦婉祎的夢。

  “青璇......我們......再也不分開了......”

  夢里,一位身披戰(zhàn)袍血跡斑駁的男子,嘴角噙著血與淚,俯臥在三生石旁強(qiáng)顏歡笑著。

  接著,那男子手執(zhí)盤古斧劃破手指,于三生石上一指一指寫下了自己和那個埋藏再心底許久的名字:玄嗣,青璇。玄嗣,青璇。

  “青璇,我們再也不分開了,下一世,下下世,生生世世,都讓我去尋你,可好,青璇,等我......”

  秦婉祎哭訴著,她想跑去那個叫玄嗣的人身邊,卻怎么也踏不過面前的結(jié)界,她拼命嘶喊,卻如何也發(fā)不出聲音,她只能無聲地痛哭,默默地流淚......

  突然,夢境幻化,大片刺骨的洪水如猛獸襲來,秦婉祎在冰冷的水中無助地呼救:“救我——救我——”只見夢中的云蘅不顧危險縱身便跳下冰湖去救了秦婉祎。

  一幕幕,一幀幀,如畫卷般浮現(xiàn)在云蘅面前。

  云蘅抱著懷里的婉祎,眼中流露出的盡是心疼:“傻瓜,不是說過我不在身邊的日子,要好自珍重嗎?怎么這般不讓人放心?”云蘅念說著,很想伸出手去摸摸婉祎的小臉,卻在伸出手的一瞬間夢境化為了泡影。

  云蘅忽地從夢中驚醒,許久仍驚魂未定,到底是你入了我的夢?還是我入了你的夢?亦或是,她的記憶難道就要解封了嗎?怎么可能,自己明明封印了她的記憶的,怎么這么快就......不可,假若記憶解封,那么她身上的陰氣也會隨之外泄,屆時,若未得顧璃川庇佑,婉祎可怎生是好?

  “咳咳咳——”

  伴隨著云蘅一陣猛烈的咳嗽,讓屋里正一心品著花露瓊漿的玏佟道人一個跟頭摔了進(jìn)來,他忙起身甩了甩衣袖扶起云蘅,讓他好生臥在冰榻上:“好端端的,怎么就咳起來了?”掌心的玉魂瞬間幻出一股真氣,覆籠在云蘅的脊背上,“方才告誡過你不可心生旁念,這么快便忘了?”

  由于飲了不少酒,在玏佟道人幻出玉魂之時,也連帶著幻出些許酒氣。

  云蘅聞到一股濃濃的酒氣不禁皺了皺眉:“難怪這次回來不見幾株穹花,原來竟都進(jìn)了你的肚子?!?p>  玏佟道人聽后漲紅了臉惱辯道:“切,你先管好自己吧,竟還有閑心管我的事?!?p>  云蘅笑曰:“非也,非也。這穹花乃是穹山的靈物,本就鳳毛麟角,道人竟悉數(shù)采來釀瓊漿,嘖嘖......實(shí)屬暴殄天物呀!”云蘅頓了頓,“說到釀瓊漿......我倒認(rèn)得一位姑娘,能釀出一手香醇的桂花醉,只不過......”

  玏佟道人哼笑一聲:“我就知道,幾句話離不開你那心尖尖上的人?!鲍W佟道人收起玉魂,走到云蘅面前坐了下來,“云蘅,回穹山之前不是都說好了嗎,今日這是怎么了?你傷的不輕,靈脈本就沒續(xù)上,再加上這一陣咳,險些震碎了老者今日為你衍化出來的靈力?!?p>  云蘅思考了一陣,忽然想到了什么,急著開口詢問:“道人,顧璃川既然是玄嗣的轉(zhuǎn)世,是不是盤古斧也在他身邊?”

  云蘅依稀記得玄嗣曾將盤古斧贈予了青璇,不過待玄嗣回到九重天之時,青璇便將那靈斧還給了他。若是顧璃川手中真的有那把靈斧,想必那靈斧早已認(rèn)出了婉祎便是當(dāng)年青璇,身邊有靈器指引,那么婉祎的記憶隨時都有可能沖破封印,如此說來,那么剛剛夢境中的一切,便都說得通了。

  玏佟道人白了云蘅一眼,別人的事倒是記得挺清楚的!他極力回想著無疆祖師來凡間游歷之事:“無疆祖師好像的確送了顧璃川一把靈器,具體是何物,我便不得而知了?!?p>  云蘅聽了玏佟道人的話,低聲嘆息道;“竟真是如此?!痹妻繃@著,思緒又飄過了千山萬水……

  “時辰不早了,你重傷未愈,還是早些休息吧!”玏佟道人打著哈欠囑咐著云蘅,一手揉了揉眼睛,把云蘅扶進(jìn)了臥房便退出了房間。

  九重天上,就在那無人愿意靠近的誅仙臺旁,一個清脆的聲音正徐徐響起。

  “咔嚓——”

  憑何人也想不到的是,原來竟是那口千尺厚的冰槨,棺槨竟然裂開了一道極深的大口子,這聲音正是從這裂口處徐徐傳來。

  “咔嚓——咔嚓——”

  天族南天門外,一眾神明皆來為三殿下玄劭送行。冷靜了千年的南天門,今日竟突然這般熱鬧起來,就連彩霞們也都駐了足,幻化成人形前來觀望。

  天后拉著玄劭的手,似有道不完的話,可千言萬語話到嘴邊,也只剩下一句:“劭兒此去,定要保重身體,西海之境不比天族,凡事不可逞強(qiáng)丟了天族的臉面,也千萬不要辜負(fù)了你父君的期望!”

  玄劭溫柔道:“孩兒明白,也請父君與母后勿要掛懷孩兒,多加保重!”

  天帝的眼底依舊是往日里的冰冷:“好孩子,去吧!”

  玄劭跪拜帝后:“孩兒拜別父君、母后?!闭f著,玄劭像四周輕輕環(huán)視一周,所尋無果,便化作一縷輕靈遠(yuǎn)去了。

  飛了許久,早已過了神魔之界,玄劭隱隱覺得像是什么人在跟蹤自己,幾次轉(zhuǎn)身查探都不知是何人。玄劭心下想著:好啊,道行竟還不淺,那便讓我看看你是何方神圣吧。想著,瞬間便使用了隱匿之術(shù),隱藏于云朵之中了。

  “咦?怎么不見了?我明明跟上了前面的云呀!”一個皮膚白里透紅,小巧的鼻子下鑲嵌著如櫻桃般的小嘴巴,模樣甚是姣好的女孩話語間盡是不解。

  可能是由于剛剛追趕得過于急切,女孩圓圓的臉上早已滲出了涔涔的汗珠,那樣子就像一個沾著露水的果子,青澀又可愛。忽然,女孩停在了原地,只見女孩那月牙似的眉毛下那一雙明亮的眼睛,正盯著一朵云思索著什么。

  “溯安——”玄劭的身影和聲音于溯安面前的這朵云的后面同時顯現(xiàn)。

  溯安尷尬大笑:“咦?三哥哥!你怎么在這里?。窟€真是巧呢!三哥哥這是要去哪兒呀?”

  玄劭突如其來的聲音著實(shí)嚇了女孩一大跳,這讓原本就紅撲撲的臉蛋顯得更加緋紅,就像是被抓住的做錯事的小孩子一般,神情儀態(tài)皆不正常。

  玄劭故作惱怒冷哼了一聲:“嗯!看來還真是巧??!”

  玄劭故意加重“巧”字,冷著臉一步步靠近溯安,溯安何曾見過玄劭這般對自己,心里不住地打著鼓。

  玄劭冰山一樣的臉馬上就要到溯安面前了,這下逼得七公主不得不實(shí)話實(shí)說:“好好嘛好嘛!我承認(rèn)還不行嘛!七妹就是來尋三哥哥的!我知三哥哥今日要去西海,安兒便快馬加鞭追來啦!安兒也要跟哥哥一起去西海!”

  玄劭急著訓(xùn)斥道:“胡鬧!你以為我去西海是干嘛的?消遣嗎?我是去打仗的!趕緊回去!”

  溯安不忿,辯解著:“三哥哥胡說!既是打仗,怎得連一個幫襯之人都沒有?戰(zhàn)神何在?雷公電母何在?只帶這幾個天兵天將有何用?父君做得也太過分了!”

  眼看溯安不知天高地厚竟這般議論起父君來,玄劭心底一顫:“住口!此等非議之言莫要再提!”

  可溯安并不聽玄劭的話,她是個急性子,聽到玄劭這么講更是急切了,于是死死拽著玄劭的胳膊不放:“三哥哥!平日里父君待你如何七妹都看在眼里,即便再如何,父君也不應(yīng)該派你去西海那等蠻荒之地!我這就找父君評理去!”

  溯安說著就松開了手轉(zhuǎn)頭便走,玄劭見此一把便拉住了她怒吼:“你給我回來!”由于玄劭太過急切,吼得聲音大了些,別說是溯安,就連原本跟在玄劭身邊的那幾個天兵也嚇得愣在了原地。玄劭一把把溯安拉到自己的懷里,“好安兒,對不起,哥哥嚇到你了。我知道你是一心為哥哥好,我更是知道父君對我的猜忌和冷漠,可那又如何呢?天界眾神皆知我對天帝之位并無半分興趣,可即便如此,也無法改變父君對我的看法,其實(shí)哥哥早已經(jīng)看淡了,只要你與母后安好,人族興旺,其他的,哥哥真的什么都不在乎的!”玄劭沉沉地笑笑復(fù)又嘆了口輕氣,“我倒真是希望玄嗣能夠歷劫順利歸來,這樣,我也無需這樣整日提心吊膽了。如今我就要去西海了,雖說西海蠻荒,但對于我來說,未嘗不是件好事,我倒是省去了每日瞻前顧后的日子,想想倒也快活!”

  溯安無比心疼玄劭,眼里淚水不停打轉(zhuǎn):“三哥哥......”

  玄劭寵溺地摸了摸溯安的頭:“好啦!我的好妹妹,放心吧!只有你回去陪在母后身邊,哥哥才能安心駐扎在西海,才能沒有后顧之憂,你能明白嗎?”

  溯安點(diǎn)頭抹了抹眼淚:“嗯!安兒明白了?!?p>  溯安這一刻才知道,即便自己再不舍三哥哥離開,也只能如此,若違逆了父君的旨意,只怕三哥往后的日子會更不如這幾千年。

  玄劭指著身邊的兩個天將:“你們兩個,將七公主安全地護(hù)送回去,不必來西海復(fù)命了?!?p>  “是?!?p>  “是。”天將一聽不用跟著三殿下去西海了,二人都喜上眉梢。

  “三哥哥......保重......”

  玄劭狠心轉(zhuǎn)過身大聲道:“快回去吧!”

  說罷,玄劭便只身繼續(xù)奔赴西海了。

  “三哥哥!保重!”

  耳畔呼過的疾風(fēng)夾雜著溯安不住的呼喚,讓玄劭的內(nèi)心緊緊地揪在了一起。

  御劍飛行了大半日,玄劭終是到了西海。在收拾了奚護(hù)將軍的殘局之后,魔界果然再次挑釁,而這一次天族果真不戰(zhàn)而勝。由此,堂堂天帝之子,便開始了鎮(zhèn)海之責(zé)。

  自玄朗被封印到如今已過千年,魔族上下雖尊無常為護(hù)法,但實(shí)權(quán)早已握在他手中,與尊上并無差別。今日的魔族茶余飯后皆是鎮(zhèn)守西海的天帝三子,眾魔眼中,堂堂天帝之子,日子過得竟不如一方散仙,當(dāng)真是聞所未聞。

  無常聽到小卒們這般議論,便也起了好奇之心,便叫來了自己的心腹巫澤細(xì)細(xì)盤問著。

  巫澤一五一十道來:“回稟護(hù)法,我等所言句句屬實(shí)。不過屬下們也只是去西海鬧上一番罷了,見那三殿下果真守在西海邊上,屬下們便撤了回來。沒想到為了彰顯天族對三界的掛懷,天帝竟派自己唯一的兒子來了西海這等蠻荒之地,可見,天帝是如此薄情!”

  無常聞之心中格外憤怒:唯一的兒子!哼!如此薄情寡義之人,就不配有兒子,若不叫高高在上的天帝也嘗嘗失去至親的痛苦,這一趟豈不是叫玄劭白來西海一趟?

  無常冷哼一聲:“西海那邊,你們繼續(xù)鬧便是?!?p>  “是?!?p>  無常環(huán)顧四周小心問道:“雪瑤有下落了嗎?”

  巫澤低下頭:“尚在找尋?!?p>  無常嘆了口氣,有些不悅:“退下吧。”

  “是。”

  九重天上,七公主正拽著太上老君的大袖子祈求著:“老君仙上,您就給我一顆嘛!”

  只見那太上老君已經(jīng)被溯安折磨得不成樣子,連胡子也掉了好幾撮,只得求饒道:“哎呦,公主殿下您就饒了老仙吧!老仙這丹藥可是有數(shù)的,何時啟爐,何時煉成,可不能隨意贈與別人的,給了你一顆,那......那我豈不就少了一顆?”

  溯安沒有撒開緊拽著的手,繼續(xù)諂媚道:“老君仙上,我知道你慈悲心腸。我三哥哥自從鎮(zhèn)守西海,便沒有一日睡過安穩(wěn)覺,這幾日我瞧著,三哥哥的咳嗽也越發(fā)嚴(yán)重了。老君仙上,您就可憐可憐我三哥哥,給我一顆吧!溯安求求您了好不好?待我三哥好了,我定要父君給你升官!”

  太上老君使出了渾身的解數(shù)繼續(xù)求饒:“七公主啊!真的不行??!仙丹需對癥,且不說老仙暫且不知曉三殿下是何癥狀,即便是知道了,老仙的仙丹也需陛下恩準(zhǔn),方可贈與他人??!公主就不要為難老仙了?!?p>  溯安見太上老君實(shí)在是冥頑不靈,瞧著這老家伙與自己幾番撕扯中都不讓自己靠近那只靈犬,想必那靈犬對他十分重要,溯安不懷好意地笑笑:“嘿嘿!不行是不是?你說的哈!哼!”只見溯安一個箭步?jīng)_向滌魂犬,瞬間運(yùn)作靈力打開了鎖靈鏈,滌魂犬霎時便跑了出來,溯安得意大叫:“老君仙上!你的狗跑啦!”

  溯安趁太上老君不備,一把奪過了他手中的仙葫膽,鼓搗了半天才弄明白如何打開葫口,她迅速拔開葫塞兒,倒了半天才倒出一顆仙丹,溯安滿臉掛著不可思議,一把將葫蘆甩了出去,她撇了撇嘴,憤憤然曰:“老君仙上,您也太摳門兒了吧???”

  “七公主!小心哪!這靈犬,傷——人——啊——!”

  七公主在與太上老君撕扯之時,太上老君的確有意不讓七公主靠近那靈犬,倒不是因?yàn)樘侠暇滞庹湟暷侵混`犬,只因那并非一只普通的靈犬,而是一只專門吃惡靈的滌魂犬,那犬獸性未除,就連當(dāng)日鎖妖塔的妖獸也斗不過它,自鎖妖塔被白楚嵐所破之后,萬妖皆被收服,獨(dú)獨(dú)這最小的滌魂犬,誰人也降服不得,偏偏太上老君的丹藥香氣能讓這犬安靜片刻,所以自那以后天帝便將這靈犬交于太上老君看管,希望可以借助太上老君的丹藥除去那靈犬身上的獸性。太上老君日日與滌魂犬相伴,千年以來已十分熟絡(luò),那靈犬自然不會傷他分毫,而七公主卻鮮少來此,太上老君也著實(shí)擔(dān)心七公主被那滌魂犬所傷,在撕扯之中這才沒敢讓她靠近那靈犬半分。

  “???”溯安眼看這滌魂犬向自己沖過來,早已嚇得魂不附體,不住地向后退,“啊——快救我呀——老君仙上,你快救救我呀!”

  這下可急壞了太上老君:“哎呀,公主有所不知,這靈犬雖不傷老仙,可老仙的話這靈犬從未聽過,否則怎會將它禁錮住呢?老仙這便去找人來救公主!”

  溯安害怕極了,見太上老君去搬救兵了,這下心里更沒底了:“哎?哎?老君仙上,你別走,你別走呀!”溯安看那靈犬越發(fā)近了,不禁嚇得大哭起來,“誰來救救我呀!嗚嗚......”話音還未消,溯安在向后退的時候不知退到了何處,一個沒留意便跌入了云里。

  “啊——不要過來了!啊——”

  溯安以為自己順勢掉進(jìn)云里,那滌魂犬便不會再對自己窮追不舍誰能料到這滌魂犬不死心,追到云中仍不死心,拼命地追著自己,“你這條臭狗!等我告訴我父君,非扒了你的皮吃狗肉不可!啊——”

  滌魂犬離溯安已咫尺之遙,就在那靈犬撲上來那一刻,溯安緊緊握著那枚丹藥縱身從云端跳下,滌魂犬也跟著縱身躍下......

  “啊——救命啊——”

  千鈞一發(fā)之際,一個溫暖的身軀一把便環(huán)住了溯安,幾許下墜之感很快便被平穩(wěn)代替,二人便繼續(xù)向前飛去。

  溯安見來了“救命稻草”,便一頭扎進(jìn)來者的懷里,連眼睛也不敢睜,雙手死死抓著來人的腰。

  只見那男子幾個揮手,法力持續(xù)波動,便打得那滌魂犬奔了回去。

  溯安見自己眼下已無危險,便緩緩睜開眼來,只見這男子青衫如荷,眉間雅致,眼眸深邃,鼻梁高挺,丹唇不點(diǎn)而朱。烏黑的發(fā)直落腰間,舉手投足間裝點(diǎn)出孤傲冷峻。

  “那犬已經(jīng)走了,你可以下來了!”男子道。

  見男子發(fā)了聲,溯安先是探出頭向四周望了望,嘴角勾起一個大大的笑容:“果然走了,大哥哥,還是你厲害!呼——”溯安鼓起腮幫深深呼了一大口氣,自說自話,“真是嚇得我小心臟都快跳出來了!”

  男子好奇問道:“你是何人?那靈犬為何對你窮追不舍?”

  “我......我是剛剛修煉成人形的小精靈,只因哥哥前些日子病了,我便想溜去九重天,看看運(yùn)氣如何,能不能偷上幾顆靈藥,沒想到自己還真是幸運(yùn)??!竟真的偷來了一顆!哎,說來也真是倒霉,這才被那只惡犬盯上!大哥哥,剛才真的是太謝謝你啦!”

  無常聽聞這才放下心中的戒備,也是,她只不過是個孩子。尋常的仙神又怎會不知那滌魂犬不好對付,何故去惹一只狗呢?無常淡淡回答:“小事而已,不足掛齒。不過,那犬可不是一般的神獸,我看它的身形倒是與滌魂犬極為相似!”

  溯安心中暗暗稱贊:這么厲害?一眼便瞧出那是滌魂犬,佩服佩服!

  “所幸你沒有傷到,若是被地魂犬所傷,失了道行事小,小心你的小命倒是真的!”

  溯安摸了摸鼻子,突然佯裝成很驚訝的樣子:“哦?竟是如此?那此番我便更要感謝大哥哥了!若不是大哥哥及時相助,恐怕我早已是那惡犬口中的美食了。”溯安說得沒錯,等太上老君搬來救兵,可能自己連骨頭渣子都不剩了,今日若不是面前的大哥哥救下了自己,恐怕自己便真的要兇多吉少了。溯安好像忽然想到了什么事,回過神鄭重其事道,“對了,還沒有請教大哥哥的大名?!?p>  “無常?!?p>  溯安滿心歡喜:“無常哥哥,謝謝你!”

  “舉手之勞,無需客氣——”無??谥兄Z還未講完,便化作一縷輕靈遠(yuǎn)去了,云霧間,只剩他的余音不斷回蕩著……

  溯安看著無常輕靈遠(yuǎn)去,不經(jīng)意間,嘴角勾起了一抹燦爛的笑意。

  “咔嚓——咔嚓——”

  誅仙臺旁,封印玄朗的冰棺碎裂之相愈發(fā)嚴(yán)重,從外觀上,已不難瞧出冰棺上那道深深的裂痕。

  冰棺后方,只見天后不住往棺內(nèi)輸入靈力的手臂緩緩落下,圍繞著冰棺的一股股靈力也漸漸消散。天后深呼一口氣,嘴角勾起一個滿意的微笑,瞳仁亦不斷閃爍,透露著讓人不寒而栗的神情。

  秦婉祎已住進(jìn)祁王府半年余,如今已是初春時節(jié),萬物復(fù)蘇,就連陽光都比前日和煦了許多,這半年來王府中人待秦婉祎皆以上賓之禮,其實(shí)她自己也知道,秦家之事不可意氣而思,更不可因皇室所為而故意遷怒于顧璃川,想來那日還是他于危難之中救了自己,自己又何故對前塵之事這般耿耿于懷?罷了,罷了。

  “婉姑娘。”門口有人輕喚著秦婉祎。

  聽見呼聲,秦婉祎忙圍好面紗,起身開門。

  打開房門,見來人是戰(zhàn)玨,他旁邊手拿新窗幔的正是姚管家,見秦婉祎走出房間,那姚管家便在戰(zhàn)玨的眼神示意下,拿著新窗幔和珠簾走了進(jìn)去。秦婉祎不知何意,便問起戰(zhàn)玨來。原來是因?yàn)檫@春日風(fēng)大,加上這漫天飛揚(yáng)的柳絮已將窗幔全都糊住了,姚管家這才給府內(nèi)各個院子換上一副新定制好的窗幔和珠簾,現(xiàn)在正好輪到落雪閣了。

  這落雪閣原本不知住了什么人,院子里竟然立著一架秋千。秦婉祎對這架秋千情有獨(dú)鐘,即便是夜幕來臨,風(fēng)中夾雜著涼意,她也不愿就此撒手,風(fēng)兒涼絲絲的,婉祎幽幽地蕩著,不知何時,她竟在微微晃動的秋千上睡著了。

  “祎兒,抓緊娘親......”

  夢境里,婉祎回到了十幾年前,回到了那場令她畢生難以忘懷的黃沙劫之中。

  “嘚嘚......”只聽馬蹄聲愈加錯亂,車窗外,馬兒驚恐的嘶吼聲再次襲來,嚇得小婉祎直往母親的懷里鉆,小手緊緊地拽著母親腰間的衣裳。

  “呼呼呼——”

  “噼里啪啦——”

  狂風(fēng)攜著滿天的黃沙正阻礙著前行的馬車,那感覺就像是一只齜著獠牙的惡鬼,扭動著身軀步步逼近馬車。只聽“哐當(dāng)”一聲,馬車的窗欄被一塊巨大的沙粒打斷,整整一片車窗連帷幔霎時間掉落,緊接著便是一陣濃濃的黃煙瞬間闖了進(jìn)來,婉祎父親見狀趕忙摟住了妻女,一時間,似鳥卵一般大小的沙子全都打在了婉祎父親身上。

  小廝步履維艱,半瞇著眼睛良久才張開嘴:“少爺,迎著風(fēng),實(shí)在......實(shí)在是走不動了......”

  婉祎父親見狀也只得作罷:“轉(zhuǎn)頭,趕緊回府?!?p>  小廝得令,牽著馬兒緩慢移動著小碎步在黃沙中艱難地轉(zhuǎn)頭。

  “祎兒別怕,回到家就好了,有爹爹在,不怕,不怕......”婉祎父親不住安慰著被嚇壞了的女兒。

  可誰知,即便逆轉(zhuǎn)過了頭,竟還是迎著風(fēng),無論怎么用力,馬蹄也無法向前踏出一步。

  “怎么會......這樣?啊!啊——”小廝一時間就像著了魔一般大叫著,面前的狂風(fēng)迎面而來,馬車瞬間被狂風(fēng)掀翻,小廝早已站不穩(wěn),連人帶馬一同被那狂風(fēng)卷走了。那邊被掀翻的馬車在半空中一直跌跌撞撞轉(zhuǎn)著圈,半分沒有落下來的意思。

  面對這般景況,夢境外還在秋千上的婉祎依然感受到如同當(dāng)年一般的恐懼,她的眉心緊皺著,不覺間,冷汗已然遍布婉祎的面頸之處。

  突然,夢中一位身形頎長,白衣縹緲的男子踩著一柄青色的長劍,正迎著猛烈的風(fēng)沙急速趕來。只見男子腳尖輕踮懸浮于半空中,正賣力地運(yùn)作著法力。

  就在此時,一道紫色的光亮閃過,一時間,狂風(fēng)和黃沙急遽變化,致使尚未停歇落下來的馬車突然四分五裂,木桿橫飛,馬車內(nèi)原本抱成一團(tuán)的三個人瞬間被強(qiáng)風(fēng)沖散。

  “爹爹——”

  “祎兒——”

  “祎兒——”

  三人驚恐地呼喊著。

  云蘅見勢提心在口,他一心想要護(hù)住她,那一瞬他完全不顧其他,猛地加深了幾分法力。由于法力加成,鎮(zhèn)風(fēng)圈驟然被幻出向三人的方向飛去,可是云蘅卻因此遭到法器所反噬,當(dāng)即吐出一口鮮血來。

  云蘅原本以為從風(fēng)神處借來這鎮(zhèn)風(fēng)圈便可保婉祎一家無虞,但是他錯了,千年間過慣了閑云野鶴般日子的云蘅如何也想不到,此處便是萬年前的兇獸犼被封印魂魄之時一口怒氣所化的不復(fù)之境,當(dāng)年任憑他與曉玄真人如何尋找此處,終是無果。而萬年間誤入此地的飛禽走獸從無一物生還。

  其實(shí)此處原是有結(jié)界的,不過百年間三界惡靈劇增,都想借著犼的這口怒氣尋一個棲身之地,便消除了此處結(jié)界,靠著這得天獨(dú)厚的優(yōu)勢,等待生靈被困于此,方便惡靈們吞食生靈和魂魄。如此這般,又怎是一個鎮(zhèn)風(fēng)圈便能鎮(zhèn)壓得住的?

  云蘅本以為至此便事半功倍,可是隨著鎮(zhèn)風(fēng)圈倏地飛出,還未將秦家三人護(hù)住便被這強(qiáng)勁的風(fēng)沙所折斷。

  云蘅瞬間驚恐萬分,即刻沖了過去:“婉祎——”云蘅動作極快,伸手便拉住了婉祎的手臂,一個回拉,云蘅便將那小小的身軀便牢牢鎖在了自己懷里,小小的人兒見到此刻面前的云蘅,心中竟如幾年前一樣再次莫名泛起一絲絲心安。婉祎顧不上說感謝的話,急切懇求著云蘅搭救她的父母,可當(dāng)云蘅再次伸出手想要拉住婉祎父母之時,剛剛那道紫色的光亮再次劈閃過來,直擊婉祎父母的身軀,被擊中的二人雙雙落地。

  “爹爹——娘親——”小婉祎撕心裂肺般的嘶吼在這肆虐的風(fēng)沙面前顯得那般微不足道。

  云蘅本想試著運(yùn)作靈力再次靠近,帶走他二人尸身的,奈何自己剛剛運(yùn)靈過猛,剛剛跨出一步便被面前的黃風(fēng)所逼迫得向后倒了幾個空步,再向前一看,剛剛還保存完好的婉祎父母的尸身,一陣黃沙刮過,竟成了一對白骨。

  “?。康铩蓖竦t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瞬間泣不成聲。

  云蘅見此,心中暗叫不好,此境這般險惡,若不及時離開恐遭不測。他當(dāng)即打橫抱起婉祎,運(yùn)作靈力,御劍沖出了困境。

  “?。 鼻锴系耐竦t一個激靈,驟然從夢中醒來。只見她鼻尖額頭盡是汗珠,而面上還殘存著未干的淚痕。她喘了幾口粗氣才定下神來,撫了撫胸口嘆息道,“剛剛......好真實(shí)的感覺......”縱使這件事已經(jīng)過去了好多年,但它卻是婉祎心中最深的一道傷痕。

  婉祎走回屋里合衣便倒在榻上,閉上眼再次憶起了夢中男子的樣貌,心中飄過絲絲疑惑:他是誰?當(dāng)年自己能夠在那修羅場上安然無恙回到家中,是否便是那人救了自己?為何自己見到那人便會油然而生一種久違的心安?若真如此,為何自己卻從來不記得這些?婉祎想得出神,只聽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闖進(jìn)了自己的房內(nèi),驚得婉祎倏地坐起身來。

  見顧璃川踉蹌地奔了過來,痛苦地呻吟:“陪我......陪我演出戲?!?p>  婉祎下床點(diǎn)了蠟才看清楚顧璃川這身上臉上全是血,眼眸半開半闔,像是受了很重的傷。

  近月來,面對南梨世子程景彧和睿王的步步緊逼,顧璃川顯得有些吃力。

  再者,由于顧璃川無圣喻,私下里頻繁見罪臣何權(quán),已經(jīng)惹得元嵩皇帝十分不悅了,更有可靠消息傳出,皇帝決定于今夜派御林軍秘密處決何權(quán)。

  得知此消息的顧璃川坐立不安,便趁著天色將晚秘密前往老莊子,急著將何權(quán)安全轉(zhuǎn)移。奈何只走了一半的路,便竄出了許多的殺手,手段陰狠殘暴至極,招招都想要了顧璃川的命。老話有說“好虎不敵群狼”,即便顧璃川多么英勇善戰(zhàn),但想以他一人之力對付近百人的江湖殺手,無疑是以卵擊石,毫無勝算可言。密林中,他拼盡了最后一絲氣力,才勉強(qiáng)從這鬼門關(guān)撿回一條命來。

  “給我搜!連狗窩也不得放過!”院外,顧允錚帶著一隊(duì)兵硬闖進(jìn)了祁王府。

  姚管家迎著笑臉作揖,擋在了顧允錚面前:“睿王殿下前來,奴才有失遠(yuǎn)迎,望殿下恕罪。不知殿下此番深夜前來,可是有什么事?”

  這姚四雖只是個管家,但其自祁太子在世時便在王府當(dāng)差,也算是看著顧璃川長大的,如今顧璃川子承父爵,自然明白朝堂之上的斗爭。他見殿下血淋淋的歸來,徑直沖到了婉姑娘的院子里,心中也明白個差不多了,如今能與睿王多糾纏一刻,便是替殿下多爭取一刻的時間。

  顧允錚面上掛著如平日一般的笑臉:“如今姚管家這差事當(dāng)?shù)檬窃桨l(fā)好了,連本王你也敢攔?!?p>  只見姚四不卑不亢徐徐道來:“奴才不敢,奴才不敢。只是,睿王殿下此番帶著大批人馬硬闖祁王府,這朱雀街上殿下您也知道,住的不是達(dá)官貴人也是在古月城里有頭有臉的人物,睿王殿下今夜這般舉動......奴才也是擔(dān)心此事傳到陛下面前,日后會治殿下的罪呀,還請殿下莫要為難老奴啊!”

  顧允錚聽聞哈哈大笑:“今日宮里出現(xiàn)了刺客,本王一路追趕到此,沒想到那刺客便沒了蹤影。”顧允錚走近姚四,拍了拍姚四的肩膀,“并非本王不通人情,如姚管家所言,這朱雀街上住的可都是有頭有臉的大人物,人家的府邸本王都已一一搜查過,唯獨(dú)我這親皇侄的王府不得進(jìn),姚管家猜猜,旁人,會如何想?再或者,這刺客藏匿于祁王府未被王府人員察覺,一夜之間屠盡了王府之人......”顧允錚說著,自己便打了一個冷顫,“那豈不是本王的失職?。恳芗野?,人到了歲數(shù)呢,最好要多休息,否則,活不久的!來人,請姚管家回去休息!其他人,分頭搜!”

  一眾兵將領(lǐng)命,便開始了粗暴的搜查。

  落雪閣里,陣陣嘈雜之音由遠(yuǎn)及近。

  “哐當(dāng)”一聲,婉祎的房門被一腳踹開。

  “??!”只聽屋內(nèi)一個嬌媚的聲音似受到驚嚇般吼了一聲,見是幾個男人闖了進(jìn)來,女子趕忙躲進(jìn)了被子了。

  床上的男子裸著上身,見到來人十分震驚且不悅,由原本的俯撐姿勢調(diào)整為半側(cè)躺的姿勢,一手杵著頭部,一手拉過被子往上蓋了蓋,震驚道:“二皇叔?”

  顧璃川瞥見門口的侍衛(wèi),又瞧了瞧自己與身后的美嬌娘,尷尬道:“這……二皇叔,您這是何意呀?”

  顧允錚見顧璃川容光煥發(fā),沒有半點(diǎn)受傷的痕跡,心中不免窩火得很,程景彧果然是個廢物,近百人竟對付不了一個!即便如此,顧允錚仍舊一副風(fēng)輕云淡的表情:“賢侄好雅興??!”

  顧璃川頗有不悅之意:“二皇叔深夜來此,不知究竟所謂何事?。俊?p>  “宮里出了刺客,皇叔是一路追趕啊,可誰知這刺客到了此處竟消失得無影無蹤?!?p>  “刺客?”顧璃川故作震惶。

  “啊......”被窩里,一個嬌媚的驚嘆聲再次響起。

  顧璃川回過頭不住安慰著:“別怕別怕,有我在呢!”他又轉(zhuǎn)過頭對顧允錚說,“那二皇叔此番可要多費(fèi)一些功夫,盡快將那毛賊找出來,不然,不然侄兒身后這小娘子也不放心?。 鳖櫫Тㄐχ?,“你們快搜吧!搜完了幫本王把門關(guān)好,這春宵一刻,可值千金??!”

  睿王點(diǎn)頭示意,幾個小兵便象征性地翻了翻衣柜。

  一無所獲后,小兵將目光鎖定在了顧璃川的身后。

  顧璃川見此佯裝驚訝:“不是吧?連我身后的人二皇叔也要查一查嗎?”

  被子里的婉祎在被子里憋得快要喘不過氣來了,只能繼續(xù)裝著大驚:“???殿下,不要......”一只勝雪的手臂當(dāng)即伸了出來緊緊摟著顧璃川的手臂。

  “罷了!此處沒有刺客,去別處搜!”顧允錚忽然想到什么,忽然轉(zhuǎn)身道,“對了,臨行前父皇曾交代要川兒進(jìn)宮議事,這樣,皇叔在正廳等你,我們一同回去吧!”

  顧璃川面露為難之色:“二皇叔,這......哪能就這么快了呢?要不,您先回去?晚些侄兒定會給皇祖父請安的?!?p>  聽聞顧璃川如此說來,顧允錚實(shí)在沒有理由在屋里多呆了,若是今夜這事傳了出去,他睿王可真要成古月城的笑柄了。

  挺著腳步聲漸漸遠(yuǎn)了,顧璃川這才放松戒備躺下,婉祎也霎時從被子里鉆了出來。她得臉被悶得通紅,連喘了好幾口氣才舒緩了幾分,試著詢問道:“殿下可還撐得???”

  剛剛的那場戲?qū)η赝竦t來說也許并不算難事,但顧璃川卻是忍著身體上的劇痛堅守下來的,也好在顧璃川上身并未有明顯的傷痕,取了秦婉祎的些許面脂涂抹在傷口上,一時間倒也可以達(dá)到假亂真的效果,這廂果然瞞過了顧允錚。

  顧璃川掀開被子,一道道血淋淋的大口子映入眼簾,許是過于疼痛,他只是跟秦婉祎道了個謝,便由戰(zhàn)玨攙扶著,匆匆趕回了他自己的寢房。

  顧允錚前腳剛離開,戰(zhàn)玨便準(zhǔn)備好了熱水,剪刀等清理傷口一應(yīng)用品。他必須快速處理好這些流血的傷口,等一下還要進(jìn)宮面圣,決不能讓任何人看出自己的異樣。

  隨后顧璃川進(jìn)宮后,面對著睿王的步步緊逼,顧璃川可謂“九死一生”終才回到王府。

  顧璃川走下馬車,一路又戰(zhàn)玨和姚管家駕著顧璃川回到了他的寢房。這夜,顧璃川發(fā)起了高熱,口中不斷囈語著對母親的思念之意......

  叮咚......叮咚......

  泉水般清脆的聲音縈繞在顧璃川耳邊,忽地,一陣悠長的琴聲取而代之,自遠(yuǎn)而近徐徐傳來。顧璃川用力睜開眼,奈何自己面前的光極為明亮,亮得直刺人眼,他下意識伸出手趕緊遮住眼睛。那一瞬間顧璃川才發(fā)覺,自己已然置身在云間了。

  “川兒——”

  一個渾厚的聲音于光亮之處傳來。

  顧璃川只覺得這聲音越發(fā)熟悉,便向著聲音傳來之處走去。

  行至約有百步,顧璃川發(fā)覺那光照在身上越發(fā)滾熱,這才停止了腳步,與此同時,兩個挺拔的身影也隨之顯現(xiàn)。

  “師祖!”顧璃川見顯現(xiàn)之人其中一人是無疆老祖,一時高興便喊出了聲音。

  “嗯?!睙o疆老祖胡子花白,一雙棕褐色的眼睛陷在眼窩里,正一臉慈祥地望著顧璃川。他向顧璃川伸出手,“川兒,到為師跟前來?!?p>  顧璃川依著無疆老祖的話走上前了一些,跪拜于無疆老祖面前:“徒兒拜見師祖!”

  無疆老祖輕甩拂塵,一股靈力便扶起了正行大禮的顧璃川。顧璃川起身后才看清楚無疆老祖身邊那人的面容,眉宇間凌厲盡顯,不得不讓人心生畏懼之意。

  “師祖,這是何處?”

  “此乃你的夢境。”

  顧璃川環(huán)顧四周:“夢境?師祖可是有何事要交待徒兒?”

  無疆老祖點(diǎn)點(diǎn)頭:“不錯,你可還記得為師臨終前曾對你說了什么?”

  顧璃川未經(jīng)思慮脫口便道:“天命不逾二十又四,靈魄現(xiàn)世,必大益于我。師祖,徒兒愚鈍,這靈魄究竟是何意?”

  “這靈魄乃是陰靈之魄,是魂魄不全的生靈轉(zhuǎn)世,殘缺的一魄為靈力所填投胎為人者即為靈魄。”

  顧璃川追問:“徒兒如何尋得這靈魄?又如何益我?”

  “這靈魄已經(jīng)在你身邊出現(xiàn),盤古斧會助你識得她。你乃陽靈,她為陰靈,陰陽相合,你此世天命之劫便可解了?!?p>  顧璃川像是想起了什么事,便急著詢問:“師祖,徒兒確有一事,想請教師祖。徒兒近日識得一女子,可徒兒實(shí)在不知,為何每每見她都有一陣心痛內(nèi)疚之感,且久久無法平息。此人,可是靈魄?徒兒與靈魄,此前可有牽絆?”

  無疆老祖笑了笑揮動拂塵:“回去吧!”

  且看拂塵輕揮,顧璃川便隨著一股靈力遠(yuǎn)去了。

  無疆老祖看了看身邊的天帝:“陛下,如此可放心了?”

  天帝躬了躬身:“此番多謝真人,嗣兒非妖非神,三界中也唯有真人能助嗣兒渡過此劫了!”

  曉玄真人大笑:“陛下無需客氣,我與六殿下早在陛下之先便已結(jié)緣,此事,即便陛下不出面,我也斷不會袖手旁觀的?!?p>  原來,早在玄坤登臨帝座三界以先,曉玄真人便與還是靈識的玄嗣結(jié)緣了。那時的通淵天還只有曉玄真人一人,他每日懸坐于祥云之上,執(zhí)掌著三界的因果轉(zhuǎn)世盤,因著本身的靈氣,很快便滋生了諸多的生靈,而這因果盤的太陽與太陰兩極上,便生出了兩個靈識,此二識便是陰陽二識。多年來陰靈與陽靈互輔互補(bǔ),受曉玄真人的點(diǎn)化,陽靈竟幻成了人形,且是男孩兒的模樣。這個小小的人兒,給這通淵天增添了不少的生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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