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瀛之雪微微清醒過來,動了動身。
洛世幕警覺的從椅子上騰的坐起來,豎起耳朵仔細聆聽了一番。
朝夕也被驚動了,將頭從榻檐抬起。
“少主醒了?”朝夕驚喜道。
瀛之雪皺皺皺皺眉頭,坐起身,看清兩人后,托著重重的鼻音問:“我們這是在哪?”
“你病了,廟里沒有醫(yī)師,帶你來這鎮(zhèn)上診病?!背θ鐚嵈鸬?。
“你們聽到什么聲音了沒?”
因長期習武,洛世幕的感官不同于常人,耳力特別靈敏。
“像是從寺廟的方向傳來的。”洛世幕俯下身,貼在地面上又仔細聆聽。
“還有腳步聲,人數(shù)很多?!?p> 瀛之雪掀起被絮,嚷道:“快回去!我心覺不詳!”
洛世幕蹲下神,將后背對著他,也跟著焦急道:“快上來!”
大病初愈,瀛之雪確實虛弱的很,便不假思索的趴了上去。
那堅挺的后背溫暖寬闊,多年以后憶起,仍是那心安的感覺。
“噓!”洛世幕一出小鎮(zhèn),便看到一群士兵悄然往寺廟的方向行進,鬼鬼祟祟。
瀛城軍?!
瀛之雪心中一驚,附在洛世幕耳邊低聲說道:“瀛城軍本應在城外駐守,平日是不準允進城的,快走!我擔心荊冀意圖謀反!”
洛世幕起身繞了個小道飛奔過去,幸好他自小練得夜間行路的本事。
朝夕就沒這么好運了,一路磕磕絆絆摔了好幾次。
“我早就憂心那家伙將瀛城軍攬入手中,準不是什么好事!”瀛之雪因病愈的面容這下更為凝重,這一路顛簸令她腹痛如絞。
“若真是這樣,你去了只會危險重重?!?p> “我要去!主母還在廟里!”瀛之雪決然的看向前方。
這一場變故來的毫無征兆,卻又隱約注定。
荊冀狼子野心,早便垂憐王位數(shù)年之久,荊奚在世時,城內(nèi)外兵力盡在其手,他定無造次之膽,只能私下養(yǎng)些土匪,做些黑心的買賣。
但自從兄長過世之后,他便肆無忌憚起來。
精明如瀛闌珊這樣的女人也因喪夫之痛漸漸在朝政之中力不從心。
他終于得手鉆了這個空子。
如今城朝之上的文武官兵有半數(shù)被他收買,他摸爬滾打數(shù)年,早已明白,外面看起來干凈無瑕的城朝,也竟是些貪名逐利之輩。
他隨隨便便給他們一些好處,就上了勾。
而這些,得益于他這張為非作歹,城主也不忍心責罰的臉。
“翼大人!偏殿不見小少主一行人的蹤影!”
“什么?!”荊冀拍案而起,惡狠狠的走近瀛闌珊,捏住她的臉,問道:“她去了哪里?!”
瀛闌珊譏諷的一笑:“我的女兒,你未必是她的對手!”
“哼!”荊冀憤怒的一腳踹翻桌椅,茶盞稀里嘩啦碎了一地。
他縱然知道,他的”乖侄兒“”,打著胡鬧頑劣的幌子,搗碎了他的匪窩,封了他私開的妓院,還砸了他手里的幾家鋪子。
所以,他早便不能留她!
必須要除掉!
“給我追!活要見人死要見尸!”荊冀咬牙切齒的吩咐道。
“還有梵母!攔住她!”
短短數(shù)時辰,一場巨大的變故悄然發(fā)生,而百姓還沉浸在夢鄉(xiāng)中,絲毫沒有察覺。
“幕哥哥,前方有人影!”瀛之雪低聲喊道。
洛世幕急停下來。
那個人影慌慌張張瘋子一般朝他們跑來!
“娘!”朝夕喊道。
梵母跌跌撞撞,凌亂的發(fā)絲哪里還有從前干凈的影子。
“娘!”朝夕一把將她迎住,摸到一股濃稠腥臭的熱。
梵母終于支撐不住倒了下來。
顯然,她經(jīng)過一場廝殺,傷痕累累。
“娘!娘!到底是怎么回事!到底怎么了?!”朝夕哭著喊道,抱著她不停的搖晃。
短短數(shù)時辰,到底發(fā)生了什么?!
“少主!快逃!”梵母轉(zhuǎn)向瀛之雪,說道。
“梵母!快告訴我!到底怎么了?!”瀛之雪從洛世幕上掙扎著下來,跪在梵母身旁,問道。
這一刻,她竟出奇的平靜。
“荊冀謀反,寺廟已被瀛城軍團團圍住,現(xiàn)在正在搜查你的下落?!?p> “難道他們不知道城主在廟中嗎?怎敢謀反?!”
“副將李興官被收買,整個軍隊對荊冀唯令是從?!?p> “那主母呢?!”
“被荊冀囚在廟中,要我拼死也要帶信給你!”
瀛之雪騰的起身,要趕過去。
梵母一把拉出她的手,緊緊攥著,有氣無力的喊道:“之雪!你不能去!眼下你絕無勝算!快走!”
“你必須走!走得越遠越好!城主拼死護你,你決不可負她!”
瀛之雪咬著發(fā)白的唇,哭喊道:“難道我要看著她落入那奸人之手嗎?!難道我要眼睜睜看著卻無動于衷嗎?!”
“你去了又有什么辦法?!他會置你于死地?!”
“讓他來好了?!大不了同歸于盡?!”
梵母死死拽住她:“之雪!之雪!你不能去?!否則我們的犧牲沒有任何意義!你活著,城主和我們都還有希望!”
“你必須走!世幕!帶她走!快!”
隱隱約約聽到身后有人的喊叫聲。
“快走!”
梵母用盡氣力將瀛之雪拽回,又狠狠一推朝夕,道:“護住少主,拼死也要護住她!”
朝夕向后一倒,癱坐在地,她對視上母親決然的眼神,明了了自己此刻的使命。
“娘!”她最后哭喊道。
“朝夕!你最后再聽娘一次話,護好少主!”
身后官兵的腳步聲更近了。
“那有人!”有火把朝這邊照來,人群中驚呼道。
“快走!世幕!快!”
洛世幕不由分說將兩個拽起,連拉帶扯的向反方向飛跑。
瀛之雪呆愣著任由他拉著,夜晚的風刺骨,她毫無知覺。
朝夕淚眼婆娑的拼命狂奔,視線一會兒模糊一會兒清晰,她知道,母親甘愿奉獻給了王室,她理應延續(xù)這份責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