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一次救人與殺人
今后的多年，他們只能從別人口中知道彼此的消息。
聽說，他馳騁疆場，運籌帷幄，用兵入神，屢戰(zhàn)屢勝，令敵人聞風喪膽。大明子民心中的大英雄。
聽說，她懸壺濟世，救死扶傷，俠肝義膽，扶貧就弱，江湖人人欽佩。大明子民心中的醫(yī)神。
再見已是多年之后，她還是當年那個她，依然年輕貌美，只是純凈的眼神中多了一股憂傷。而他已不再是當年的那個小小少年，當年的三皇子已是今日的銳王。歲月在他的臉上留下了成熟，多年的戰(zhàn)場生活令他更加沉穩(wěn)，眼中多了犀利。只是更加迷人了。
上官宏煜走了過來，拱手拜見“拜見師叔！”說實話柳沐樂一直是一個尷尬的存在，她雖只是雙九年華，可是她是云瑞唯一的入室弟子，是上官宏煜師傅的同輩，后來又被獨孤雄收做孫女，又是自己父親的同輩。當然比起叫姑姑，他寧愿叫師叔。
額，柳沐樂一時竟無語，這些年她也漸漸把這些關(guān)系理清楚了，沒想到上官宏煜真的會叫自己師叔?！巴鯛敳槐囟喽Y！”
柳沐樂覺得這其中有問題，獨孤島為了阻止外敵的入侵，周圍都布置得很好，用暗礁設(shè)防，濃濃的海霧遮蓋了它，還很少有人能夠找到這里的具體位置。
就連島上的人也只有少數(shù)人可以自由出入，絕對不會有人帶一個外人進來的。所以這些年就算外面怎么亂，這里的人依然過著世外桃源般的生活。云瑞和獨孤雄一向交好，即使沒有這層關(guān)系，憑他的智慧要進來也并不是什么難題。
從無憂島的不辭而別，他們就從來沒見過，偶爾有書信也不會告訴對方自己的具體位置。這次他居然親自來，還帶了上官宏煜。隱隱覺得有一絲不安。
“是出什么事了嗎？”柳沐樂不確定開口。
云瑞點點頭。柳沐樂把他們迎進了屋里，叫人上了茶。
事情的始末其實很簡單，太皇太后病重，云娘根本查不到病因，上官宏煜是來請她去治病的。云瑞不放心就跟著來了，一路上也好護著他。
柳沐樂當然知道云瑞擔心什么，那一年的事以后她就很少離開獨孤島，即使出去都是偽裝得很好，基本上不會以真面目見人，一是不想見到那個人，二是她有點厭惡那樣充滿算計的生活。
更有一點，現(xiàn)代小說和電視劇令她對皇族有一股從骨子里的害怕，不想到那個人吃人的地方去?？偸遣幌牒湍抢锏娜顺渡详P(guān)系，六年前和一年前會救上官宏煜只因剛好路過。
“老頭，你多慮了！”柳沐樂笑著搖搖頭，先不說師娘與太皇太后是過命之交，師傅師娘出口她又怎么會拒絕。
再說太皇太后獨孤雪可是獨孤雄唯一的女兒，也是在這世上僅剩的親人，獨孤雄對她有救命之恩，更有傳道受業(yè)之情。
“只是師娘都沒有辦法，我又能做什么？”怎么說云娘的醫(yī)術(shù)是在她之上的，這些年她一直是這么認為的。
“宮中的御醫(yī)也查不出任何病因，祖母這病來得稀奇，病得突然，且看起來與平時睡覺沒什么差別?！鄙瞎俸觎祥_口解釋“只是已經(jīng)有快一個月了，不見有任何好轉(zhuǎn)?！?p> 這樣說可能只有一個，中毒，還是極其罕見的毒。只是太皇太后深居宮中，又有誰可以無聲無息下毒。連師娘都檢查不出的毒又會是什么。
要說醫(yī)術(shù)自己自然是及不上云娘的，可是說對毒的研究應(yīng)該是自己更勝一籌。
“那個人這些年一直沒有死心?！痹迫鹬懒鍢沸闹杏辛吮P算，但害怕她忌諱那個人不肯出去。
提到那個人柳沐樂不禁有些傷感，站起來走到窗邊，看著美麗的景色心情才好一些“如果逃避可以的話，你也不會來了不是嗎？”如果可以她寧愿一輩子待在獨孤島。
可是有些事注定逃不了，不然他又怎么可能來這里，該面對的遲早會來，只是希望一切不如她想的糟糕。
“來人！”只是輕輕呼喊，便有人走入。是一個長相十分清秀的女孩子“島主！”靜等著她的吩咐。
“大雙，你叫人準備好廂房，帶云先生和王爺用過膳以后，就讓他們好好休息！”不失莊嚴的說道。“還有叫人通知各長老，到議事堂。我要離島一段日子。”
大雙接到命令之后就下去了。柳沐樂對身邊的人說“你們一路奔波也累了，今日好好休息，我交代好后明日便出發(fā)?！?p> “好！”云瑞習慣性的捋他那花白的胡子，上官宏煜只是微微點點頭，能快一點再好不過了。
看著那個走遠的背影，他們各有所思，云瑞覺得自己的這個徒弟真的是長大了，再不是十年前那個一無所知的小女孩了，幾年不見，現(xiàn)在她的心思連自己都難猜了。
上官宏煜忘不了剛才柳沐樂眼中閃過的悲傷，沒想到江湖傳言是真的，真的有那么一個人牽動著她的情感。當年一別，自己此時才出現(xiàn)，可能真的晚了。
傍晚的陽光斜斜地照在海面上，晚霞把海灘染得通紅。和幾位長老交代了接下來的事情，走出議事堂，發(fā)現(xiàn)已經(jīng)傍晚了，心情有些煩躁，就來到了這里。
聽說以前獨孤雄也喜歡一個人靜靜地呆在這里，大家不會來打擾。后來這片海灘只有島主才能來。盡管島上很熱鬧，這里永遠都這么安靜，這三年每當早晨，傍晚，雨后。她都會經(jīng)常來這里，想想有可能有很長一段時間見不到這樣的美景了，忍不住想多呆一會兒。
靜靜地坐在海灘上，感受著海風襲面的感覺，很舒服。從小她就喜歡海邊，所以那一次的旅行母親和繼父給她選擇了游輪，沒想到居然來到了這里。還真是人生無常啊。
感覺有人坐在了身旁，她沒有回頭，有這樣氣息的人只有一個--寧右。那個她來到這個世界救的第一個人，也是為了救這個男孩子她第一次殺了人，那個她看著長大的男孩。
“沐，明日我會與你一起出島！”語氣中沒有詢問，沒有商量。聽說她已經(jīng)拒絕了大雙的陪同，他知道柳沐樂這一去必定是兇險萬分，他只想好好照顧她。
有人叫她沐樂，柳大夫，柳姑娘，樂樂，獨孤，島主。只有這個人會只叫她沐。柳沐樂認真打量著這個少年，原來他已經(jīng)長這么大了。
記得六年前，她從無憂島出來，在海上任意飄蕩，打算船在哪里?？克驮谀睦锷习?。
在海上遇到了遭遇海盜的寧右一家，她還是出現(xiàn)得太遲了。傭人、他的父親已經(jīng)被殺害，年輕貌美的母親，青春可愛的姐姐，衣衫襤褸，躺在甲板上一動不動，可猜測死前受到了凌辱。
只剩下眼睛發(fā)紅的他被一群海盜圍在中間，有人正在粗魯?shù)拿撍囊路?，他只是拼了命地掙扎。年僅十歲的他，長得十分精致，這群男人居然也不想放過，是何其的殘忍。
“住手！”她憤怒開口。一群海盜沒想到還有人活著，回頭看到是個美女，又都興奮起來。
“哥，沒想到這里還有一個?！币粋€男人開口，眼里閃著淫逸的光。
“小妞，這可是你自找的，來給哥們爽一個！”說著他們放開了寧右，向她走過來，每個人眼里赤裸裸的不純潔的神色令她做嘔。
看著那個躺在地上眼神空洞的小男孩，此刻他好像已經(jīng)沒有了力氣，只是嘴里還在小聲不斷說著“姐姐快走！姐姐快走！......”
柳沐樂不知道當時他是以一種怎樣的心情叫她走，她當時也不知道自己的能力能不能打得過這幾個人，要她就這樣離開做不到。現(xiàn)在也不可能走得了?！澳銈冞@群禽獸！”說著主動發(fā)起攻擊。
不知道是自己太厲害，還是這幾個人太弱了。幾招之內(nèi)她就處于優(yōu)勢了，雖說她是一個善良的人，但也不是沒有底限。此刻她清楚的知道如果手軟那么死的將會是自己和那個小小少年，而且他們不會死得很好看。
于是也下了狠手，對著小男孩說：“閉上眼睛！”她不想讓如此小的孩子看到那么血腥的畫面。
沒多久就解決了那幾個人，看著地上躺著的尸體，她也是有些害怕的。以前就覺得壞人總會有法律的懲罰，只是在這里好像很多時候都要靠自己?？粗莻€眼睛都不會再眨一下的孩子，又覺得這些人罪有應(yīng)得。
她才靠近一點點，寧右就像受驚的小兔子，慌張躲開。“別害怕！”她的聲音從來沒有過如此溫柔?！拔也粫δ愕?！”嘗試著慢慢靠近，把他抱在懷里，本來他應(yīng)該是集萬千寵愛于一身，受盡家人關(guān)愛的寵兒，卻因為一場變故成為了孤兒。
開始他還有一些抵觸，身體十分僵硬，瑟瑟發(fā)抖，后來慢慢放松在她懷里哭泣。
他們很快就離開了那片海，因為怕有海盜再出沒。幾天相處下來，柳沐樂知道寧右不想離開，想一直跟著她，只是那個時候她連自己要去哪里，將會面對些什么都不知道，不可能帶著一個孩子，因為自己根本就照顧不好他。
后來知道他是東海一個海島上的大戶人家的孩子，雖說家人不在了，可是還是有親戚的，于是把他交到了年邁的祖父母手中，她到現(xiàn)在都忘不了，她離開時寧右抓著她裙擺不放的樣子，以及那種無助的眼神。
三年前柳沐樂在絕望谷受傷，他及時趕到把她救走。后來才知道為了她寧右在谷外等了三個月，一切都不是偶然。
幾年不見，他已不是那個弱小的少年，就是因為他極好的隱術(shù)，才能帶著受傷的她，躲過絕望谷的殺手和靈夕宮教徒的追捕，和受托而來的獨孤雄會和，順利回到獨孤島。
只是他再也不叫柳沐樂姐姐了，也不會笑了。他從沒說自己這幾年經(jīng)歷了什么，柳沐樂猜想他應(yīng)該是過得不好的。柳沐樂有時看著他會想，當年如果沒有把他送回去，現(xiàn)在一切會不會不一樣。但是一切都太晚了。
柳沐樂看著遠方開口“小右，如果你不離開，這一次我也不會讓你走?！蔽視竦艿芤粯诱疹櫮阋惠呑印Ｖ灰疫€在大明。
“好！”寧右沒再多說什么，從再見她的那一刻他就沒想過在離開，即使是柳沐樂讓自己走，也絕不妥協(xié)，一定要好好保護她，而且那個地方已經(jīng)沒有了在等他的人，他再也回不去了。
寧右很快就悄無聲息地走了，如他靜靜地來一樣，甚至連空氣都沒有一絲的浮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