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2.置之死地而后生（二）
曹公公扶著明宣帝來到偏殿，替他褪去外衣，只留下一條褲子。整個偏殿都是草藥的味道，白白的蒸汽也彌漫開來，明宣帝從小就很討厭這種味道，他還是忍住破門而出的沖動。
這個時候柳沐樂跟上官宏煜正在外面跟張?zhí)t(yī)說話“藥沒什么問題吧？”事關(guān)一國之主的安危還是要謹(jǐn)慎一些。
張?zhí)t(yī)也沒有生氣，他在宮中生活多年，這些事比誰都了解：“王爺、王妃放心！從一開始都是我親自準(zhǔn)備的，來的時候檢查了好幾遍沒有問題?！?p> 陛下的病一直是他跟王妃討論的，所以一切他都要自己把關(guān)，防人之心不可無，這可不僅關(guān)乎到陛下的生命，也關(guān)乎到自己以及家人、太醫(yī)院，銳王府的所有人，甚至是天下蒼生，王妃給了他全部的信任，他怎可大意。
“有勞張?zhí)t(yī)了?！绷鍢分浪簿褪潜晨夸J王府才能得到太醫(yī)院的信任，所有的方案雖然存在爭議，但是最后大家還是選擇相信。
“王妃客氣了。”張沖滿臉慚愧“是我等無能。才讓王妃也跟著操勞。”他從陛下幾歲時就開始負(fù)責(zé)陛下的病了，那么多年一點進展都沒有，是陛下仁慈留了他一條老命，身為一個醫(yī)者他感到很慚愧。
這個時候曹桂出來了“王爺、王妃，陛下已經(jīng)準(zhǔn)備妥當(dāng)，你們可以進去了。”
柳沐樂和上官宏煜一起走進內(nèi)殿，里面擺著一個很大的木桶，裝著熱氣騰騰的藥水，明宣帝已經(jīng)坐進去了，常年生病他的皮膚是一種病態(tài)的白，身體也很瘦弱，平時穿著好幾層的衣服倒是不怎么看得出，現(xiàn)在看起來真的很明顯。
他被熱氣蒸得蒼白的臉上，出現(xiàn)了不正常的紅暈，整個人都精神了不少，此刻正睜著他那雙大大的眼睛看著走進來的人。
看著他臉上無所畏懼的眼神，柳沐樂有時候會想這個人他品嘗過這世間的人情冷暖，也得到過無上的權(quán)利，可是這一切他都毫不在意的樣子，那么這個世上他真有不舍的東西會是什么呢。
直到很久以后柳沐樂見過明宣帝的眼淚，她才知道，世界上真的有一種東西在人的心中高過一切，即使你始終無法理解。
“弟妹啊！”柳沐樂拿出金針包，打開，明宣帝突然開口“我可以有一個請求嗎？”
“嗯？”正專心致志的柳沐樂回過神之后問道“什么請求？”他每次的請求都是不按常理出牌的。
果然聽到明宣帝說“在我閉上眼睛之前，你可以叫我一聲皇兄嗎？”
柳沐樂真的好想一個白眼甩過去，別說得你像快要死了一樣好嗎，這是對我醫(yī)術(shù)的極大侮辱，算了還是不要跟病人一般計較了。
柳沐樂拿出一根金針走近，“皇兄，你對我跟王爺有點信心好嗎？”
愿望得到滿足，明宣帝很開心，一副英勇就義的樣子“來吧！我準(zhǔn)備好了?！?p> 明宣帝的表現(xiàn)，讓本來有些不安的上官宏煜安定下來，拿出之前柳沐樂給他的藥倒出來，捏在指尖，在柳沐樂點頭之后喂到明宣帝的嘴里。
明宣帝吞下之后發(fā)現(xiàn)味道還不錯，還沒有出現(xiàn)什么不適，于是很安然的閉上眼睛，等待柳沐樂說的烈火焚燒的感覺的到來。
柳沐樂把金針依次插到幾處大穴上，因為要保證明宣帝是清醒的，所以位于頭部的所有穴位幾乎都被柳沐樂用金針封住。
半刻鐘之后，明宣帝的身體越來越紅，甚至身體四周還出現(xiàn)了紅光，汗水大滴大滴從臉頰滑落，表情也很痛苦。
上官宏煜擔(dān)心的看了一眼柳沐樂，好像在詢問她自己該怎么辦。
柳沐樂表面還算淡定：“再等會兒，現(xiàn)在還不是時候?！?p> 明宣帝的意志力確實很堅定，無論怎么艱苦，他都自己一個人堅持著。
直到一個時辰之后，藥效達到了頂峰，可能是明宣帝的堅持也達到了巔峰，從臉上看已經(jīng)看不出任何的神情了。
“是時候了?！绷鍢返脑捯魟偮洌谝慌詼?zhǔn)備了許久的上官宏煜把雙手抵在明宣帝的背上，把真氣緩緩傳入，他始終記得柳沐樂的話，并沒有一次傳入太多，但是足夠明宣帝保持清醒。
大概一刻鐘之后明宣帝又有了反應(yīng)，甚至是比剛才更強烈，整個人開始焦躁不安，身上都開始有熱氣散發(fā)出來，神情也十分痛苦，上官宏煜都懷疑他下一刻就要忍受不了從桶里跳出來。
感覺到上官宏煜的走神，柳沐樂提醒道“不要分神，沒事！”隨后又拿出幾根更長的金針，干凈利落的扎在明宣帝的身上，隨后明宣帝平靜了些。
就這樣又過了一個多時辰，明宣帝慢慢恢復(fù)了正常，倒是上官宏煜由于長時間的輸出真氣，臉色有些蒼白，但是柳沐樂沒叫停，他仍然在堅持。
半個時辰以后，柳沐樂示意上官宏煜停下，走到藥桶旁，把明宣帝的左手從桶中拿出來，認(rèn)真的把脈。
“怎么樣？”上官宏煜很著急，因為明宣帝不知道什時候已經(jīng)沒有反應(yīng)了，現(xiàn)在整個人閉著眼睛靠在桶內(nèi)，沒有一絲的生氣。
柳沐樂卻露出了笑容，那是化險為夷的慶幸以及意料之外的喜悅，“皇兄他沒事，只是太累睡著了，具體情況得觀察幾個時辰才知道?！?p> 柳沐樂沒有明說，但是上官宏煜從她的神情中知道，應(yīng)該是有所收獲。
柳沐樂從藥箱中拿出一瓶藥遞給上官宏煜，“你先服下一顆，在旁邊休息一會兒，我叫人進來給皇兄梳洗一下?！苯又钔庾呷?。
沒一會兒曹公公就帶著宮人進來給明宣帝收拾了，柳沐樂并沒有再進去，而是跟在外面張沖聊治療的結(jié)果。
聽到柳沐樂的描述，張?zhí)t(yī)也很喜出望外。
柳沐樂還是保持著作為一個大夫的冷靜和謹(jǐn)慎“具體情況還是要觀察幾個時辰才知道?！?p> 張沖點頭表示贊成，他也想快點確認(rèn)陛下的情況。
這個時候已經(jīng)緩過來的上官宏煜也出來了，對柳沐樂說“既然這樣我們今日可能要宿在宮中，等會兒我們先回文華殿休息一會兒?！?p> 柳沐樂連續(xù)幾個時辰高度集中精神，現(xiàn)在也很累了。
柳沐樂覺得這樣的安排再好不過了，于是點頭同意，這還是他們成婚后第一次在宮中留宿，不過是在上官宏煜自己的宮殿。
等到明宣帝梳洗干凈換上干凈的衣物之后，張?zhí)t(yī)、柳沐樂以及上官宏煜才進入殿中，這么一會兒工夫，殿里已經(jīng)收拾干凈了，之前的大藥桶也被撤下了，甚至連藥味不仔細(xì)聞都聞不到了，柳沐樂內(nèi)心感嘆效率真快。
明宣帝躺在床上倒是睡得很安詳，甚至連剛剛一系列的動作都沒有把他吵醒，柳沐樂替他把過脈，現(xiàn)在脈象居然與正常人無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