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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鈴醫(yī)錄

冬至 九

江湖鈴醫(yī)錄 九尾狐貍Lj 4322 2020-01-14 10:49:17

  江嶼享受著閑漢們膜拜的時候,不遠(yuǎn)處的徐遠(yuǎn)才卻正在遭受磨難,趙四領(lǐng)著一群衙役紅著眼睛沖進(jìn)了徐家。他們根本不聽徐遠(yuǎn)才的呼喊,也不顧徐忠的阻攔,像一群流寇一樣沖進(jìn)每一個房間,然后把里面的東西全都扔到了院子里。

  抄家無果之后,趙四指著徐遠(yuǎn)才的鼻子,氣急敗壞的問道:“你那個表妹在哪兒呢?快說!”

  徐遠(yuǎn)才立在院子里站的筆直,全不在意氣勢洶洶的趙四,仿佛眼前只是一只瘋狗在吠叫。趙四見狀更加暴怒,他一把拽住了徐遠(yuǎn)才的衣領(lǐng),威脅道:“徐秀才你可別給臉不要臉,我跟你說,這次的事兒可是要掉腦袋的,你給我方明白點兒!最好我問你什么你就趕緊說,要不然縣大老爺革了你的功名你可就連個屁都不是了!”

  徐遠(yuǎn)才斜睨著趙四,不屑道:“把你的手松開,就算是縣尊大人來了也得講國法。再說劉大人怕是沒資格革掉在下的功名吧?!?p>  “嘿,你還真是個明白人,只可惜這回劉大人怕是也講不了規(guī)矩了。岳大將軍下了軍令,找不回他的公子,咱們?nèi)h誰都活不了!”

  徐遠(yuǎn)才一把甩開趙四的手,沉聲道:“眼下又不是戰(zhàn)時,他岳崇山一個忠武將軍憑什么給地方下軍令?”

  趙四嗤笑道:“好好好,你讀書多你說什么都對,你骨頭硬,你自己去跟岳大將軍說,可別連累了別人!”

  徐遠(yuǎn)才指著地上摔碎的夜壺反問趙四:“你們找岳公子就好好找,把我家夜壺摔了干什么?難道你們以為岳公子藏在夜壺里嗎?”

  趙四被問得啞口無言,惱羞成怒之下一聲暴喝:“給我打!”

  江嶼和云娘回來的時候,正好看見滿身傷痕的徐遠(yuǎn)才正扶著忠叔起來。云娘驚叫一聲便沖了上去,他拉著徐遠(yuǎn)才仔細(xì)檢查了一番,淚眼婆娑的問道:“他們是來找我的嗎?”

  徐遠(yuǎn)才干笑兩聲:“這回是來找岳公子的,你看,他們想從我的夜壺里把岳公子翻出來呢?!?p>  云娘偷眼看向江嶼,江嶼則皺著眉沉思。

  “我和云娘就在十字街口,你何苦不說呢。”

  徐遠(yuǎn)才干咳了兩聲,恨聲道:“他們說岳崇山下了軍令,找不到兒子就讓全縣陪葬,我氣不過!”

  江嶼沒再說什么,他和云娘把徐遠(yuǎn)才和忠叔送回房里,一番檢查之后,徐遠(yuǎn)才只是受了些皮肉傷,而忠叔的情況就比較糟糕了,原本已經(jīng)通開的中府穴重又被寒氣淤塞得死死的。

  忠叔躺在床上還在操心徐遠(yuǎn)才,他不安的說道:“少爺,你快看看銀票……”

  徐遠(yuǎn)才猝然一驚,他原本把銀票收在床頭的木盒里,剛才好像看見那木盒像垃圾一樣被扔在地上了?想及此處他的脊背一陣發(fā)涼,忠叔一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事情要壞,連忙催促他趕緊去找。徐遠(yuǎn)才跑到院子里很快就找到了木盒,只不過木盒已經(jīng)被摔成了兩半,里面空空如也哪里還有什么銀票啊。

  徐遠(yuǎn)才沒有隱瞞,他知道自己瞞不過忠叔,便把事情實話事實說。忠叔臉上全是灰敗之色,他拉著徐遠(yuǎn)才的手想要說些什么,可嗓子里全是卻只能發(fā)出些絲絲拉拉的聲音,云娘躲在一邊偷偷哭泣,江嶼則在一旁默默地磨著藥粉。

  屋里的氣氛十分凝重。如鉤的彎月被厚重的云層遮住,仿佛一只厄運的大手籠罩在徐家眾人的頭上。

  曾夫子聽說了徐家的遭遇之后跳著腳的大罵趙四和劉縣尊。他老人家不僅在輿論上為徐遠(yuǎn)才造勢,更用實際行動保護(hù)起風(fēng)雨飄搖的徐家,他本人索性也搬到徐家居住,每天除了跟徐遠(yuǎn)才一起研究學(xué)問,就是把趙四等一般衙役攔在門外。

  老頭子倔得很,不管跟誰就只有一句話:“有什么話讓你們劉大人親自過來說,你一個衙役不配跟我說話?!?p>  饒是已經(jīng)紅了眼睛的趙四也不敢在曾夫子面前撒野,誰都他是杜府尊的老師,惹了這樣的人肯定要倒霉一輩子。雖然趙四不敢招惹曾夫子,曾夫子卻并不打算放過趙四和劉府尊,他給府尹杜光美寫了一封信,心中把劉府尊和岳崇山的所作所為詳詳細(xì)細(xì)的說了一遍。

  寄走了信,曾夫子信心滿滿的對徐遠(yuǎn)才說:“長林放心,老夫已經(jīng)給光美去了書信,見了老夫的書信他必然會有所作為。重慶府豈容他岳崇山作威作福!”

  徐遠(yuǎn)才連連稱是,云娘乖巧的給老夫子和徐遠(yuǎn)才奉上香茶,夫子看著云娘款款離去的身影呵呵一笑:“長林,這云姑娘可是個好姑娘?!?p>  徐遠(yuǎn)才訥訥的點頭:“是啊,云姑娘細(xì)心又體貼。”

  “怎么,你就沒點別的心思?”

  徐遠(yuǎn)才頓時有些手足無措,緊張道:“云姑娘……不合適……我這樣子……唉……”

  曾夫子白了徐遠(yuǎn)才一眼:“你啊,白活了這三十多年,連我老頭子都看出他對你有意思,你還在這兒支支吾吾的干什么?”

  徐遠(yuǎn)才愕然:“???不會吧?”

  沒等曾夫子開口,門外的一聲巨響便把小院的寧靜打得粉碎。

  徐遠(yuǎn)才出門一看,院子里竟然整齊的站著兩隊輕甲軍士,軍士們穿著皮靴披著斗篷,手按腰刀分列兩廂。人群正中站著一個身材高大的紅衣校尉。校尉身后跟著趙四等幾名衙役,更多的百姓則遠(yuǎn)遠(yuǎn)圍在徐家大門外面看熱鬧。

  校尉扭了扭脖子,對曾夫子拱了拱手:“這位應(yīng)該就是曾老先生吧。標(biāo)下乃是忠武將軍麾下宋成建,奉岳將軍令來這里尋找我家少將軍,還望先生行個方便?!?p>  曾夫子向前走了兩步,一頓手中拐杖說道:“這幾日老朽就住在徐家,跟他們同吃同睡同進(jìn)同出,老朽以自己這顆人頭擔(dān)保,這里沒有你家少將軍,你們回去吧。”

  宋成建呵呵兩聲,也向前走了兩步:“夫子的話標(biāo)下自然是一百個相信,老實說我們也不認(rèn)為少將軍會藏在這里,來這里就是想問問那邊哪位齊姑娘,聽說冬至前一天她也進(jìn)過城?”

  云娘閃身躲在江嶼的身后,一雙眼睛忽閃著顯出驚恐的神色。

  “齊姑娘要是不想說的話,不如跟宋某回營,咱們慢慢談可好?”

  徐遠(yuǎn)才皺眉道:“宋將軍,你以為你腳下的這片土地姓什么?姓岳嗎?你想在這里抓人,難道眼里就沒有王法嗎?”

  宋成建瞇著眼盯著徐遠(yuǎn)才,握著腰刀的手關(guān)節(jié)已經(jīng)開始泛白。

  趙四突然大叫一聲,他指著云娘激動的喊:“將軍你看她有問題!她變樣了!她臉上的痣沒了!”

  宋成建陰冷的目光像鷹隼一樣鎖定在云娘身上,嘴里的話卻是對趙四說的:“說清楚些,什么叫她變樣了?”

  “上次我來的時候她的嘴角還有一顆痣的!好大的一顆,這才幾天沒見怎么就沒了!這女人一定有問題啊將軍!抓她!把她抓走肯定能問出岳公子的下落!”

  宋成建哦了一聲:“反常必有妖,帶走!”

  甲士應(yīng)諾一聲便要上前,江嶼見狀趕緊上前解釋:“將軍且慢,齊姑娘沒有問題,只是你們來得不巧她的痣被在下醫(yī)治好了?!?p>  宋成建挑眉:“呵呵,看不出你還是個神醫(yī),不過你這話讓宋某怎么相信呢?”

  大門外人群中,不知是誰小聲說道:“江神醫(yī)說的是真的,我們親眼見著的?!?p>  宋成建猛一回頭,正好看見人群中有幾個閑漢正驚恐著往外退去,門口的甲士不用吩咐便把那幾個人押了進(jìn)來。

  宋成建手按腰刀冷聲問道:“你們看見什么了?”

  幾個漢子你推我我推你,終于還是阿牛硬著頭皮說道:“我們看見了,前些天在十字大街我們幾個都是親眼所見的,江神醫(yī)也不知怎么弄了一下,那顆痣就齊齊整整的掉下來了?!?p>  其他閑漢紛紛點頭。

  宋成建看看閑漢又看看一旁站立著的曾夫子,歪著頭略一思量,一把拉過自己身邊的趙四,指著他脖子上的一顆黑痣說道:“不如江先生演示一下?”

  徐遠(yuǎn)才深厚的云娘死死盯著宋成建,她的手掌彎曲成爪,指尖已經(jīng)蓄滿了內(nèi)力,她自信只要宋成建對江嶼有所不軌,她一定可以后發(fā)先至要他的命。

  恰在此時,她感覺有一道柔和的目光正看向自己,徐遠(yuǎn)才默默握住她的手,柔聲道:“別怕,你放心這里有我在?!?p>  云娘的真氣瞬間潰散,她沒有說話,只是緊緊握住徐遠(yuǎn)才的手。

  趙四被宋成建拎著領(lǐng)子一動也不敢動,只是驚恐的看著江嶼來回打量自己的脖子,他只覺得有一只冰涼的手指在自己的脖子上來回滑動,片刻之后,江嶼點了點頭。

  “這個雖然有點兒大,不過也沒問題,只是他之前沒有用藥,效果應(yīng)該不是那么理想,將軍湊合看吧?!?p>  宋成建點頭不語。

  江嶼打開藥箱展開了一卷牛皮,里面插滿了各種刀具,他取出一把柳葉形的小刀走到趙四面前。

  “我這刀子很快,你可千萬別亂動。”

  趙四張著嘴還沒來得及出言反對,眼前便閃過一道銀光,他只覺得脖子上涼颼颼的。接著就看見江嶼的刀上挑著一片薄薄的黑色皮肉,約有銅錢那么大的一片,上面還冒著熱氣。

  宋成建看著那片皮肉點了點頭:“果然好刀法,不過他們可沒說您動了刀子?!?p>  江嶼撓了撓鼻子,笑得十分靦腆:“齊姑娘這些日子一直在用換顏霜,換顏霜的作用便是分離人身上的疤痕黑痣,不過靈藥再神生效也得有個過程,將軍要我即時演示,那也只好如此了?!?p>  趙四用手一摸手上全是鮮血,直到此時才覺得脖子上火辣辣的疼,頓時嚎叫的像殺豬似的。宋成建皺著眉揮了揮手,幾個甲士便把趙四丟到了門外,任由他躺在地上打滾。

  宋成建深吸了口氣,轉(zhuǎn)向曾夫子:“實不相瞞,我們懷疑是上官端云刺殺不成,來到此地喬裝之后綁走了岳公子。夫子您也看見了,這位齊姑娘確實可疑,再說我家公子失蹤那天她也確實碰巧進(jìn)了城……”

  曾夫子一頓拐杖:“哼,你們家將軍找不到兒子就把別人家的閨女抓道軍營里問話,哪有這種道理?人家閨女不要名聲嗎?國有國法家有家規(guī),你們岳公子不過一屆白丁,論身份還不敵這個游方的郎中,他岳崇山憑什么動用軍隊去找?看來我還要給杜光美再去一封書信,把今天的事情補充進(jìn)去才行。”

  老夫子的話說的江嶼的眼角一陣抽搐,什么叫身份還不敵這個游方的郎中?

  宋成建呵呵一笑,隨手抽出雪亮的鋼刀插進(jìn)地里。

  “宋某一日從軍便只聽軍令,既然將軍有令,那便是死也要完成,我倒要看哪個敢來阻攔?!?p>  話音未落便有甲士上前要去抓人。

  徐遠(yuǎn)才松開云娘的手走向宋成建:“徐某身負(fù)功名,你們要抓人就從我身上踩過去吧!”

  宋成建眼中寒芒爆射,隨手一刀砍向徐遠(yuǎn)才,江嶼搓指成刀剛要近身阻攔,云娘的身影卻擋在了徐遠(yuǎn)才的身前。

  宋成建的一刀斜肩帶背正好砍在云娘身上,云娘悶哼一聲后便軟倒在徐遠(yuǎn)才的身上。徐遠(yuǎn)才死死抱著云娘的身子,一雙充血的眼睛瞪著宋成建目眥欲裂。

  徐遠(yuǎn)才把云娘輕輕放在地上,撥開擋在她臉上的亂發(fā)后,他轉(zhuǎn)身走到宋成建面前:“這就是你們要抓的刺客?你滿意了?”

  宋成建疑惑的看著手中的鋼刀,剛才那一刀他原本只是嚇唬徐遠(yuǎn)才的,沒想到這女子竟然突然沖了出來。常年殺人的他自然知道這一刀砍得有多實在,眼前這女子難道真的只是個尋常女子嗎?

  正在疑惑的宋成建突然被一根棍子打在臉上,遠(yuǎn)處的曾老夫子沒了拐杖便坐在地上悲呼:“兇手!你們這群兇手!目無法紀(jì)藐視國法的豎子!我要給杜光美寫信!”

  院外的百姓們此時也開始沸騰,高喊兇手的聲浪一波又一波的沖擊著甲士們的心,持槍握刀肅立兩廂的甲士臉上漸漸沁出了汗水。

  宋成建皺眉沉思,這么下去不是辦法,既然已經(jīng)見血,不如一不做二不休……

  人群中忽然一陣騷亂,一個風(fēng)塵仆仆的甲士分開人群沖進(jìn)了院子,見到宋成建便單膝跪地:“報!”

  宋成建一怔:“說!”

  那人卻沒有直接開口,只是一個勁兒的看向四周。宋成建皺眉低喝:“不用看了,有話快說!”

  “啟稟將軍,兩日前岳將軍在均州遇刺身亡,刺客上官端云殺傷數(shù)十名官軍后向東逃遁而去。重慶路兵馬都監(jiān)鮑春冉命我軍各部向重慶府集結(jié)待命。”

  鋼刀鏘然落地。

  不知是誰高喊了一聲:“打死這群專殺百姓的狗官軍!”

  宋成建躺在地上麻木的感受著拳腳打在身上的感覺,慢慢閉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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