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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鈴醫(yī)錄

立夏 五

江湖鈴醫(yī)錄 九尾狐貍Lj 3005 2020-08-25 09:00:00

  看著楚天聲蹣跚走遠(yuǎn)的身影,梁書這才想起,鄒吉安的案子本就是楚天聲親手辦的,想必他也發(fā)現(xiàn)了兩案中的相似之處。這么一想,劉培中會把李彥召的案子交給楚天聲去辦,簡直是再合適不過。

  不過梁書還是在心里暗暗罵了聲娘,既然如此,一開始就交給楚天聲不就好了?

  說起李彥召的死,著實(shí)有些匪夷所思。

  李彥召是翰林院的編修,正七品的官階,在京城里幾乎排不上號,卻因?yàn)闉槿嘶磉_(dá)又喜好飲酒賦詩,故而在朝臣圈子里人緣還算不錯,每有酒席聚會時,總會把他叫上。

  錢通在春香閣舉行曲水流觴那天,他就是賓客之一。因?yàn)橄g出了意外,錢通差點(diǎn)兒被食物噎死,所以酒席便早早散了。

  李彥召回家之后,還把江嶼救人的過程當(dāng)做故事說給了老妻。此后兩天也沒什么異樣,每天照舊是晚出早歸到翰林院混日子,可在第三天時,李彥召竟然毫無征兆的失蹤了。

  家人找遍了翰林院與他常去的勾欄瓦肆,卻始終沒有半點(diǎn)消息。就在李家四處找人的時候,他的尸體又憑空出現(xiàn)在他自家的大門前,穿著打扮都與他失蹤那天一般無二。

  李家所在的巷子是豐樂坊北邊十分偏僻的所在,四鄰都是普通百姓,周邊并沒有高閣樓臺??墒瑱z結(jié)果卻表明他是從高處墜落而死,體表的傷痕符合高墜的特征,全身的骨骼也大半碎裂,整個人軟塌塌的幾乎不成人形。

  毫無疑問,李彥召死的蹊蹺。加之官方遲遲沒有給出結(jié)論,于是,各種謠言便如瘟疫一般在民間傳開,有人說他是中了南疆邪術(shù)被殘忍咒殺,也有人說他是遭了報應(yīng)引來無常惡鬼索命。更有甚者,還有不少人都信誓旦旦的表示,事發(fā)前夜,曾在大雨中聽見骨骼碎裂聲音。

  李彥召遇鬼的謠言越傳越兇,而錢通和孫文斌的倒霉事兒也早就沒人去想了。

  “退之,李彥召的案子,咱們還查不查了?”

  梁書哼了一聲,抬手搭在了王崇恩的肩上,冷笑道:“既然案子已經(jīng)給了楚大人,那咱們就跟著好好學(xué)學(xué)吧。對了,你知不知道夔州知府鄒吉安的案子是怎么定的?”

  王崇恩搖了搖頭:“沒聽人說過,八成是懸案吧。誒!今天是十五,慈悲院有講經(jīng)法會,看你最近這么喪氣,不如我?guī)ツ懵犅牻?jīng)吧?”

  梁書一聽便不屑道:“念經(jīng)祈福那是老娘們兒們干的事兒,你一個大小伙子摻和什么,不如,你跟我去西市逛逛吧?”

  “不行啊,我娘讓我把她抄的經(jīng)書給法空大師送去,你還是找別人陪你去西市吧?!?p>  王崇恩說著就要離開,可梁書卻一把拉住了他的袖子,大咧咧地說道:“你懂個屁,吃齋念佛最重要的就是虔誠,你娘連送經(jīng)書都懶得親自去,佛祖這要是怪罪下來你擔(dān)當(dāng)?shù)钠饐??聽話,下月初一讓你娘自己把?jīng)書送到慈悲院去,那樣才夠虔誠。你現(xiàn)在就跟哥哥我喝酒去吧。”

  王崇恩到底是少年心性,三言兩語便被梁書騙到了西市。

  隨著天氣轉(zhuǎn)暖,西市的買賣也日漸

  繁盛了起來。他們來到西市時已經(jīng)過了吃飯的時辰,兩人便買了些零食點(diǎn)心邊逛邊吃,絲毫沒有察覺,面具攤子前的一個華服公子正在背后默默注視著他們。

  眼見梁書二人已經(jīng)走遠(yuǎn),華服公子便一展手中的折扇,轉(zhuǎn)身向著慈悲院走去。

  每個月的十五之日,趙濟(jì)都要去慈悲院為早已亡故的李皇后祈福,如今已是第十四個年頭。

  每月一次的見面早就成了習(xí)慣,所以,當(dāng)趙濟(jì)誦完經(jīng)文去找法空,卻發(fā)現(xiàn)法空正在會客時才會覺得意外。雖然心中略有不快,可他還是耐著性子等在精舍門外。

  其實(shí)法空和尚的心里也很著急,他知道趙濟(jì)今天要來,可他此時卻不得不面對一個十分難纏的客人。

  “施主,你來寺里也有十天了,沒有你的消息,想必你的家人也會很著急吧?要不要回去看看?”

  法空禪師說話時,很努力的在臉上擠出了一絲笑容,而他對面那人卻是理也不理,只是端著碗埋頭吃飯。

  法空皺了皺眉,這人看著倒是個文弱書生的模樣,怎么吃起飯來這么兇殘,仿佛是跟糧食有仇似的。小碟子里還有幾粒腌菜的碎末,那人瞧見之后竟然也沒放過。

  “施主,寺里的齋飯可還滿意?”

  對面的施主打了個飽嗝,提起茶壺便給自己倒了杯茶。

  “清淡了些。”

  法空微微一笑:“廟里的伙食都是這樣的,出家人清心寡欲,粗茶淡飯早就習(xí)慣了,自然比不得俗世的美食。施主若是吃不慣的話,不如……回家看看?”

  對面的施主喝了口茶,隨手理了理額前散亂的白發(fā),斷然搖頭:“我覺得這兒挺好的,雖然吃的差了點(diǎn)兒,聽你念經(jīng)煩了點(diǎn)兒,我打算后半輩子就住在這兒了?!?p>  聞言,法空的臉上的皺紋似乎又深了一些:“你看那棵樹生得枝繁葉茂,即便你用力搖晃,也不會有葉子落下來??扇羰堑鹊角锾?,即便沒人動他,它一樣會被大風(fēng)吹落,會被雨點(diǎn)打落?!?p>  施主理了理額前的一縷白發(fā),苦笑道:“可如果那片葉子是被我親手揪下來的呢?”

  “每一片葉子都有落下來的理由?;钪枰杏職?,往生也未嘗不是一種解脫,世人都為自己而活,孫氏如是,江施主,你亦當(dāng)如是?!?p>  “說得好!”

  沒等江嶼答話,精舍的門便被人一把推開。

  法空雖然背向著門口,可以聽聲音也知道來人正是趙濟(jì),正要起身時,對面的江嶼卻先開了口:“春公子?你怎么來了?”

  聞言,法空身形不由便是一滯。他雖然不知道趙濟(jì)還有春意滿這個化名,卻也大概猜出眼前的兩人一定是認(rèn)識的,只是江嶼并不知道趙濟(jì)的身份。

  趙濟(jì)進(jìn)門后才看見法空的客人竟然是江嶼,也是一怔,看到法空沒有說話才對江嶼說道:“江先生?你怎么跑到慈悲院來了?”

  江嶼撓了撓鼻子,有些靦腆的點(diǎn)了點(diǎn)頭:“春香閣住得久了,就想著來這里換個環(huán)境?!?p>  趙濟(jì)哦了一聲:“這里雖然清靜,可終究不適合凡人久居,呆的久了,難免會生出避世的念頭,如果先生有什么心事,還是早點(diǎn)兒排解開為好啊?!?p>  江嶼嘆了口氣:“嗯,等我養(yǎng)好傷一定馬上離開這里。”

  聽說江嶼要養(yǎng)傷,春意滿和法空都是一怔,眼前的江嶼除了身上的衣服臟了些,無論舉止還是氣色,怎么看都不像是有傷在身的樣子。

  春意滿正要出言詢問時,江嶼卻開口道:“對了,你一直在找的夢中佳人怎么樣了,有頭緒了嗎?”

  聽到夢中佳人這四個字,一直默不作聲的法空不由抬眼看了趙濟(jì)一眼,室內(nèi)的氣氛也平添了幾分尷尬。

  趙濟(jì)干笑了兩聲,正要把話題扯開,江嶼卻又跟了一句:“對了,聽說那晚在春香閣得了你賞錢的婆子失蹤了呢,這事兒你知不知道?”

  法空這次是真的坐不住了。趙濟(jì)是他眼瞅著長大的好孩子,怎么如今竟然逛起了青樓!

  “這位施主,可有此事?”

  雖然法空的聲音聽起來依舊平和,可趙濟(jì)看得清楚,法空額頭上的青筋都暴起來了。

  江嶼哪里知道兩人的關(guān)系,還以為是自己說話惹惱了法空,便又連忙為趙濟(jì)解釋:“大師別誤會,春兄只是去春香閣找人的?!?p>  這次就連趙濟(jì)的頭上也有青筋暴起了。果然,法空和尚念了聲佛號制后,便坐回到經(jīng)床上:“佛門清凈之地容不得世間污穢,兩位施主請便吧!”

  法空說完之后便開始閉目誦經(jīng),似乎是要把世俗的污穢蕩滌干凈一般。

  只留下一臉無辜的江嶼怔怔的發(fā)呆:“我去……我這就算是無家可歸了?這出家人怎么這么大的脾氣?”

  趙濟(jì)苦笑一聲,把江嶼拉出了精舍才解釋道:“先生不要誤會,大師一定是對我失望極了才會如此吧。對了,剛才你說你要養(yǎng)傷,先生要是不嫌棄,不如就到舍下小住幾日可好?”

  江嶼正自郁悶,聽見這話,眼神立時又恢復(fù)了神采,嘴上卻道:“這不好吧?會不會太麻煩你呀?”

  趙濟(jì)卻笑著擺了擺手:“不會麻煩,反正平時我也是一個人住,多個人來剛好和我做個伴?!?p>  一聽這話,江嶼立時點(diǎn)頭:“誒呀呀,既然這樣,那我可就厚顏叨擾了哈?”

  趙濟(jì)呵呵一笑:“先生放心住下,春某會為先生保密的。對了,還沒問過先生這是受了什么傷,竟然要靜養(yǎng)這么久?”

  江嶼伸手捋了捋額前的那一縷白發(fā),哀聲道:“喏,還不就是這個,這次又不知道要過多久才能恢復(fù)了?!?p>  看著江嶼那副憂心忡忡樣子,趙濟(jì)不由一陣愕然——難道他要一直住到白發(fā)變黑才肯走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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