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發(fā)生的很突然,就連寧香都沒有料到。她明明一直勸著蔣悅悅回府后先觀察院子里的形勢,誰知蔣悅悅竟然一點都沒聽進去。
寧香是和蔣悅悅一道兒回來的,其他丫鬟若是不服管,肯定會站到她的對里面去,到時候再想挽回,就有些麻煩了。也幸而蔣悅悅做的太讓人驚懼,倒顯得寧香好說話了些。
“寧香姐姐,你不是說,主子不會與我們計較么?”
蔣悅悅睡后,寧香便去大雜院安撫人心,結(jié)果還不等開口,便有一群丫頭圍到寧香的周圍,唧唧喳喳的說了起來。
“蘭心死的真慘啊。”
“我也不知道小姐怎么就發(fā)了這么大的火兒?!睂幭惆欀?,也是一副不解的模樣,“之前在蕭王府的時候,小姐一直很溫柔的。”
“溫柔什么?不過是做給蕭世子看罷了?!币粋€叫妙綾的二等丫鬟憤憤道,“若是世子知道她這樣,哪里還會喜歡她?”
寧香聽到妙綾說這話,臉上的驚訝實在是蓋不住,這個妙綾確實是有幾分姿色的,只是沒提到一等丫鬟的位子上來,怎么也不可能接觸到蕭乾,這心倒是挺大。
“妹妹胡說什么呢?忘了蘭心方才的慘狀了嗎?”旁邊的妙芳拽了拽妙綾的衣袖,二人同為二等丫鬟,很明顯妙芳更穩(wěn)重些。
這話一出口,為著寧香的丫鬟們就又都沉默了,似乎十分懼怕方才發(fā)生的場景。
原本丫鬟犯錯,請了家法也是應(yīng)該,平日里請家法也都是沛嬤嬤拿了胭脂艷來,最多是個毀容,偏偏今日不知道蔣悅悅?cè)绾蜗氲?,打完了二十下胭脂艷,還不放人,又叫了外院小廝,打了蘭心幾十板子。
院里的丫鬟都被叫去觀刑,就連寧香也不例外,還要站在眾丫鬟最前頭,有那些個膽子小的,都嚇得瑟縮。
蔣悅悅倒是不出面,自己一個人在屋子里用膳,似乎聽不到外頭蘭心因被打了臉頰無法好好發(fā)聲,那詭異而凄厲的慘叫聲。
本來這院子里丫頭也不多,兩個二等丫鬟和四個灑掃丫鬟,蔣悅悅剛回來就發(fā)落了一個,且弄得人心惶惶。
若是以前的寧香,肯定會向著蔣悅悅說話?,F(xiàn)如今寧香卻巴不得這院子里出的事情越多越好,倒是有些小小的壞心眼了。
“蘭心的喪事兒我出錢辦了,都是簽了死契的丫頭,你們自己不爭氣,那結(jié)局...”
“對,我們要自己爭氣?!泵罹c的神情有些恍惚,不過眼中的堅定越發(fā)明顯。
寧香淡淡的瞥了妙綾一眼,又接著道:“小姐就要出嫁了,身邊不能只有我一個一等丫鬟,就算要提人,也應(yīng)該是從你們這一群人里挑,自己都想著點。”
雖然蔣悅悅暫時沒有這樣的意思,但寧香還是許諾了。她看到了妙綾眼中的光芒,一如從前的扶秧。不過她已經(jīng)不怕這些牛鬼蛇神、跳梁小丑了。最好是自己推一把,讓她們自己跳出來,也省的在背地里給她下絆子。
經(jīng)茶宴一事,寧香意識到,只這樣坐以待斃是不行的,自己也該稍稍的反抗掙扎,若是自己都認了命,又有誰能救她呢?
回府的第一個晚上,寧香并沒有貪圖屬于她的休息時間,反而是先去了府醫(yī)的草廬那邊,卻失望的發(fā)現(xiàn)因為府醫(yī)的“死亡”,這個院子已經(jīng)荒廢了許久了,從前那些唾手可得的草藥,也找不到了,這倒是讓寧香行動有些不便。
三日后,京城的某家商鋪后院,落下一只周身雪白的鴿子。
立刻有人從后院閣樓上一躍而下,嚇得小鴿子倒退了兩步,不過還是乖乖地跳到了來人的手中。
“許大哥,你怎么出來了?”
“是主子的來信,告訴我們可以準備起來了?!?p> “得嘞!”
寧香暗自操控著產(chǎn)業(yè),開始做好遁逃的準備,故意放了漏子讓妙綾能顯出自己來。
說起這妙綾,別的本事沒有,嘴是真的利索,不僅罵起人來潑辣,夸起人來也是妙語連珠。
這最適合蔣悅悅這樣的嬌小姐提拔到身邊當(dāng)個樂子了。
寧香在后頭也使了不少的力,三不五時的提醒著蔣悅悅,琢州高官的嫡女,只有一個一等丫鬟未免寒酸,說的多了,蔣悅悅就也心動了,沒過多久,本來屬于寧香一個人的內(nèi)院屋子,就又住進了一個人。
不過令寧香意外的是,住進來的不是妙綾,而是妙芳。
“姐姐做什么這樣看著我?”妙芳抱著包袱走進門來,微微笑著問。
寧香看了她一會兒,發(fā)現(xiàn)她的表情沒有絲毫動搖,瞬間心中一凜,發(fā)覺可能有些事情根本不在她的控制之內(nèi)。
“姐姐一定是在想,為何住進來的是我而不是妙綾吧?”妙芳把包袱放到床榻上,開始收拾自己的一畝三分地,狀似聊天般跟寧香講著,“雖然不知道姐姐為什么非要提拔妙綾,不過她真的不適合做一等丫鬟?!?p> “你就合適?”寧香瞇著眼,倚在炕上小幾上,好整以暇的看著妙芳,氣勢頓時張揚開來。
妙芳的雙眼一瞬間微微睜大,隨后哈哈大笑起來:“我就說這蠢貨身邊怎么留得住人,這才對嘛?!?p> 笑了一會兒,妙芳才收了聲音,對寧香道:“我與你,與那些個下作東西都不一樣,所以我在這兒?!?p> 這話似乎打開了寧香腦海中的一個閘,恍惚間寧香突然想起自己前世莫名挨罰時,總覺得有人在背后嘲笑自己自不量力。
這狂妄的笑聲與當(dāng)時嘲諷的音容重合起來,在寧香腦海中漸漸清晰。
是了,怎么會忘了,還有一個她呢。
三九寒冬的雪地,初春細密的落雨,深秋料峭的風(fēng)霜,炎夏酷熱的艷陽。呵,陪伴自己一年四季的,不只是那些莫名其妙的懲罰,還有一個老仇人了。
寧香想通了前世的一些事情,似乎找到了總在蔣悅悅耳邊吹風(fēng)的人。
妙芳,自己一向不曾招惹過她。寧香心中驟然翻涌起滔天的恨意來,那時她身懷有孕,被關(guān)在柴房行動不便,本想了此殘生,就是這個賤人攛掇著蔣悅悅,一句“不便行動就不要行動了”,讓她被捆綁了雙手吊上橫梁!
原來,是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