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間,花廳的氣氛變得意外詭秘。
齊大善人落在兒子肩上的手猛然一震,不由自主地看了袁姨娘一眼。
隨即,將視線挪在楚云夕身上,問:“‘再救’是何意?”
難不成那人還想對他兒子下手,袁姨娘已經(jīng)被收買了?
正所謂當局者迷,此時的齊大善人,早已失去了思考能力。
楚云夕也不兜圈子,直接道:“難道你沒發(fā)現(xiàn)齊公子的身體情況很差嗎?”
“遠兒大病初愈,眼下情況比之前好多了?!饼R大善人不覺有疑。
以前兒子躺著不省人事,如今被攙扶著還能走一走,明明是在康復。
“是嗎?可有請其他大夫看過?”楚云夕勾唇問道。
“自是看過,袁姨娘請來了縣上的名醫(yī),還開了藥方調(diào)養(yǎng)?!?p> 齊大善人說完,像是意識到什么,又不自覺看向袁姨娘。
若袁姨娘真要害遠兒,那大夫肯定就有問題。
齊大善人為自己的猜測驚出一身冷汗,連忙吩咐羅管家。
“去縣上找那大夫過來。”
羅管家點頭,抬腳正要出去。
一道微啞的男聲響起。
“不用找了,那大夫回去當天就被驚馬踩死了?!?p> 李懷看向眾人,語氣平靜又漠然。
“你怎么知道?”齊大善人不禁問道。
李懷嗤笑一聲,目光落在袁姨娘身上。
“是袁姨娘讓我與張狗蛋做的手腳,如何能不知。”
齊公子震驚地看向李懷:“你胡說,袁姨娘良善溫婉,怎會做出此等害人之事?!?p> 齊修遠怎么也無法相信,與他親如母子的袁姨娘會害人。
“此等害人之事,她做得可比你想的要多!”
“八年前,袁姨娘身邊落水而死的丫環(huán)春景;
七年前,莊子里懸梁自盡的王管事;
五年前,鋪子里落井而亡的周掌柜;
四年前,少爺你身邊被杖責而死的許書童;
兩年前,與老爺春風一度的興丫環(huán)……”
“樁樁件件,皆是袁姨娘支使我們做的,不信大可從張狗蛋和王大海那里套話?!?p> “對了,我還在知道袁姨娘一個秘密……”
李懷還想再說,卻被一道尖銳凄厲的女聲打斷。
“住嘴!”
袁姨娘渾身顫抖地指著他,一雙柔善溫和的眼眸此刻滿是陰毒與癲狂。
被李懷的話震驚到的眾人,也因此回過神來。
“這娘們好毒??!”楚云霄禁不住打了一個冷顫。
“最毒婦人!”楚捕快頗為唏噓。
“還是自家老婆子好!”楚老爺子喟嘆一句。
“你們說的對!”楚云舟搔了搔后腦勺點頭。
“這賤人比我狠啊!”云姨娘出了一身冷汗。
“老爺,少爺,挺住??!”羅管家額角的汗,冒得停不下來。
楚云夕則一臉黑線,敢情這袁姨娘是殺人殺上癮了。
齊公子齊修遠則像聽到什么天方夜譚一般,雙目無神地搖著頭。
嘴里喃喃自語:“不可能~不可能……”
齊大善人像被抽去渾身力氣的偶人,軟倒在一旁的椅子上,用陌生又沉痛的眼神看著袁姨娘。
一時間,花廳里的空氣都像凝滯起來。
良久之后,齊大善人抹了一把臉。
看著袁姨娘開口道:“他說的是真的嗎?”
袁姨娘眸中的陰毒散去,明白否認已經(jīng)無用,于是變得更為癲狂。
“是!都是真的!”
“為什么?你為什么要這么做?”
齊大善人悲痛地追問著。
袁姨娘重復著他的話,隨即瘋狂大笑起來。
“你還有臉問為什么,我會變成這樣都是你們逼的,是你們逼的?!?p> “我自幼陪伴夫人,情同姐妹,陪嫁到齊府,對她忠心不二,事事為她操持?!?p> “可她卻因懷孕要護寵,將我送上了你的床,那時,我已有了心悅之人?!?p> “失去清白,與心愛之人再無可能,我無奈認命?!?p> “夫人生下少爺,便開始防備我爭寵,你很少來我房里,對此我也不甚在意?!?p> “十年前,我意外有孕,想到有孩子陪我,生活便有了新的期待?!?p> 說到這里,袁姨娘眸中的癲狂散去幾分,兩行清淚緩緩而下。
“可夫人……不顧我苦苦哀求,強行給我灌下墮胎藥,我所有的期待成了一攤血水?!?p> “悲傷絕望之際,我再次遇見了他,他的溫柔與愛戀,再次打動了我,我們開始偷偷來往?!?p> 聽到這里,在場眾人神色各異。
“齊大善人被綠了!”楚云霄悄聲對楚捕快耳語。
“咳咳咳……別說了,心里知道就行?!背犊炫牧俗扉L的侄子一掌。
“還是自家老婆子好!”楚老爺子再次喟嘆一句。
“你們說的對!”楚云舟搔了搔后腦勺附和一聲。
“這賤人干的漂亮!”云姨娘心中豎起了大拇指。
“老爺,千萬挺住??!”羅管家擦汗的衣袖濕了大半。
楚云夕嘴角抽了抽,再瘋狂的女人,都有其可憐之處。
齊修遠不可置信地看了袁姨娘一眼,隨即擔憂地看向自家老爹。
齊大善人放在桌上的手慢慢握緊,眼神陰郁地盯著袁姨娘。
心中的小人卻在哭:他無辜被綠,沒天理!
袁姨娘瞥見齊大善人隱忍的表情,沖他笑得格外燦爛。
“當然,我和他的事還是被夫人知道了,夫人派人殺了他,卻念及舊情饒了我?!?p> “其實,我情愿與他同赴黃泉,也好過如此茍延殘喘?!?p> “不過,老天既然不讓我死,那我就要向夫人討回公道?!?p> 像是預見她后面要說什么,齊修遠忽然站起身,搖頭道:“不要再說了,不要再說了……”
他已經(jīng)聽不下去了,不想袁姨娘的形象再崩塌殆毀。
“遠兒~”
齊大善人連忙扶住他。
袁姨娘像是沒注意到他們,抿了抿唇繼續(xù)道。
“五年前,夫人又懷孕了,我的機會來了,我調(diào)換了她的安胎藥,讓她一尸兩命,哈哈哈哈……”
“你這毒婦!”
齊大善人怒斥一句,氣得當場吐出血來。
“爹~”
齊修遠悲呼一聲。
想去扶住軟倒的齊大善人,卻是有心無力地倒在地上。
袁姨娘看著同床共枕多年的齊大善人倒下,眼中劃過一抹復雜。
口中喃喃:“怨不得我,怨不得我,一切都是你們自己造的孽?!?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