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對海鷗道,芍藥的形態(tài)已被他驅(qū)散,只留妖氣在海鷗體內(nèi),芍藥的妖術(shù)可為其所驅(qū)使。
“妖魂附體會傷人精髓,我驅(qū)她之形,留她之意識,即可保你周全,也算圓了她的心愿,往后你多到我爹墳上祭拜,也好解她相思?!?p> 如此往后,海鷗的眼即是芍藥的眼,兩人靈魂共體,此舉極為大膽。
“正因你體內(nèi)生來有妖氣相隨,若是換做常人,妖氣入身早就不受控制,你現(xiàn)在是半人半妖,務(wù)必頭腦清醒,不可莽撞行事!”
海鷗暈頭轉(zhuǎn)向,有些搞不清狀況,她只覺目之所及較往常更亮更清。
“還要退出嗎?”齊朗問道。
“我要是退出,你會不會把我當(dāng)做妖魔鬼怪收了?”
齊朗嘴角微微上揚,領(lǐng)海鷗來到俱樂部一樓隔著厚重幔簾的走廊內(nèi),指了指墻上一人多高的木雕畫。
海鷗見木雕刻有眾多花鳥,不知其中玄機。
待齊朗分別按動其中一處鳥頭和花蕊,木雕畫移動,露出一間密室。
海鷗走進一瞧,滿屋稀奇之物。
墻上掛有多把桃木劍,一張木桌上擺滿一摞摞的符箓。
籠里幾只黑狗沖她嚷嚷,唬得她急忙退步。
齊朗將黑狗當(dāng)寶貝養(yǎng),讓它們大吃大喝、舒舒服服,隔三差五抽它們的血一用。
海鷗撇嘴道:“多少有些殘忍!”
黑狗的眼里似有某種恐怖元素,她不敢直視,轉(zhuǎn)身走到一幅道士畫像前。
畫中人乃道教四大天師之一的張道陵,再看書架上的《上清大洞真經(jīng)》《黃庭經(jīng)》《道法會元》《天心正法》《道德經(jīng)》《般若心經(jīng)》等古書,海鷗簡直就是劉姥姥進大觀園,看花眼。
“你是道士?”她驚訝道。
“算不上,祖上出過道士,捉妖算是齊家傳統(tǒng),歷經(jīng)幾朝幾代,捉妖逐漸變?yōu)楦睒I(yè),后來干脆退隱江湖不再與妖魔糾纏,只我父親沉迷捉妖之術(shù),又重新?lián)炱?,這些物件基本都是他留下的,我從小在他身邊耳濡目染,學(xué)些皮毛。”
寒鏡被供在木案之上,海鷗忍不住好奇伸手觸碰,寒氣順指尖侵入身體。
刺骨的冷。
漢宮離亂,王位更迭,齊家先祖乃長陽法師后人,得寒鏡護之。
長陽法師以血養(yǎng)鏡,后來齊家人常以血祭鏡,據(jù)說齊家與寒鏡達(dá)成血誓,寒鏡傳靈氣于齊家血脈,齊家人可驅(qū)使寒鏡為己所用,寒鏡可保齊家代代出男嬰而不至血脈阻斷。
而代價就是齊家人必世代守護寒鏡,不可遺棄,如若違背,必慘死。
寒鏡是齊朗的寶,同時也是他的包袱。
寒鏡在,難太平。
即便齊朗不愿與妖靈打交道,也是無可奈何,誰叫他身上流著先祖的血?
海鷗被一把綁滿銅錢的桃木劍吸引,拿在手中掂量。
“這是金錢劍?!饼R朗說道。
眼見之物此前或有耳聞,像法鈴、法尺,皆是海鷗第一次見。
她拿起銅鈴隨意搖晃,音波入耳,頓覺不適。
她又拿起一條桃木把手的皮鞭子研究。
“這是法繩,送你!”
八卦鏡可調(diào)風(fēng)水,化煞鎮(zhèn)宅,她兒時就見過,放下鏡子走到屋角,見大小不一的葫蘆堆成小山,笑道:“聽說葫蘆能裝妖怪,這些葫蘆里可有???”
“妖是沒有,只父親喜歡,收集許多,他送我和母親的禮物也大都是葫蘆!”
齊朗說完,不免失落。
海鷗笑問:“你母親怎會喜歡一個送她葫蘆的男人?”
“誰都有犯糊涂的時候!”
海鷗接過齊朗遞給自己的一串銅錢。
“五帝錢,秦始皇半兩,漢五銖,唐的開元通寶,宋的宋元通寶,明的永樂通寶,你戴在身上!”
“妖靈怕五帝錢?”
齊朗點點頭,又拿起桌上的山鬼紋飾花錢給她瞧。
此方孔銅錢正面刻有“五雷猛將,火車將軍,騰天倒地,驅(qū)雷奔云,隊仗千萬,統(tǒng)領(lǐng)神兵,開旗急召,不得稽停,急急如律令”,背面是八卦紋飾。
驅(qū)魔避煞,這種銅錢被許多人佩戴于身,防小人,類似于護身符。
海鷗常聽人說起“急急如律令”,可她不知“律令”何意。
“相傳律令是周穆王時期的一個能人,跑得飛快,死后變成雷神?!?p> 海鷗像是上了一堂課,在密室中欣賞一圈,忽地碰了碰齊朗衣兜,想要仔細(xì)瞧瞧捉妖槍。
齊朗取槍在手,讓她一飽眼福。
“這是德林杰手槍,原來的主人是美國的一名吸血鬼獵人,他到中國后與我父親打過交道,臨行時將此物贈與父親?!?p> 槍管上刻有精美紋飾,槍把由光滑的紅木制成,似鳥頭形。
海鷗正瞧得出神,暗門開啟,唐小錢急匆匆進來。
王繁星,一個典型的知識分子,戴眼鏡,穿大褂,腳踩布鞋,圓臉,身材微胖。
專門為報紙刊物寫連載小說,鴛鴦蝴蝶濃情蜜意的言情文,詭譎離奇扣人心弦的偵破故事,編輯要求的,讀者愛看的,他都盡所能完成。
他基本宅家,若見他腋下夾一摞子稿紙出門,準(zhǔn)是去報社交稿。
兩點一線,孤家寡人,大齡未婚男。
這日,他從報社回來,拐進離家不遠(yuǎn)的胡同,來到一家廢棄的家具工坊。
家具工坊有一間小廠房,大門緊鎖。
他順著雜草叢生的墻邊來到廠房后院,那里有個小門可進入。
奇特的一幕出現(xiàn)了。
銹跡斑斑的門上竟掛著一把嶄新的大鎖。
他從褲兜里掏出一把鑰匙,打開鎖頭,推門而入。
他走進堆積著家具半成品的倉庫,快步來到一只大木箱前。
大木箱的表面落滿灰塵,靠在墻邊,木箱的蓋子被鎖頭鎖住。
光線由窗照進,清晰可見漂浮在空氣中的灰塵微粒。
掛在家具上的蜘蛛網(wǎng)黏有小蟲,蜘蛛不知爬去哪里約會。
一只老鼠歡天喜地跑出來,嚇得他高高跳起。
膽子小,與生俱來。
驚魂未定的他視線落回木箱,不料箱子邊緣隱隱可見的紅色印記驚得他心臟再次砰砰砰亂跳。
定睛細(xì)瞧,他腦門兒開始冒汗。
愣了半天,慌忙從兜里抽出手絹,蹲到箱子前賣力擦拭,一邊擦,嘴里一邊嘟囔:“怎么擦不掉啊,血干了,擦不掉?。 ?p> 他發(fā)慌,趕緊把手絹塞進兜里,原地轉(zhuǎn)了兩圈,四處瞧瞧,從后門離開。
臨走前把門鎖好,不放心,又檢查幾遍,確認(rèn)鎖頭鎖牢后才走。
走到一半,雨從天降,雨點兒砸在腦袋上,模糊了他的眼鏡。
天色暗沉,如同他的心境,灰蒙蒙一片。
“他絕對有問題!”王繁星的鄰居對齊朗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