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后,在比德利特的偏僻之地,亞西小鎮(zhèn)。
太陽剛剛下山,濃厚的霧氣籠罩著暮色蒼茫的小鎮(zhèn),把整個小鎮(zhèn)弄得陰冷而潮濕。
慘白的月亮在濃厚的霧氣里暈染開來,幾顆細微的星斗在那個月亮旁邊掛著,散著微弱蒼白的光。
街上都是潮濕的霧氣幾乎看不到人,只有一個披著黑色斗篷的男人,帶著幽靈般的灰色影子從霧氣中冒出來。
他低著頭緩慢的走著,像是有什么煩心事在牽絆著他的腳步,他打開腿,仔細的感受著腿落到地上的感覺,一步又一步地踩踏在濕滑的石板路上。
寂靜正是這是現(xiàn)在這個男人所渴望的,他需要冷靜地思考一會,但是冰冷的霧氣,又驅(qū)使著男人去尋找一塊暖和的地方。
男人朝著有光亮的地方,不斷破霧而行,模樣在朦朧的光下,逐漸顯露出來。
那是一個棱角分明,長相英俊的男人,他有著烏黑亮麗的頭發(fā)以及濃濃的黑色眉毛,一雙明亮的眼睛亦如黑暗中的燈塔,炯炯有神。
肖恩·奧斯丁,那個曾經(jīng)懵懂無知的少年,在經(jīng)歷了五年的沉寂后,已經(jīng)變成了一位穩(wěn)重成熟的灰燼魔法師。
肖恩披著防潮斗篷,一直走到了一家酒館前。
他喘了口氣,呼著體內(nèi)溫?zé)岬臍饬?,狹帶著內(nèi)心那種抑郁的感覺,在這個散發(fā)著朦朧紅光的酒館前駐足,他并沒有立刻進去,進去就意味著他要面對交際,那種事,他現(xiàn)在得緩一會才能應(yīng)付。
酒館門口透著火紅的光,那是酒館里爐火的光,躲在里面取暖的人不少,肖恩在門外就聽到了他們跟爐火一樣越來越旺的喧鬧聲。
歌女在亮堂的舞臺上唱歌,這會她唱起了極富故事性的地方民謠,那是肖恩一坐下來就點的。
“噢~,那藍色的天空,看起來,卻好灰、好暗。
那個年邁的國王,痛苦得不能自已。
他的身旁,那些草木沙沙作響,與他一同悲傷。
他的獨子,赴死沙場,換回了如今風(fēng)平浪靜的和平。
但是,那值得嗎?
當(dāng)一切歸于沉寂,只余傷痛難消。
王子屹立于山丘之上,帶來了和平的太陽。
亦如繁星逐日,終是以星斗湮滅,迎來明媚陽光?!?p> 伴隨著酒水輕微的震蕩聲,酒保老保羅來到肖恩面前。
“肖恩,老樣子?”
肖恩坐在吧臺旁,保羅特意為他留到的老位置上。
“那正是我現(xiàn)在最需要的?!?p> 肖恩說話的時候,把斗篷脫下扔到一邊,他一脫下裹著自己的斗篷,立馬就聞到了一股奇怪的氣味,像是堆積了好幾天的污垢,雖然還沒那么惡心,但也開始散發(fā)臭味了。
肖恩懷疑是自己這幾天日夜顛倒,不得安睡不得洗漱的原因,他喝下一口保羅特意為他調(diào)制的小酒。
辛辣苦澀的液體在肖恩的嘴里竄動著,一落肚,肖恩就感覺渾身開始發(fā)燙發(fā)熱,從外面帶來的陰冷感覺也很快就被蒸發(fā)掉了,當(dāng)然這也包括酒精致使的自我麻痹。
肖恩半瞇著眼睛,腦袋像剛剛開動的火車一樣冒著白煙,嗡嗡作響,他忽然明白了自己身上的氣味是什么。
那是流浪漢身上腐朽沒落的味道,一想到這,肖恩就不自覺的笑了起來,算下來,他如此顛沛流離,也四個多月了,的確,他快要變成一個流浪漢了。
肖恩抬起眼睛,愁眉緊皺地對著黑暗。
他從未想過履行一個承諾會如此痛苦,他想離開這,過回?zé)o事一身輕的生活,在道格那舒適的時光,讓他無比懷念。
但是現(xiàn)在,他已經(jīng)徹底走不掉了。
為了星辰巨龍伊莎貝拉的事,肖恩追蹤著對星辰魔法師心懷不軌的魔王之手教會,直至追蹤到了現(xiàn)在這個困住他如此之久的“亞西野獸謎團”的任務(wù)。
他跟在一位魔王之手教會的魔法師屁股后面,掛著道格的名頭,偷偷摸摸的跟蹤著野獸的事。
他清楚的知道,他這樣,既不能全身而退,也不能解決疑問,但他還是來了,并且深深的把自己埋了進去,就是因為他在亞西,感覺到了一些東西,一些他暫時還說不清楚的東西。
野獸男孩,比利·斯洛特,是關(guān)于這里一切的開始。
肖恩在多波圣安的魔法協(xié)會四處碰壁后,一下子就斷了所有關(guān)于星辰魔法的線索。
他陷入了自我的猜想和懷疑中,他一個人悶頭苦干太久了,當(dāng)他從道格那帶著所有的線索,急沖沖的來到魔法協(xié)會。
他才發(fā)現(xiàn),他的太多想法都只是屬于一個人的胡思亂想,那些五彩斑斕的想法,都淹沒在了魔法協(xié)會冰冷灰色的墻壁里。
魔法協(xié)會并不是一灘凈水,而是一片深不見底的大海,有溫暖光明的淺水區(qū),也有陰冷黑暗的深水區(qū),肖恩不過是其中的一條小魚,他并不能隨意遨游。
肖恩最終漫無目的的游走到了魔法協(xié)會的任務(wù)大廳。
在茫茫多的任務(wù)中,肖恩最終找到這個魔王之手教會正在跟蹤的任務(wù),“亞西野獸謎團”。
亞西是肖恩的故里,經(jīng)過多年后,肖恩再次回到亞西,發(fā)現(xiàn)一切都變了。
那些村莊有了更加好看的石磚房,人多了,地少了,肖恩熟悉的地標(biāo)全都消失了。
就連肖恩曾經(jīng)誤入的那個山洞也沒了蹤影。
肖恩在亞西尋覓了良久,才找到了那家收留過他的酒館,老板不再是他的“大爹”,變成了他“大爹”的朋友保羅。
重回故鄉(xiāng),肖恩卻是來到了一個完全陌生的地方,并且一回來,他就陷入了困境中。
在南邊的沼澤地附近,有大型“野獸”的痕跡,肖恩在得知后,才安置好住的地方,就立即追尋了過去。
那里是最近冷霧開始的地方,能見度很低,肖恩在長滿苔蘚的樹林間穿梭著,追尋那些在霧氣里一晃而過的影子,有時也有明亮的光一閃而過。
野獸低鳴聲在冷霧里隱隱作響,肖恩不確定他的經(jīng)歷是否正確,也不確定他的記憶是否合理。
當(dāng)他追隨著那道黑色的巨大陰影,一股腦的沖到冷霧彌漫的沼澤地時,他誤入了一個獨立于他所熟知的那個世界的國度里。
黑色的、白色的、金色的、紅色的,各種各樣的影子在霧氣里若隱若現(xiàn),有大有小,但都不是正常生物該有的影子。
懶漢囈語聲在他的旁邊響起,醉漢癡語聲在遠處傳來,肖恩搞不明白,他明明是追著夜色中出現(xiàn)的野獸來著,怎么就誤入了另一個空間,突然冒出了這么多不相干的東西。
在這里發(fā)生的變化沒有魔力波動的發(fā)生,都是那么不明不白的,就出現(xiàn)了。
“我很有可能進入了那那個灰燼王國的邊緣?!毙ざ髯匝宰哉Z的說。
他并不喜歡這樣毫無準(zhǔn)備的去往另一個空間,更別說是一個能困住星辰巨龍的詛咒之地了。
肖恩前進的步伐稍微停頓了一會,他的雙腳踩進了沼澤地軟綿綿泥土里,拔不出來陷不下去,無法再移動。
“誰能來幫幫我?!”
一個小男孩稚嫩可憐的求助聲音,在肖恩還在為自己的麻煩煩惱的時候出現(xiàn)。
“你呆在那不要亂動,我聽見你了,孩子,我這就過來找你?!?p> 肖恩著急的喊道。
那個小男孩的聲音離他不遠,很有可能和他一樣,也被困在了沼澤地里。
在這種地方,盲目的掙扎,只會使自己陷得更深。
在小男孩說話的那個方向,隨著聲音看過去,肖恩看到了一個又長又大的黑色影子,那就是他一開始追逐的野獸。
事實上,在這里的東西用‘野獸’稱之有些不太合適,‘野獸’一詞不過是一開始,亞西人驚慌失措脫口而出的話,肖恩認為,在這里的東西,死或活,是否是獸類,都很難說清楚。
那頭碩大的,脊背上長滿黑色如同磐石般凸物的怪物,尋著小男孩的聲音,慢慢靠了過去。
肖恩著急地呼喊道:“孩子,你先別說話!我知道你在哪了,你先別說話,我這就過來,你看到什么都不要發(fā)出聲音!”
肖恩在沼澤地里快速的移動著,并且不斷發(fā)出聲音,他的內(nèi)心在祈禱,祈禱小男孩沒有被發(fā)現(xiàn),祈禱那個怪物會尋著他的聲音改變前進的方向。
但是,那頭怪物并沒有理會肖恩的呼喊,它筆直的走向了小男孩所在的位置,在靠近小男孩的時候,發(fā)出來一種奇怪的聲音。
像是山谷里風(fēng)吹著石頭作響的聲音,連續(xù)的呼嚕嚕的,那怪物低沉的,長鳴了好一會。
在那種聲音結(jié)束之后,肖恩聽到了小男孩無奈的低語,那些聲音很輕,肖恩根本聽不清楚。
幸運的是,肖恩也離那個男孩很近了,他急不可耐的加快腳步,沖向剛才小男孩發(fā)出聲音的地方,當(dāng)他沖破那些霧氣的時候,他只看到了沼澤地上一大一小的腳印,朝著遠處消失。
小男孩跟著那個怪物走了,帶著他最后那些細碎的低語,一同消失在了霧氣里。
小男孩最后到底在說什么?為什么他未曾掙扎或反抗?
肖恩疑惑的佇立在腳印前,迷茫地望著眼前濃厚的霧氣。